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集，不净（上）
1
玉轴西风漫展，万里江山画卷。
金色浪花打在脸上，那叫一个痛。
老师捂着红红的脸：“书上说这里有条河的。”
“要么他写错，要么你看错，要么咱来错。”没空似说未说。
“那还过不过？”无能不知所措。
“过个屁，除非你变成骆驼，换条路走。”
稍后。
“你这麻瓜，”无能揪下一朵向阳花，“为啥舍了金饭碗，跑这里来吃瓜？”
“自由，你懂吗？”
“俺只知道芝麻油最香，橄榄油最夯。那里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俺想挤都挤不进去呢。”
“早知道咱们就该换一换，也不用闹这一场。”
老师放下书：“自由要靠自己去斗，人所赏赐的是走狗。里边饭虽饱，决不会有橄榄油，就连这瓜你都没地方去偷。”
说着说着，无能的汗就下来了。
“不至于吧？”没空倒奇。
“没啥没啥，”无能从夹肢窝里掏出个纸袋，“俺老毛病又范了。”
老师探头，袋上三血红字“瘦肉精”。
“这可是强身健体的宝贝，俺平日里耕地，拉车全靠它，不然累得软趴趴。”
没空只屑一顾：“你打架也靠它？”
“那当然，否则哪来的力气。”说着就舔。
“住口！你这憨在自寻短见，这分明是夺命散，伤肝溃胆。”老师欲夺。
无能快闪：“俺吃了这…药，才一身是…胆。”
“可你手都打颤，你这是杀鸡取卵，只图一时之欢，岂非长远。”
“可俺…不吃这个，马上就…完。”
“那俺倒要看看，”没空说着，手一抖，甘起袋落，全喂了土地公。
“长痛不如短痛。”老师痛定思痛。
无能抓耳挠腮，口吐白沫，“扑通”倒在地上，滚一身烂泥，恢复了野猪模样。
“从头再来，还不晚。”老师下狠心。
稍安。
“这呆子不知还藏了啥私货？”无意外，没空又从他裤裆里摸出卷钞票来，“这臊货就是下作。”
“那是俺私房钱！”无能声撕力竭。
“都拜师了还私个屁。”说着把票子塞进老师手里。
老师一边数一边嘱：“私心是无底洞，早晚把命送。坐井观天一只眼，只有抛去私心杂念，跳出井沿，天也才空，海也才阔。”
无能坐地上起不来了。
“又怎了？”
“牙疼。”
“好了好了，咱们去找家饭馆好生吃上一顿。”
2
小镇。
一条条红色的鲤，黛色的鲫趴在由灰色的马路织成的大网上，气喘吁吁，青烟袅袅。
“就这家了，还算阔气。”老师驻足。
大匾上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龙门宴”，两边蟠龙柱上是一幅对子：良心第一灶王目下谁敢欺，手艺无敌四方英豪尽落齿。
朱漆的金钉大门紧闭，中间一架白色梯子搭在门楣上。
三个二话不说，拾级而上，这就一步登天了。
一伙记，兰底白条衫，桌边站定。
“俺不吃猪肉。”无能警告。
“猪肉？那俗物，你想吃，俺还没有呢。”
“那你有啥？”
“除了鱼翅，无它。”
老师可就紧张了：“不会吧，连只虾都没有吗？”
"不瞒你说，俺这青海湖里除了鲨就没别的了。”
无能牙痒：“那它吃啥呢？”
“人呗。”
老师一惊：“那不贵死了。”
“这不正是以牙 还牙。少说废话，赶紧端来。”无能也不心痛，反正充了公。
少倾，那伙计，系了件白围裙，一手托一个白瓷小碗上。
“小师傅动作倒快。”老师傅大异。
“桌上一小盅，灶下一日功。”小师傅一抖腕，神功落定。
老师瞧那拳头大的盅里，几根灰白的泥鳅潜伏在浊黄的水底，蠢蠢欲动，大有蹊跷。
老师吸吸鼻子，倒有点鱼腥味。筷子一夹，果然滑，扭来扭去不上架。老师只好把盅端至唇边，用筷子赶了一条进口。然后门齿凿，不招。臼齿捣，不招。没法，老师只得一口咽下，关进水牢，慢慢去拷。
再看无能，他已经在咂着舌头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了。“拿去拿去，为师实在无福消受。”
无能倒象个行家里手，只两根指头一捏，那滑头就服服帖帖进了口，四十四把铡刀争先恐后涌上，那家伙连“招”来不及叫，就成了碎屑。
马上，那小师傅，戴了顶渔夫帽，捏了张帐单上。
“我说…老板，”老师接过纸条，“这鱼翅如何分个真假？”
“怎会有假，那鲨可海中霸，哪个鱼虾敢去冒充他，不想活了。”
“海中霸，一到桌上就成了王八。”没空就汤泡饼子。
“就你托大。”
“总有蛤蟆胆大。”
“这假货多了去，岂能样样去分，劳心伤神，反伤身。只要认准俺这门，放心。”
