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龙力（三）
《公约》时代后，世家和宗门虽然依旧存在，但却不再是参与权力划分和资源分配的主要单位，取而代之的是星宫、商会、执法、明教这四大体系，后来又加上了学院，而散修的含义也随之发生了改变；那些因种种原因而拒绝服从《公约》的修行者被强制要求脱离占据了小宇宙内所有星域的修行界，成为新时代的散修，荒芜碎星带就成了他们唯一的去处。
这片夹在中央星域与外围星域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自然资源的废土成为了修行界真正意义上的边缘地带，同时也是修行界施舍给出走者的自由空间，而在修行界内部还有一个无法摆上台面，却深入人心的叫法——“放逐之地”。
成为散修的大多是通灵境修行者，但并不是没有圆满境修行者，其中某些人甚至依然通过本源之地与修行界内的亲友故交保持着联系，这事并不违反《公约》，也没人会强行干涉，但是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修行界成员不得以任何方式、任何理由向其输送物质资源。
话虽如此，实际上这方面的监管本身也是形同虚设；一般来说，只要帐做得漂亮，别被查出来就行。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散修们并未在真正意义上被修行界视为敌人；只要愿意签署协议，同意服从《公约》，他们随时可以回归修行界。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按照《公约》实施前各方达成的共识，《公约》实施前的所作所为原则上一概不予追究，而《公约》时代后想要成功实施恶性犯罪那是难如登天，因此几乎没有哪个散修是真的犯下滔天罪行、对修行界造成重大危害后逃亡到荒芜碎星带的。
他们中有一部分是旧时代的大佬，第一时间拒绝融入新体制而被逐出修行界；还有一些则是在实际体验之后确认自己对当前体制不满，提出的改革意见又无法获得议会认可，最终主动申请退出修行界。
至于那些冲动犯罪、被制止后拒绝承诺继续服从《公约》的，或者矛盾双方约定一起脱离修行界、在中央星域外生死相搏的，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通灵境修行者；他们的寿命本就有限，在荒芜碎星带更是会急剧缩短，突破到圆满境的概率微乎其微，从离开中央星域的那一刻就被认定为死路一条。
从整体实力上看，连一个破格级存在都没有的散修对修行界完全不构成威胁，而这也是修行界从未刻意防备散修的根本原因。
《公约》时代以来，修行界与散修间始终保持着默契，彼此秋毫无犯，即便当初宝瓶事件时，修行界也没有怀疑过散修，因为很难想象这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直到此刻。
……
……
连同龙霸在内，对方一共来了四位代表。其中龙霸的灵息单论境界层次竟然能与宇宙本源平起平坐，果真如璇玑所说，是货真价实的大圆满境界；另外三位，一位中年男子，一对青年男女，均为破格级。
那位中年人面向忠厚，人望高得出奇；他一露面，不少议员居然不顾眼下双方明显敌对的立场向他问好。
这些议员的归属多为执法体系，但也不是没有其他体系，其中不少甚至身居高位，唯独学院，不仅没有一人向那位中年人打招呼，不少高级讲师在确认此人身份后甚至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对于那些在这种时候依然敢于向他示好的故交，郭卫一一回应，态度诚挚，但他自己却只主动问候了一个人。
“帮主，别来无恙。”
邱卓尔冷冷回应道：“义帮早已成为历史，如今修行界只有执法。”
以他们的关系，这样的回应几乎等同于恩断义绝，但郭卫却不以为忤，反而平静如常，似乎早已料到邱卓尔的态度：“帮主，你可以不认义帮，我却不会忘记咱们当初立下的誓言；穷尽此生，姓郭的绝不会做对不起手足的事情。你邱卓尔是义帮帮主也好，是执法队长也罢，我仍是当年那句话：你有难处，姓郭的赴汤蹈火，你要杀我，姓郭的不皱眉头。”
话说到这种地步，即便是邱卓尔也无法再冷面相对，他的灵息罕见地流露出些许犹豫的意味；然而仅仅刹那，他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强硬：“法不容情。”
郭卫的灵息依旧诚恳：“法为强权，权由人授，所以法理莫过人情；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让你们明白这个道理。”
听到他这样说，邱卓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强权我看到了，不过如此。人呢？人在哪呢？”
郭卫并没有反问“我不是人么”，他知道邱卓尔说的不是他；事实上，就凭他们三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坐镇双子的璇玑，更不可能让议会放弃支援。
