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强势
龙力并不知道自己的身影即将透过特制的灵器映入女儿的眼帘。
感知到璇玑态度坚决的守护之意，原本决意赴死的他不禁感到一阵欣慰。
当年他因为不愿服从父亲的安排与弟弟作生死之争而从族中叛逃，那时的他不过才魂魄境，根本无法在荒芜碎星带独立生存，所谓叛逃，其实无非就是找个亲人无法看到的地方死去。
然而生死之间，他迸发潜能，突破到了通灵境，之后又靠着奇迹般的运气从荒芜碎星带逃回了中央星域。
当时的中央星域还没有统一登记、管理修行者灵息的机构，更没有密布各处、由灵器构成的基建系统；散修虽然生存艰难，但并非不存在，伪装成魂魄境修行者的龙力轻而易举地在一个中等家族当上了客卿，从此隐姓埋名，明明身负在当时足以称霸一方的通灵境修为，却一直活得谨小慎微，生怕暴露自己身为异族的真相。
在那个混乱而恐怖的时代，秉性正直的他目睹了太多不忍卒视的惨剧，却从未出手制止，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拯救任何人。
所以当他眼睁睁看着那对同生共长、感情极好的孪生兄弟在一位所谓大人物的逼迫下不得不相互厮杀时，他依旧不得不拼命压抑心头的怒火，即便那场景深深触痛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
为了促使那对形貌不凡的兄弟觉醒，那位来自大宗门的长老竟让兄弟二人各自代表父母出战，以生死决胜负，败者将连累自己所代表的至亲陪葬，拒绝的结果则是一家四口共赴黄泉。
龙力也曾面临过相似的局面，但那是因为在荒芜碎星带，他们所有人在突破到通灵境之前都只能靠父亲供养，如果不能有更多的族人突破到通灵境，族群便唯有消亡一条路，父亲迫不得已才会逼迫族人生死相搏。
虽然叛逃，但当时的他从未怨恨过父亲。他不会忘记，当初父亲带着他们逃离中央星域后，明知已经无法获得任何补给，还在用自己的血肉哺育他和弟弟，而他也亲眼见证了父亲在那等绝境下突破到通灵境，所以当父亲要求他们直面生死，设法突破到通灵境时，他其实是能够理解的，他只是无法承受可能要亲手杀死弟弟的心理压力。
事实上，他之后的经历反而证明了父亲是正确的，生死之间真的蕴藏着奇迹般的力量。
所以他更加无法理解，身为太古大战的最终胜者，驱逐了所有异族、独占中央星域的人类为什么要炮制出如此残忍的“创意”。
更让他揪心的是，那对兄弟在不得不接受如此残酷的安排后彼此约定全力以赴，背负着至亲性命的他们也真的做到了毫不留情，最终却硬生生打成了两败俱伤、无力再战的局面。
当四肢尽废的他们流着泪挪向彼此，想要咬断对方的喉咙，却终究无法做到时，全程目睹了这场沉默死斗的长老终于失去了耐心，冷笑着骂了一句“废物”，然后随手虐杀了他们的父母。
凄厉的惨叫在半空中回荡，至亲的血肉泼洒在动弹不得的身体上……少年们冲天而起，而龙力也终于忍无可忍。
他无法拯救任何一个凡人，但两名魂魄境修行者是有希望跟着他逃走的，哪怕那希望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
……
其后便是那场九死一生的大逃亡。在那条挣扎求生的道路上，他见证了双子奇迹般的成长，而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少年们并未被仇恨扭曲心性，反而从自身痛苦的经历中看到了时代的错误，立志要改变世界。
那句异口同声说出的“想要成为大叔这样的人”，令他至今羞愧难当。
再之后的事情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了。少年们登上双子殿主之位，在属于自己的星域里迈出了改变世界的第一步，而龙力也很快达到圆满境，真正拥有了行走天下、拯救苦难的资本。
时代并未因他们而改变，但他们至少为自己守住了一份心安。
值得一提的是，达到圆满境、有能力在星域之间穿梭的龙力曾经回到族群栖息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早已荒废多年；他找遍了整个荒芜碎星带，也没能发现族人的踪迹。
理智告诉他，族群已经消亡，可情感上，他始终还存着一丝希望。
或许在那场生死决斗中，幸存的族人们纷纷突破到了通灵境，随后在父亲的带领下回到了中央星域，和他一样潜伏在人类社会当中。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猜测是荒唐的，但他由衷希望这是真的。