3
一出了那门，三个就提了心。
街上卖货的都是斗笠，簑衣，买货的皆是遮阳帽，风雨衣。
身在异乡为异客。
各种特产，干贝，海马，鱿鱼干，海蛎干，也都似客。
“管他哪里捉，扔锅里还不一样撮。”无能最快活。
“最后还不是一样屙。”
“没空啊，你就别跟他磨。”老师不爽。
刚才两盅鱼翅落了肚，此时终于传上“咕咕咕”的回声。无能捂着肚子，寻见一热火朝天处，急趋过去，却见一大铁锅似云遮雾绕的银河，无数圆圆的星星起起落落，无能二话不说，劈手一耙，捞过白灼的一颗，投入黑洞，然后切割，研磨，压缩，一颗又一颗终汇成了巨大的一朵。
三个正啄，四周人潮涌动。
“莫不是…在耍…猴？”无能张望。
“欠揍。”
“你两个莫斗气。”老师扯住一老太婆，“那边有什么便宜买卖？”。
“这四眼鸡，占着人家便宜还问什么便宜。”
三个被人流裹挟着，卷入一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三角形蓝色幌子，上书“流沙哥”三个黑字。下立一个七尺高黑大汉，光头，三角眼，朝天鼻，蛤蟆口：“同吃们，大家豪！俺来自肥常肥常遥远的肥州，是中果银民的老朋友了，”他拍了拍身前一大堆翅干，“这是俺那圪塔的老特产了，俺翻血山，过沼地，不远万里，只为了大家的肚皮，你们中果银有句老话：千里送鸽毛，礼轻情义浓。何况俺这多翅，你们说这情浓不浓？当然了，大家都知道俺们穷，住的是山洞，吃的是大葱蘸毛虫，两个巴掌都打不肿，俺要说白送，你都要脸红。大家随便给几个干镚，别让俺泳着回肥州就中。”
掏钱的都是背包客，瞧热闹的都穿着拖。一抱着而空，好似这翅也会飞跑了。
“中肥银民油腻碗碎！”那哥嚎叫着。
老师摇头：“这翅是富人的衣，华而不实，而猪是穷人的皮，朴实无华，翅可以不食，猪却不能不食，否则哪有力气干活。”
“那牛不能吃吗？”无能怒。
“那是耕地的，岂能吃。”
“那还有鸡鸭鱼肉呢。”
“都比不上猪肉便宜。”
“你这是种族歧视！”无能忍无可忍，“你们就欺负猪老实，没啥脾气。”
“岂可为猪的福祉，置百姓健康于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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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轴西风漫展，万里江山画卷。
金色浪花打在脸上，那叫一个痛。
老师捂着红红的脸：“书上说这里有条河的。”
“要么他写错，要么你看错，要么咱来错。”没空似说未说。
“那还过不过？”无能不知所措。
“过个屁，除非你变成骆驼，换条路走。”
稍后。
“你这麻瓜，”无能揪下一朵向阳花，“为啥舍了金饭碗，跑这里来吃瓜？”
“自由，你懂吗？”
“俺只知道芝麻油最香，橄榄油最夯。那里边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俺想挤都挤不进去呢。”
“早知道咱们就该换一换，也不用闹这一场。”
老师放下书：“自由要靠自己去斗，人所赏赐的是走狗。里边饭虽饱，决不会有橄榄油，就连这瓜你都没地方去偷。”
说着说着，无能的汗就下来了。
“不至于吧？”没空倒奇。
“没啥没啥，”无能从夹肢窝里掏出个纸袋，“俺老毛病又范了。”
老师探头，袋上三血红字“瘦肉精”。
“这可是强身健体的宝贝，俺平日里耕地，拉车全靠它，不然累得软趴趴。”
没空只屑一顾：“你打架也靠它？”
“那当然，否则哪来的力气。”说着就舔。
“住口！你这憨在自寻短见，这分明是夺命散，伤肝溃胆。”老师欲夺。
无能快闪：“俺吃了这…药，才一身是…胆。”
“可你手都打颤，你这是杀鸡取卵，只图一时之欢，岂非长远。”
“可俺…不吃这个，马上就…完。”
“那俺倒要看看，”没空说着，手一抖，甘起袋落，全喂了土地公。
“长痛不如短痛。”老师痛定思痛。
无能抓耳挠腮，口吐白沫，“扑通”倒在地上，滚一身烂泥，恢复了野猪模样。
“从头再来，还不晚。”老师下狠心。
稍安。
“这呆子不知还藏了啥私货？”无意外，没空又从他裤裆里摸出卷钞票来，“这臊货就是下作。”
“那是俺私房钱！”无能声撕力竭。
“都拜师了还私个屁。”说着把票子塞进老师手里。
老师一边数一边嘱：“私心是无底洞，早晚把命送。坐井观天一只眼，只有抛去私心杂念，跳出井沿，天也才空，海也才阔。”
