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父子（下）
各方瞩目之下，学院院长陈丽神色如常，而阳欢却毫不掩饰自己的无奈。
紧接着，他做出了一件令众人捧腹之余不由心酸的举动。
他对在场的商会副会长王敏说道：“王总，商会那个名额能给我家小风么？你知道我穷，但我可以帮商会做事，做什么都能商量。”
身为《公约》时代后崛起的后起之秀，阳欢出道后不久便直达圆满境，势头之猛犹胜双子当年，圆满之后更是在数次力克强敌后坐稳了顶级强者中战力第一的宝座，其后便一直把持至今。
当然，没人会拿他去跟星宫宫主、明教教主、已经离去的商会前任会长，或者是历史上曾经昙花一现的邪无常元天意这种破格的存在比较，他也肯定不是这几位的对手，但他曾在公平较量中战胜过琅琊，甚至在正面冲突中一度压制身为破格存在的邱卓尔，这就足以令各方敬畏忌惮了。
这样一位强者，修的是罕见的虚无道，性情又是出了名的冷漠疏离，此刻为了弟子的前途，竟是顾不得众目睽睽，向人低头求恳，怎不令人唏嘘。
要知道，商会跟学院可不一样，流薰风进了商会就是商会的人，将来有所成就也只能反哺商会，跟学院没有任何关系，他这样的请求几乎等于把自己卖给了商会，但会受益的却只有流薰风本人。
更何况，他的请求注定被拒绝。
果然，王敏当即回绝道：“名额事关重大，自有会长做主，我根本无权置喙，还请见谅。”
她态度歉然，却没留丝毫商量余地，阳欢就算再不通世故也不会接上一句“那我要见你们会长”。
见他郁郁，有向来看不惯他的人暗爽在心，但更多人还是对他抱以敬佩和同情。
陈丽见状安慰了他一番，大致意思是流薰风本身足够出色，即便得不到真神指点，也能一剑开天，走出一条自己的大道。
任谁听到这句话都会当成敷衍，偏偏阳欢仿佛真被一语点醒般，先前的郁结当即消散大半。目睹这一幕，众人除了再一次确认阳欢与陈丽间无条件的信任，也更加深刻地认识到阳欢对自己那位弟子的信心达到了怎样的地步。
也对，以流薰风那等天资、那等悟性，任谁有幸做她师父都得拿她当宝，为她骄傲，只可惜生不逢时，遇上了星宫双骄。
……
……
其实较真来说，如果拿周星云与流薰风比较，几乎没人会看好周星云。混沌与虚无理论上互克，但当这两种法则的修行者交手时，虚无修行者占据绝对的进攻主动，当年琅琊败于阳欢之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即便周星云是琅琊与璇玑合力打造的完美混沌修行者，也不过勉强匹敌同等境界下的阳欢，而流薰风那一身自悟的剑道根本不是青出于蓝可以形容的。
如果非要说周星云有什么优势……按照最初从执法那边传出来的消息，他的真灵格外庞大，且强度破格，远超一般通灵境圆满。
这固然很了不起，但还不够。他的这些优势，千笑笑只会更强，那可是在通灵境就把主观三法则修到超越绝大多数圆满境修行者的逆天怪物，不然也不会有信心挑战流薰风，可那又如何？还不是一剑落败。
虚无为锋，君子为鞘，天人合一，剑心通明，问世间谁能敌？
奈何，明无尘实在太不讲道理——并非性情蛮横，而是天赋无解。
在她之前，万法皆通一般是用来形容盖世强者毕生苦修终于登临绝顶后的成就。
在她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万法皆通也可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同境界下，任何人对上她都没有一点指望。
……
……
令众人叹服的是，即便面临如此窘境，自始至终，陈丽都没想过关起门来，把那个名额直接交给流薰风……一念及此，众人纷纷哑然，因为他们都意识到，会有这种想法，本就是自己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当初学院在得知真神降临一事后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公开了自家那个名额的分配方式，而那个时候流薰风甚至都还没出生，学院根本没有绝对的把握让所谓的“嫡系”守住这个名额，自然也不可能是在作秀。
打从一开始，陈丽就没想过借真神之手为学院培养一位顶梁柱，她只是一如既往地将所有前来学习的学生视为学院的一份子，将接受真神指点的名额这样的无价之宝视为学院教育资源的一部分，以最公平的方式赋予所有学生争取的资格。
如此高风亮节，也正是陈丽能够以并不出众的个人实力位列修行界一方领袖，却从未被人质疑德不配位的根本原因。
……
……
正当众人暗暗为学院和流薰风感到惋惜时，事情再起波澜。
没有任何客套，明教教主东方晴直接向琅琊问道：“星宫的名额，确定是要交给周星云的了？”