可惜，回归中央星域后，他曾遍寻中央星域，试图发现族人的踪迹，最终却一无所获。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一路行善救人，成为当时有名的独行侠，而双子星域更是成为举世闻名的净土，因为那里是整个宇宙里修行者对凡人、强者对弱者的压迫程度最轻的地方。
……
……
此后无论时代怎样变迁，他与双子都谨守本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贯彻自己心目中的正道，虽然双子始终坚持称龙力为“大叔”，但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平等相交的挚友。
身居高位，心系众生，分属不同立场的他们早已察觉到了潜藏在“议会”与“五大体系”下的那股暗流，彼此也曾多次就此交换情报，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似乎只是一个松散的利益同盟，并未做出什么大动作，他们也无心追根究底。
直到十多年前，商会前任会长、代表真神降临这人道小宇宙的那位神子离去，留下“真神将至、开天在即”的谕示后，那股暗流陡然变得汹涌起来。
这很好理解，因为摆在他们面前、可以争夺的利益从这个封闭的人道小宇宙一下子变成了浩瀚无垠的天外世界。
偏偏就在这时，龙力与璇玑先后被不期而至的小生灵牵扯了精力，琅琊又肩负着在汹涌暗流下守护琼玖的重担，三人都没机会深入调查那个势力。
直到宝瓶事件，龙力与多年未见的父亲龙霸重逢，并落入对方的实质掌控，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那个势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强大，而又如此疯狂，竟然制定出了如此异想天开的计划，并真的具有充分的信心和决心将它执行到底。
……
……
第一步，由拥有顶级战力的龙霸亲自出手，拿下璇玑这位有名无实的最弱殿主，就像当初龙霸对李婧做的那样，毁去躯壳、镇压灵核。
第二步，以璇玑为筹码，要挟星宫帮他阻止修行界的围剿，逼迫琅琊交出双子星域源核的掌控权并主动接受控制，此时龙霸实质上控制了整个双子星域，各个凡间和整支执法双子支队也落入他手中，筹码进一步增加。
第三步，要求议会正式接纳龙霸作为修行界的一分子，对他犯下的罪行既往不咎，给予他与人类修行者同等的权益，并依据既定事实，将双子星域划为他的领地，让他在此延续族群繁衍。
这个计划看似环环相扣，实则过于理想化，几个关键步骤充满不确定性。
比如，就算璇玑真如传闻中那般不堪一击，被龙霸控制后也没有像李婧那样刚烈自裁，他们又如何能够肯定琅琊会因为兄长的性命而任由他们摆布，将身家性命完全置之度外？
再比如，按照龙霸给他描绘的“美好”构想，完成第二步后他们已经拿捏住了五大体系中的星宫与执法，而以救苦济世为宗旨的明教体系绝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议会必定会通过决议，向他妥协。
在龙力看来，这种想当然的说法也只有龙霸这种头脑简单、对修行界一知半解的异族才会深信不疑。
现实是，星宫内部派系林立，绝非铁板一块，在琅琊已经失势、宫主不问世事的情况下，他们如何能肯定星宫剩余那些殿主们会为了双子的性命而无条件倒向龙霸，而不是打着为双子复仇的旗号向龙霸宣战？
执法就更不用说了。以队长的脾气，怎么可能向暴徒妥协？
先前队长对琅琊多有容让，根本原因是不愿与星宫翻脸，同时也是因为琅琊一向为人正派、当时也并未伤人，而他的举动虽然过分，但目的却明显只是为了保护周星云，而非真的决意践踏《公约》，宝瓶事件后他对执法的不信任也自有其合理性，队长这才会勉强耐着性子与之交涉。
真要是冒出来一伙远古遗族，拿着双子支队就敢要挟队长，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为“光荣牺牲”的双子支队陪葬。
仔细想想，按理说五大体系中还真就只有明教有可能为了救人而向他们妥协。
然而这帮人的确就是这样计划的。