见矛头指向自己，龙霸的灵息陡然张扬起一股霸道的意味：“太古族群林立时，人类不过羸弱小族，靠巴结那些强大族群，主动给人家做奴仆才勉强维持住族群存续，后来又为了强化族群天赋，死皮赖脸地祈求主子赐下血脉，形成各种混血种……那时候的人类是何等嘴脸，你们这些晚辈自然是不会知道了。
“人类弱小时，对各大强族奴颜婢膝，极尽献媚邀宠之能事；等到那个叫东方旭的家伙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通灵境的生灵，人类一朝翻身，非但将其他种族赶尽杀绝，就连那些当初人类苦求大族才得以诞生的混血种都不放过。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太古时代的结局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如今我是这小宇宙内唯一一位大圆满，人类理应珍惜我与你们交涉的意愿；拿种族说事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抖搂出你那点狭隘的格局而已。”
……
……
这番话颠覆了议员们的认知。
根据人类传承下来的历史，太古时代的人类确实不算强势，不少族人被掳掠为奴隶，甚至被强迫与异族媾和，由此诞生出各种混血种。
宝瓶事件后，根据宝瓶殿主琉璃提供的异族形貌，修行界基本认定龙霸这个所谓的太古遗族应该属于太古时龙族与人族的混血——龙人族。
在历史记载中，这些混血种经过多年的驯化，早已习惯于将自身视为低于异族而高于人类的亚种，以代替异族管理人类为天职，对人类的迫害比异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人族向各大种族发起的复仇战争中，他们坚定地站在异族一方，宁可为异族陪葬也不向人类投降，最终咎由自取，全军覆没，只是不知为何留下了一只余孽。
然而在龙霸口中，事情却完全是另一种面目。
身为东方旭的嫡系血脉，东方晴有心驳斥对方，但以她对自家先祖和人类本性的了解，她不得不承认，龙霸的描述远比先祖撰写的历史更为合理，而其他议员们心里也都有相似的判断。
当然，主动为奴、献媚求子是真的，但那些混血种形成规模后掉过头来迫害人类想必也不是杜撰；说到底，本性如此。
至于最后那场大屠杀，也不难理解。人类能够突然取得绝对优势，靠的是当时的绝世天才东方旭以极快的速度，在异族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突破到史无前例的通灵境，其后接连斩杀各组首脑，而在确认了人类有机会达到前所未有之神奇境界的情况下，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就不再是那些异族，而是同时具有异族体质优势和人类修行资质的混血种，当时的人类最高领导层又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隐患存活下去？
几乎没人认为先祖太过残忍，在心里抱怨前辈百密一疏的倒是大有人在，有人甚至忍不住腹诽，这点事都办不利索，难怪东方旭后来顶着个“光明神”的名头，却窝窝囊囊地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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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夹在中央星域与外围星域之间、几乎没有任何自然资源的废土成为了修行界真正意义上的边缘地带，同时也是修行界施舍给出走者的自由空间，而在修行界内部还有一个无法摆上台面，却深入人心的叫法——“放逐之地”。
成为散修的大多是通灵境修行者，但并不是没有圆满境修行者，其中某些人甚至依然通过本源之地与修行界内的亲友故交保持着联系，这事并不违反《公约》，也没人会强行干涉，但是有一个原则，那就是修行界成员不得以任何方式、任何理由向其输送物质资源。
话虽如此，实际上这方面的监管本身也是形同虚设；一般来说，只要帐做得漂亮，别被查出来就行。
事实上，在今天之前，散修们并未在真正意义上被修行界视为敌人；只要愿意签署协议，同意服从《公约》，他们随时可以回归修行界。
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按照《公约》实施前各方达成的共识，《公约》实施前的所作所为原则上一概不予追究，而《公约》时代后想要成功实施恶性犯罪那是难如登天，因此几乎没有哪个散修是真的犯下滔天罪行、对修行界造成重大危害后逃亡到荒芜碎星带的。
他们中有一部分是旧时代的大佬，第一时间拒绝融入新体制而被逐出修行界；还有一些则是在实际体验之后确认自己对当前体制不满，提出的改革意见又无法获得议会认可，最终主动申请退出修行界。
至于那些冲动犯罪、被制止后拒绝承诺继续服从《公约》的，或者矛盾双方约定一起脱离修行界、在中央星域外生死相搏的，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但绝大多数都是通灵境修行者；他们的寿命本就有限，在荒芜碎星带更是会急剧缩短，突破到圆满境的概率微乎其微，从离开中央星域的那一刻就被认定为死路一条。
从整体实力上看，连一个破格级存在都没有的散修对修行界完全不构成威胁，而这也是修行界从未刻意防备散修的根本原因。