琅琊平静应道：“当然。”
一旁的琼玖面色如常，显然并无异议，但议员们却隐约察觉到了接下来将要发生什么，不禁再度激动起来。
明无尘降生时天生异象，琼玖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场将其收为弟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一直有传闻，在那之后，东方晴曾抢在明无尘被送往中央星域前亲自赶往玉女星域，试图说服琼玖放弃明无尘。
这个传闻真正骇人的地方在于，它宣称东方晴并非为自己争夺这位绝世天才，而是打算将带领人类镇压天道、开创人道纪元的两位领袖之一——圣皇陛下的传承交给明无尘。
在当时，无数人对这个传闻嗤之以鼻，然而随着明无尘迅速展露天资，这个传闻的可信度变得越来越高。
无论如何，当时的明无尘作为代表星宫接受真神指点的第一人选，任谁都知道琼玖不可能把她交给东方晴，虽然双方地位悬殊，但在这个问题上，琼玖背后是整个星宫，连她自己都没有让步的余地，先前王敏的表态就是对当时琼玖立场的最好诠释。
那现在呢？
按理来说，对星宫最有利的选择肯定是让明无尘拿下学院的名额，那样明无尘的身份依旧归属于星宫，将来一门双神子，还都是琅琊这一系的，到那时琅琊等人将拥有怎样的权势？没人能想象。
在场大多数人自忖，如果自己是东方晴，根本不可能向星宫开这个口，因为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取其辱。
可她偏偏就开了这个口。
“请把明无尘交给我。她是天生的圣女，注定要传承陛下的道，带领人类于无道纪元重铸人道辉煌。”
……
……
传闻被证实了。
所有人都相信东方晴没有说谎，琼玖也一样；谁都知道明教教主是个怎样的人，能够被圣道钦定为护道者就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将心比心，没人认为琼玖会同意。
琼玖当然不同意，一如当年。
“教主大人，请问你究竟是想让无尘代表明教接受真神指点，还是想让无尘接受圣道传承？”
这一问看似莫名，实则诛心。
你是在以明教教主的身份跟我要人，还是在以圣道护道者的身份向我传谕？
如果是前者，那我星宫一不欠你二不怂你，请你趁早免开尊口，彼此留些颜面。
如果是后者，那根本没必要让明无尘改换门庭加入明教。明教不过是你为了延续早已烟消云散的光明神教而自立的门户，与圣皇陛下没有丝毫瓜葛，难道明无尘身在星宫便不能接受圣道传承？
举世皆知，你是救苦济世的纯善圣徒，可你拿人道大义压我？那便请先答我一问。
……
……
对《公约》时代前的历史不够熟悉的议员可能都无法完全读懂琼玖的潜台词，但知情者们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琼玖之所以对东方晴如此不客气，其中牵扯到一段远古时期的恩怨纠葛。
明教教主东方晴，执法监察长东方青，这对姐妹与星宫宫主的关系颇为复杂，自身又都身居高位，星宫殿主们大多对她们相当客气，唯独琼玖向来不给她们面子。
无论如何，琼玖借题发挥，公然质问东方晴，多少有些失了分寸。且不说明教体系内的几位大人物正强抑怒意，东方青更是几乎按捺不住。
然而不等她出言驳斥，被琼玖当面顶撞的东方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对琼玖说道：“多谢殿主点拨。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始终没能醒悟，白白耽误了圣女十余年时间，实在惭愧。
“稍后我便前往星宫，将圣道的基础传授给圣女，以便她早日接受正式的传承，不知这样，殿主能否同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琼玖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再反对，明教体系内的大人物们虽然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但更不可能质疑东方晴的决定，甚至不敢再向琼玖表示不满，而东方青虽然有心劝阻，但以她对姐姐的了解，自然知道东方晴先前的自责是真心实意的，此时插嘴只会让她更难堪。
至此，事成定局，随着毒蝎殿主封喉的一句“恭喜”，议员们纷纷向琼玖道贺。