排除一群圆满境修行者同时失心疯这种不可能的可能，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龙霸不过是一枚棋子，落入他掌控的双子也只是那个用来撬动议会的支点；只要事件发生，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推动议会通过他们设计的决议，从而扩大他们在修行界内部的影响力，进而吸引那些尚在观望的大人物们向他们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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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知到璇玑态度坚决的守护之意，原本决意赴死的他不禁感到一阵欣慰。
当年他因为不愿服从父亲的安排与弟弟作生死之争而从族中叛逃，那时的他不过才魂魄境，根本无法在荒芜碎星带独立生存，所谓叛逃，其实无非就是找个亲人无法看到的地方死去。
然而生死之间，他迸发潜能，突破到了通灵境，之后又靠着奇迹般的运气从荒芜碎星带逃回了中央星域。
当时的中央星域还没有统一登记、管理修行者灵息的机构，更没有密布各处、由灵器构成的基建系统；散修虽然生存艰难，但并非不存在，伪装成魂魄境修行者的龙力轻而易举地在一个中等家族当上了客卿，从此隐姓埋名，明明身负在当时足以称霸一方的通灵境修为，却一直活得谨小慎微，生怕暴露自己身为异族的真相。
在那个混乱而恐怖的时代，秉性正直的他目睹了太多不忍卒视的惨剧，却从未出手制止，因为他知道自己无力拯救任何人。
所以当他眼睁睁看着那对同生共长、感情极好的孪生兄弟在一位所谓大人物的逼迫下不得不相互厮杀时，他依旧不得不拼命压抑心头的怒火，即便那场景深深触痛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疤。
为了促使那对形貌不凡的兄弟觉醒，那位来自大宗门的长老竟让兄弟二人各自代表父母出战，以生死决胜负，败者将连累自己所代表的至亲陪葬，拒绝的结果则是一家四口共赴黄泉。
龙力也曾面临过相似的局面，但那是因为在荒芜碎星带，他们所有人在突破到通灵境之前都只能靠父亲供养，如果不能有更多的族人突破到通灵境，族群便唯有消亡一条路，父亲迫不得已才会逼迫族人生死相搏。
虽然叛逃，但当时的他从未怨恨过父亲。他不会忘记，当初父亲带着他们逃离中央星域后，明知已经无法获得任何补给，还在用自己的血肉哺育他和弟弟，而他也亲眼见证了父亲在那等绝境下突破到通灵境，所以当父亲要求他们直面生死，设法突破到通灵境时，他其实是能够理解的，他只是无法承受可能要亲手杀死弟弟的心理压力。
事实上，他之后的经历反而证明了父亲是正确的，生死之间真的蕴藏着奇迹般的力量。
所以他更加无法理解，身为太古大战的最终胜者，驱逐了所有异族、独占中央星域的人类为什么要炮制出如此残忍的“创意”。
更让他揪心的是，那对兄弟在不得不接受如此残酷的安排后彼此约定全力以赴，背负着至亲性命的他们也真的做到了毫不留情，最终却硬生生打成了两败俱伤、无力再战的局面。
当四肢尽废的他们流着泪挪向彼此，想要咬断对方的喉咙，却终究无法做到时，全程目睹了这场沉默死斗的长老终于失去了耐心，冷笑着骂了一句“废物”，然后随手虐杀了他们的父母。
凄厉的惨叫在半空中回荡，至亲的血肉泼洒在动弹不得的身体上……少年们冲天而起，而龙力也终于忍无可忍。
他无法拯救任何一个凡人，但两名魂魄境修行者是有希望跟着他逃走的，哪怕那希望小得可以忽略不计。
……
……
其后便是那场九死一生的大逃亡。在那条挣扎求生的道路上，他见证了双子奇迹般的成长，而更令他感到震撼的是，少年们并未被仇恨扭曲心性，反而从自身痛苦的经历中看到了时代的错误，立志要改变世界。
那句异口同声说出的“想要成为大叔这样的人”，令他至今羞愧难当。
再之后的事情整个修行界都知道了。少年们登上双子殿主之位，在属于自己的星域里迈出了改变世界的第一步，而龙力也很快达到圆满境，真正拥有了行走天下、拯救苦难的资本。
时代并未因他们而改变，但他们至少为自己守住了一份心安。
值得一提的是，达到圆满境、有能力在星域之间穿梭的龙力曾经回到族群栖息的地方，却发现那里早已荒废多年；他找遍了整个荒芜碎星带，也没能发现族人的踪迹。
理智告诉他，族群已经消亡，可情感上，他始终还存着一丝希望。
或许在那场生死决斗中，幸存的族人们纷纷突破到了通灵境，随后在父亲的带领下回到了中央星域，和他一样潜伏在人类社会当中。
