第一百一十章 献身
<p>喊杀声渐渐逼近。</p>
<p>沐弘估计溃逃的将士有千余人，手里有武器，胯下有战马，却没有一个人敢于转身对抗敌军。也许在逃跑的那一刻，勇气就已丧失殆尽，剩下的只有逃生的念头。</p>
<p>羽箭从身后“嗖嗖”地飞来，不断有人中箭落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殒命在马蹄下。为了逃避箭矢和追杀，人群开始分散，一部分人离开官道，遁入丘陵山地。</p>
<p>沐弘记得他和公主分手的岔路口有两颗大树，当时走得匆忙，没有注意细节。前面两颗树倒是有点像，但他不能确定。没有通讯联络，在苍茫的大山里，一旦走岔，就难以相逢。不过此刻他已顾不得了，他必须尽快找个安全的地方，检查慕容冲的伤势。</p>
<p>他拨转马头，进入山路，走了一箭之地，就看到前面树丛中火光闪烁。他勒住马，拔出腰刀，正要下马过去探查，一个人影走出来，轻声问道：“是大人回来了？”</p>
<p>谢天谢地，沐弘差点喊出声来。慕容令死后的半年以来，他第一次诚心感谢老天爷帮忙。</p>
<p>“是我。”沐弘回答，“你们躲在这里？离大路太近了。”</p>
<p>“我们不敢走远，怕你找不到。”叶玄过来拉着缰绳，把马牵到树丛背后。</p>
<p>公主手持火把迎上来，见慕容冲满脸是血，惊呼出声，询问缘由。沐弘把慕容冲平放在地上，简单叙述一下情况。叶玄用水囊里的水濡湿面巾，给他擦去血污，沐弘检查他的手脚身体，幸好只是擦破点皮，没有发现其他损伤。</p>
<p>受到冷水刺激，慕容冲呻吟一声，悠悠醒转。</p>
<p>“冲弟，你觉得怎样？”公主连忙问道。</p>
<p>慕容冲挣扎着坐起来，刚抬起头就倒下，“我头晕得厉害。”</p>
<p>他的额头肿起一大块，鲜血沿着头发淌下来。叶玄撕开衣襟，给他包扎起来。</p>
<p>“你这家伙，不撞南墙不回头。这下撞成脑震荡，总该消停了吧。”沐弘毫不客气地数落他。</p>
<p>慕容冲闭目不答。</p>
<p>“沐弘，你又救了冲弟一回。”公主满脸感激。</p>
<p>“没事，公主不必挂心。”沐弘说，“此地不可停留，我们赶紧离开。”</p>
<p>三人上马出发。叶玄持火把在前面引路，公主在中间，沐弘抱着慕容冲跟在后面。他担心火光暴露行踪，但山路崎岖，没有照明只怕会掉进沟壑中摔死。若不是慕容冲拖后腿，他们此刻早已进入深山，安全无虞。回想起刚才死里逃生的惊险一幕，沐弘深感后怕，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一些。</p>
<p>走出没多远，背后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支响箭从沐弘头顶上尖啸而过，有人大喊：“前面的人给我站住。”</p>
<p>沐弘回头望去，一串火光正在飞快逼近。</p>
<p>“我们被发现了。”沐弘叫住叶玄，“你把火把给我，我去引开敌人。小王爷和公主就托付给你了。”</p>
<p>“这么重大的责任奴婢担当不起。”叶玄请求，“就让奴婢去引开敌人。”</p>
<p>“别废话。”沐弘着急道，“连你都不听我的话。”</p>
<p>“为大人献身，是奴婢的心愿。”叶玄微微一笑，火光里，他的笑容凄然决然，“大人保重，奴婢不能再伺候大人了。”</p>
<p>他拨转马头，高举火把，斜刺里穿插出去。一点光芒在丘陵枯树中时隐时现，那一串火光紧随其后。</p>
<p>沐弘看了一眼，不再犹豫，带着公主往深山里钻。他不敢点火，任由马匹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跑。黑暗中伸手不见五指，前方是断壁还是深沟一概不知，只能听天由命。</p>
<p>走了半宿，人又累又困，马匹也是摇摇晃晃迈不动步子。沐弘把人马带进一个小树林里。荒山寂寂，唯有寒风呼啸。三人蜷缩在树下，冻得瑟瑟发抖。沐弘想起包裹里有内侍的黑袍，取出来给慕容冲裹上，自己也套了一件。三人挤在一起，搂抱着度过漫漫长夜。</p>
<p>第二天一早醒来，沐弘取出包裹里的干粮分给公主。干饼子硬得像石头一样，水囊里的水结成了冰砣。公主拿着干饼默默啃食，慕容冲仍是头晕目眩，什么也吃不下。沐弘毫无办法，只能抱着他上路，希望能尽快找到去往山神庙的小路。</p>
<p>三人走到下午，才到达断崖。沐弘把疲惫不堪的马匹放生，抓着藤蔓爬上山崖，然后放下长绳，绑在慕容冲身上，把他拉上崖，最后再把公主拽上来。</p>
<p>没有马，前方的长路只能靠两条腿步行。沐弘把行李精简到最少，他背着慕容冲，腰间佩一把宝刀，提起装有干粮和水囊的包裹。公主背着自己带出来的一个包袱，一定要帮沐弘提包裹。沐弘让她提了一段路，见她走得吃力，又拿了回来。</p>
<p>“这条小路通向我们的避难所。”沐弘边走边说，“去年秋天，我就是从这条路上把小王爷背回邺城的。时隔一年多，这家伙竟然又趴到我身上来了，而且比上回重了许多。”</p>
<p>“沐弘，你是不是上天派下来的？”公主说，“救了阿弟这么多次。”</p>
<p>“我可能是上辈子亏欠了他。”沐弘回答，心想，这辈子还得穿越过来还他的债。</p>
<p>公主噗呲一笑。经过一天一夜的辛苦跋涉，公主也是灰头土脸，面容苍白，然而她的笑容仍是那样娇艳明媚，宛如尘土中绽放出洁白的花朵。</p>
<p>两人说说笑笑，互相扶持，崎岖的山路不再觉得艰难。走到天黑，三人在石壁下露宿一晚，有公主帮忙警戒，沐弘就能睡上一会，积蓄体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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