仔细想想，这连番变故之下，明无尘虽然失去了星宫的名额，但却并未失去星宫这座大靠山，而目前看来，学院的名额已是她掌中之物，明教的大门也时刻向她敞开，即便不改换门庭，也一样能接受人道时代最顶级的圣道传承，顺便得到东方晴这位破格级大人物的庇佑……尽管自始至终未曾登场，但明无尘却无疑是今日最大的赢家，远比周星云更像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
……
璇玑似乎并不这么想。
先前他在与周星云一起进入宇宙后不久就停止了信息传输，然而当抵达现场的秦立按照先前邱卓尔的吩咐开始复核并上传那颗星球的景象时，他也开始向议员们共享周遭情景，仿佛在跟执意走完程序的执法一方赌气，又像是要直播自家宝贝儿子正式登上修行界舞台的第一步。
一向弱怂的“空头殿主”父凭子贵，开始强行彰显自身存在感，不是没有人感到违和，然而今日星宫双喜临门，谁也不会在这时候扫他家的兴，唯有执法一方有些不悦。
其他体系的议员们似乎已经选择性地忽略了琅琊先前一系列霸道举动，但他们不会忘记，执法整支双子支队，以及布置在双子星域各处的灵器，此刻仍在双子星域外狼狈地飘荡着。
眼下星宫风头正劲，连队长似乎也不愿再与琅琊计较，难道执法真要咽下这口气，当作无事发生？
也不是所有执法一方的议员对璇玑的这一举动都只有不满，执法预备役总教官严律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璇玑共享情景中的秦立，当即将这一画面转播给了秦梦影。
诸般念想纷乱交错，在这一刹那，大部分人还没意识到，一场真正的大事件已经拉开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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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较真来说，如果拿周星云与流薰风比较，几乎没人会看好周星云。混沌与虚无理论上互克，但当这两种法则的修行者交手时，虚无修行者占据绝对的进攻主动，当年琅琊败于阳欢之手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即便周星云是琅琊与璇玑合力打造的完美混沌修行者，也不过勉强匹敌同等境界下的阳欢，而流薰风那一身自悟的剑道根本不是青出于蓝可以形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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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固然很了不起，但还不够。他的这些优势，千笑笑只会更强，那可是在通灵境就把主观三法则修到超越绝大多数圆满境修行者的逆天怪物，不然也不会有信心挑战流薰风，可那又如何？还不是一剑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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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明无尘实在太不讲道理——并非性情蛮横，而是天赋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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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之后，人们才知道原来万法皆通也可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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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无尘降生时天生异象，琼玖近水楼台先得月，当场将其收为弟子，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一直有传闻，在那之后，东方晴曾抢在明无尘被送往中央星域前亲自赶往玉女星域，试图说服琼玖放弃明无尘。
这个传闻真正骇人的地方在于，它宣称东方晴并非为自己争夺这位绝世天才，而是打算将带领人类镇压天道、开创人道纪元的两位领袖之一——圣皇陛下的传承交给明无尘。