他自己也知道这个猜测是荒唐的，但他由衷希望这是真的。
可惜，回归中央星域后，他曾遍寻中央星域，试图发现族人的踪迹，最终却一无所获。
也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他一路行善救人，成为当时有名的独行侠，而双子星域更是成为举世闻名的净土，因为那里是整个宇宙里修行者对凡人、强者对弱者的压迫程度最轻的地方。
……
……
此后无论时代怎样变迁，他与双子都谨守本心，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贯彻自己心目中的正道，虽然双子始终坚持称龙力为“大叔”，但其实他们之间的关系更像是平等相交的挚友。
身居高位，心系众生，分属不同立场的他们早已察觉到了潜藏在“议会”与“五大体系”下的那股暗流，彼此也曾多次就此交换情报，然而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对方似乎只是一个松散的利益同盟，并未做出什么大动作，他们也无心追根究底。
直到十多年前，商会前任会长、代表真神降临这人道小宇宙的那位神子离去，留下“真神将至、开天在即”的谕示后，那股暗流陡然变得汹涌起来。
这很好理解，因为摆在他们面前、可以争夺的利益从这个封闭的人道小宇宙一下子变成了浩瀚无垠的天外世界。
偏偏就在这时，龙力与璇玑先后被不期而至的小生灵牵扯了精力，琅琊又肩负着在汹涌暗流下守护琼玖的重担，三人都没机会深入调查那个势力。
直到宝瓶事件，龙力与多年未见的父亲龙霸重逢，并落入对方的实质掌控，才恍然意识到，原来那个势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如此强大，而又如此疯狂，竟然制定出了如此异想天开的计划，并真的具有充分的信心和决心将它执行到底。
……
……
第一步，由拥有顶级战力的龙霸亲自出手，拿下璇玑这位有名无实的最弱殿主，就像当初龙霸对李婧做的那样，毁去躯壳、镇压灵核。
第二步，以璇玑为筹码，要挟星宫帮他阻止修行界的围剿，逼迫琅琊交出双子星域源核的掌控权并主动接受控制，此时龙霸实质上控制了整个双子星域，各个凡间和整支执法双子支队也落入他手中，筹码进一步增加。
第三步，要求议会正式接纳龙霸作为修行界的一分子，对他犯下的罪行既往不咎，给予他与人类修行者同等的权益，并依据既定事实，将双子星域划为他的领地，让他在此延续族群繁衍。
这个计划看似环环相扣，实则过于理想化，几个关键步骤充满不确定性。
比如，就算璇玑真如传闻中那般不堪一击，被龙霸控制后也没有像李婧那样刚烈自裁，他们又如何能够肯定琅琊会因为兄长的性命而任由他们摆布，将身家性命完全置之度外？
再比如，按照龙霸给他描绘的“美好”构想，完成第二步后他们已经拿捏住了五大体系中的星宫与执法，而以救苦济世为宗旨的明教体系绝不可能见死不救，所以议会必定会通过决议，向他妥协。
在龙力看来，这种想当然的说法也只有龙霸这种头脑简单、对修行界一知半解的异族才会深信不疑。
现实是，星宫内部派系林立，绝非铁板一块，在琅琊已经失势、宫主不问世事的情况下，他们如何能肯定星宫剩余那些殿主们会为了双子的性命而无条件倒向龙霸，而不是打着为双子复仇的旗号向龙霸宣战？
执法就更不用说了。以队长的脾气，怎么可能向暴徒妥协？
先前队长对琅琊多有容让，根本原因是不愿与星宫翻脸，同时也是因为琅琊一向为人正派、当时也并未伤人，而他的举动虽然过分，但目的却明显只是为了保护周星云，而非真的决意践踏《公约》，宝瓶事件后他对执法的不信任也自有其合理性，队长这才会勉强耐着性子与之交涉。
真要是冒出来一伙远古遗族，拿着双子支队就敢要挟队长，最终的结局很可能是为“光荣牺牲”的双子支队陪葬。
仔细想想，按理说五大体系中还真就只有明教有可能为了救人而向他们妥协。
然而这帮人的确就是这样计划的。
排除一群圆满境修行者同时失心疯这种不可能的可能，那就只有一个答案了。
龙霸不过是一枚棋子，落入他掌控的双子也只是那个用来撬动议会的支点；只要事件发生，他们有足够的信心推动议会通过他们设计的决议，从而扩大他们在修行界内部的影响力，进而吸引那些尚在观望的大人物们向他们靠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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