《公约》时代以来，修行界与散修间始终保持着默契，彼此秋毫无犯，即便当初宝瓶事件时，修行界也没有怀疑过散修，因为很难想象这对他们能有什么好处。
直到此刻。
……
……
连同龙霸在内，对方一共来了四位代表。其中龙霸的灵息单论境界层次竟然能与宇宙本源平起平坐，果真如璇玑所说，是货真价实的大圆满境界；另外三位，一位中年男子，一对青年男女，均为破格级。
那位中年人面向忠厚，人望高得出奇；他一露面，不少议员居然不顾眼下双方明显敌对的立场向他问好。
这些议员的归属多为执法体系，但也不是没有其他体系，其中不少甚至身居高位，唯独学院，不仅没有一人向那位中年人打招呼，不少高级讲师在确认此人身份后甚至表现出明显的敌意。
对于那些在这种时候依然敢于向他示好的故交，郭卫一一回应，态度诚挚，但他自己却只主动问候了一个人。
“帮主，别来无恙。”
邱卓尔冷冷回应道：“义帮早已成为历史，如今修行界只有执法。”
以他们的关系，这样的回应几乎等同于恩断义绝，但郭卫却不以为忤，反而平静如常，似乎早已料到邱卓尔的态度：“帮主，你可以不认义帮，我却不会忘记咱们当初立下的誓言；穷尽此生，姓郭的绝不会做对不起手足的事情。你邱卓尔是义帮帮主也好，是执法队长也罢，我仍是当年那句话：你有难处，姓郭的赴汤蹈火，你要杀我，姓郭的不皱眉头。”
话说到这种地步，即便是邱卓尔也无法再冷面相对，他的灵息罕见地流露出些许犹豫的意味；然而仅仅刹那，他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强硬：“法不容情。”
郭卫的灵息依旧诚恳：“法为强权，权由人授，所以法理莫过人情；我们如此大费周章，就是想让你们明白这个道理。”
听到他这样说，邱卓尔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强权我看到了，不过如此。人呢？人在哪呢？”
郭卫并没有反问“我不是人么”，他知道邱卓尔说的不是他；事实上，就凭他们三个人，还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内拿下坐镇双子的璇玑，更不可能让议会放弃支援。
见矛头指向自己，龙霸的灵息陡然张扬起一股霸道的意味：“太古族群林立时，人类不过羸弱小族，靠巴结那些强大族群，主动给人家做奴仆才勉强维持住族群存续，后来又为了强化族群天赋，死皮赖脸地祈求主子赐下血脉，形成各种混血种……那时候的人类是何等嘴脸，你们这些晚辈自然是不会知道了。
“人类弱小时，对各大强族奴颜婢膝，极尽献媚邀宠之能事；等到那个叫东方旭的家伙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通灵境的生灵，人类一朝翻身，非但将其他种族赶尽杀绝，就连那些当初人类苦求大族才得以诞生的混血种都不放过。
“弱肉强食天经地义，太古时代的结局我也没什么可抱怨的，但如今我是这小宇宙内唯一一位大圆满，人类理应珍惜我与你们交涉的意愿；拿种族说事没有任何意义，只会抖搂出你那点狭隘的格局而已。”
……
……
这番话颠覆了议员们的认知。
根据人类传承下来的历史，太古时代的人类确实不算强势，不少族人被掳掠为奴隶，甚至被强迫与异族媾和，由此诞生出各种混血种。
宝瓶事件后，根据宝瓶殿主琉璃提供的异族形貌，修行界基本认定龙霸这个所谓的太古遗族应该属于太古时龙族与人族的混血——龙人族。
在历史记载中，这些混血种经过多年的驯化，早已习惯于将自身视为低于异族而高于人类的亚种，以代替异族管理人类为天职，对人类的迫害比异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在人族向各大种族发起的复仇战争中，他们坚定地站在异族一方，宁可为异族陪葬也不向人类投降，最终咎由自取，全军覆没，只是不知为何留下了一只余孽。
然而在龙霸口中，事情却完全是另一种面目。
身为东方旭的嫡系血脉，东方晴有心驳斥对方，但以她对自家先祖和人类本性的了解，她不得不承认，龙霸的描述远比先祖撰写的历史更为合理，而其他议员们心里也都有相似的判断。
当然，主动为奴、献媚求子是真的，但那些混血种形成规模后掉过头来迫害人类想必也不是杜撰；说到底，本性如此。
至于最后那场大屠杀，也不难理解。人类能够突然取得绝对优势，靠的是当时的绝世天才东方旭以极快的速度，在异族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突破到史无前例的通灵境，其后接连斩杀各组首脑，而在确认了人类有机会达到前所未有之神奇境界的情况下，对人类威胁最大的就不再是那些异族，而是同时具有异族体质优势和人类修行资质的混血种，当时的人类最高领导层又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隐患存活下去？
几乎没人认为先祖太过残忍，在心里抱怨前辈百密一疏的倒是大有人在，有人甚至忍不住腹诽，这点事都办不利索，难怪东方旭后来顶着个“光明神”的名头，却窝窝囊囊地死在自己儿子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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