无能坐地上起不来了。
“又怎了？”
“牙疼。”
“好了好了，咱们去找家饭馆好生吃上一顿。”
2
小镇。
一条条红色的鲤，黛色的鲫趴在由灰色的马路织成的大网上，气喘吁吁，青烟袅袅。
“就这家了，还算阔气。”老师驻足。
大匾上金光闪闪的三个大字“龙门宴”，两边蟠龙柱上是一幅对子：良心第一灶王目下谁敢欺，手艺无敌四方英豪尽落齿。
朱漆的金钉大门紧闭，中间一架白色梯子搭在门楣上。
三个二话不说，拾级而上，这就一步登天了。
一伙记，兰底白条衫，桌边站定。
“俺不吃猪肉。”无能警告。
“猪肉？那俗物，你想吃，俺还没有呢。”
“那你有啥？”
“除了鱼翅，无它。”
老师可就紧张了：“不会吧，连只虾都没有吗？”
"不瞒你说，俺这青海湖里除了鲨就没别的了。”
无能牙痒：“那它吃啥呢？”
“人呗。”
老师一惊：“那不贵死了。”
“这不正是以牙 还牙。少说废话，赶紧端来。”无能也不心痛，反正充了公。
少倾，那伙计，系了件白围裙，一手托一个白瓷小碗上。
“小师傅动作倒快。”老师傅大异。
“桌上一小盅，灶下一日功。”小师傅一抖腕，神功落定。
老师瞧那拳头大的盅里，几根灰白的泥鳅潜伏在浊黄的水底，蠢蠢欲动，大有蹊跷。
老师吸吸鼻子，倒有点鱼腥味。筷子一夹，果然滑，扭来扭去不上架。老师只好把盅端至唇边，用筷子赶了一条进口。然后门齿凿，不招。臼齿捣，不招。没法，老师只得一口咽下，关进水牢，慢慢去拷。
再看无能，他已经在咂着舌头眼巴巴的盯着自己了。“拿去拿去，为师实在无福消受。”
无能倒象个行家里手，只两根指头一捏，那滑头就服服帖帖进了口，四十四把铡刀争先恐后涌上，那家伙连“招”来不及叫，就成了碎屑。
马上，那小师傅，戴了顶渔夫帽，捏了张帐单上。
“我说…老板，”老师接过纸条，“这鱼翅如何分个真假？”
“怎会有假，那鲨可海中霸，哪个鱼虾敢去冒充他，不想活了。”
“海中霸，一到桌上就成了王八。”没空就汤泡饼子。
“就你托大。”
“总有蛤蟆胆大。”
“这假货多了去，岂能样样去分，劳心伤神，反伤身。只要认准俺这门，放心。”
3
一出了那门，三个就提了心。
街上卖货的都是斗笠，簑衣，买货的皆是遮阳帽，风雨衣。
身在异乡为异客。
各种特产，干贝，海马，鱿鱼干，海蛎干，也都似客。
“管他哪里捉，扔锅里还不一样撮。”无能最快活。
“最后还不是一样屙。”
“没空啊，你就别跟他磨。”老师不爽。
刚才两盅鱼翅落了肚，此时终于传上“咕咕咕”的回声。无能捂着肚子，寻见一热火朝天处，急趋过去，却见一大铁锅似云遮雾绕的银河，无数圆圆的星星起起落落，无能二话不说，劈手一耙，捞过白灼的一颗，投入黑洞，然后切割，研磨，压缩，一颗又一颗终汇成了巨大的一朵。
三个正啄，四周人潮涌动。
“莫不是…在耍…猴？”无能张望。
“欠揍。”
“你两个莫斗气。”老师扯住一老太婆，“那边有什么便宜买卖？”。
“这四眼鸡，占着人家便宜还问什么便宜。”
三个被人流裹挟着，卷入一涡。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三角形蓝色幌子，上书“流沙哥”三个黑字。下立一个七尺高黑大汉，光头，三角眼，朝天鼻，蛤蟆口：“同吃们，大家豪！俺来自肥常肥常遥远的肥州，是中果银民的老朋友了，”他拍了拍身前一大堆翅干，“这是俺那圪塔的老特产了，俺翻血山，过沼地，不远万里，只为了大家的肚皮，你们中果银有句老话：千里送鸽毛，礼轻情义浓。何况俺这多翅，你们说这情浓不浓？当然了，大家都知道俺们穷，住的是山洞，吃的是大葱蘸毛虫，两个巴掌都打不肿，俺要说白送，你都要脸红。大家随便给几个干镚，别让俺泳着回肥州就中。”
掏钱的都是背包客，瞧热闹的都穿着拖。一抱着而空，好似这翅也会飞跑了。
“中肥银民油腻碗碎！”那哥嚎叫着。
老师摇头：“这翅是富人的衣，华而不实，而猪是穷人的皮，朴实无华，翅可以不食，猪却不能不食，否则哪有力气干活。”
“那牛不能吃吗？”无能怒。
“那是耕地的，岂能吃。”
“那还有鸡鸭鱼肉呢。”
“都比不上猪肉便宜。”
“你这是种族歧视！”无能忍无可忍，“你们就欺负猪老实，没啥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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