在当时，无数人对这个传闻嗤之以鼻，然而随着明无尘迅速展露天资，这个传闻的可信度变得越来越高。
无论如何，当时的明无尘作为代表星宫接受真神指点的第一人选，任谁都知道琼玖不可能把她交给东方晴，虽然双方地位悬殊，但在这个问题上，琼玖背后是整个星宫，连她自己都没有让步的余地，先前王敏的表态就是对当时琼玖立场的最好诠释。
那现在呢？
按理来说，对星宫最有利的选择肯定是让明无尘拿下学院的名额，那样明无尘的身份依旧归属于星宫，将来一门双神子，还都是琅琊这一系的，到那时琅琊等人将拥有怎样的权势？没人能想象。
在场大多数人自忖，如果自己是东方晴，根本不可能向星宫开这个口，因为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取其辱。
可她偏偏就开了这个口。
“请把明无尘交给我。她是天生的圣女，注定要传承陛下的道，带领人类于无道纪元重铸人道辉煌。”
……
……
传闻被证实了。
所有人都相信东方晴没有说谎，琼玖也一样；谁都知道明教教主是个怎样的人，能够被圣道钦定为护道者就足以说明一切。
然而将心比心，没人认为琼玖会同意。
琼玖当然不同意，一如当年。
“教主大人，请问你究竟是想让无尘代表明教接受真神指点，还是想让无尘接受圣道传承？”
这一问看似莫名，实则诛心。
你是在以明教教主的身份跟我要人，还是在以圣道护道者的身份向我传谕？
如果是前者，那我星宫一不欠你二不怂你，请你趁早免开尊口，彼此留些颜面。
如果是后者，那根本没必要让明无尘改换门庭加入明教。明教不过是你为了延续早已烟消云散的光明神教而自立的门户，与圣皇陛下没有丝毫瓜葛，难道明无尘身在星宫便不能接受圣道传承？
举世皆知，你是救苦济世的纯善圣徒，可你拿人道大义压我？那便请先答我一问。
……
……
对《公约》时代前的历史不够熟悉的议员可能都无法完全读懂琼玖的潜台词，但知情者们第一时间就能反应过来，琼玖之所以对东方晴如此不客气，其中牵扯到一段远古时期的恩怨纠葛。
明教教主东方晴，执法监察长东方青，这对姐妹与星宫宫主的关系颇为复杂，自身又都身居高位，星宫殿主们大多对她们相当客气，唯独琼玖向来不给她们面子。
无论如何，琼玖借题发挥，公然质问东方晴，多少有些失了分寸。且不说明教体系内的几位大人物正强抑怒意，东方青更是几乎按捺不住。
然而不等她出言驳斥，被琼玖当面顶撞的东方晴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对琼玖说道：“多谢殿主点拨。这么简单的道理，我竟始终没能醒悟，白白耽误了圣女十余年时间，实在惭愧。
“稍后我便前往星宫，将圣道的基础传授给圣女，以便她早日接受正式的传承，不知这样，殿主能否同意？”
话说到这个份上，琼玖无论如何没有理由再反对，明教体系内的大人物们虽然很难接受这个结果，但更不可能质疑东方晴的决定，甚至不敢再向琼玖表示不满，而东方青虽然有心劝阻，但以她对姐姐的了解，自然知道东方晴先前的自责是真心实意的，此时插嘴只会让她更难堪。
至此，事成定局，随着毒蝎殿主封喉的一句“恭喜”，议员们纷纷向琼玖道贺。
仔细想想，这连番变故之下，明无尘虽然失去了星宫的名额，但却并未失去星宫这座大靠山，而目前看来，学院的名额已是她掌中之物，明教的大门也时刻向她敞开，即便不改换门庭，也一样能接受人道时代最顶级的圣道传承，顺便得到东方晴这位破格级大人物的庇佑……尽管自始至终未曾登场，但明无尘却无疑是今日最大的赢家，远比周星云更像是这场大戏的主角。
……
……
璇玑似乎并不这么想。
先前他在与周星云一起进入宇宙后不久就停止了信息传输，然而当抵达现场的秦立按照先前邱卓尔的吩咐开始复核并上传那颗星球的景象时，他也开始向议员们共享周遭情景，仿佛在跟执意走完程序的执法一方赌气，又像是要直播自家宝贝儿子正式登上修行界舞台的第一步。
一向弱怂的“空头殿主”父凭子贵，开始强行彰显自身存在感，不是没有人感到违和，然而今日星宫双喜临门，谁也不会在这时候扫他家的兴，唯有执法一方有些不悦。
其他体系的议员们似乎已经选择性地忽略了琅琊先前一系列霸道举动，但他们不会忘记，执法整支双子支队，以及布置在双子星域各处的灵器，此刻仍在双子星域外狼狈地飘荡着。
眼下星宫风头正劲，连队长似乎也不愿再与琅琊计较，难道执法真要咽下这口气，当作无事发生？
也不是所有执法一方的议员对璇玑的这一举动都只有不满，执法预备役总教官严律就敏锐地捕捉到了璇玑共享情景中的秦立，当即将这一画面转播给了秦梦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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