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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斩首

小说:混吃等死的我成了领主作者:小日子一百年字数:10188更新时间 : 2021-03-17 23:52:00
四月三十号,早已经准备好的一车车的《卡洛斯城日报》,开始从门中运入王城。

  这些报纸维克铭已经准备了三、四天,实际上,维克铭运入王城的这一刊《卡洛斯城日报》,是专门选的四月二十五日版“金融院藏金专刊”。这一天的《卡洛斯城日报》连篇累牍,报道的内容全部是蒂略罗州大战关键时刻金融院藏匿马政银币不报,导致蒂略罗州大战险些大败,十七万士兵险些全军覆没的种种事实。

  这一天的《卡洛斯城日报》很短,只有一张纸,四个版面。除了头版的“事情简述”说清楚事情的大概情况,第二版、第三版和第四版就是一些简单的评论。

  头版的事情简述只有一千个字,却用大号字体占据了整整一版。全文用白话文写,标题叫做《无耻官员阴谋想让蒂略罗州大战战败!神威侯爵率兵问罪!》里面介绍了在蒂略罗州大战眼看可以拖垮黑暗帝国的关键时刻,齐比利四人谋划,户部和金融院官员配合,欺君罔上藏匿马政银币的经过,以及四人的意图:让蒂略罗州大战战败。文章最后用几句话讲清楚:神威侯爵十六万大军是为了杀这些奸臣而包围王城的。

  后面三版的评论也是较大字体印刷的,篇幅不长。《卡洛斯城日报》最好的评论员齐上阵,力图用最短的篇幅说明白金融院藏金的卑鄙至极和影响深远

  有的从前线士兵的性命角度阐述,说明蒂略罗州大战若是战败,十七万士兵会如何惨遭追杀,会死伤多少。从蒂略罗州到山海关几百里,黑暗帝国军铁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逃兵。有多少父母将失去年轻的孩子,有多少妻子会失去新婚的丈夫。

  有的从江山社稷角度阐述,说明蒂略罗州大战若是败了,黄金帝国的处境会糟糕到什么程度。评论员详细对比了明军剩余部队和黑暗帝国军的战力,一针见血的指出,蒂略罗州若败,黄金帝国时日无多。

  有评论员从黄金帝国文明的角度阐述,说明蒂略罗州若败,黄金帝国衣冠恐怕将不复存。嗜杀成性的黑暗魔族要入关杀多少人!根据边疆人类的遭遇推测,说明天下的人类被杀一、两千万怕都是少的。

  更有评论员从百姓利益的角度阐述,说明蒂略罗州若败黄金帝国若亡,天下人类恐怕都将剃为奴,做黑暗魔族统治下的次等人。

  一页报纸刚刚四版,全部都用大字,四版合起来不过五千字,却已经把金融院藏金一事的利害说了清楚明白。

  这样的报纸,维克铭在卡洛斯城花了几天印了十万份,装了十车悄悄运进了王城。

  到了王城各大菜市场门口,维克铭的密卫们保护在外围,防止官员子弟和贵族冲击报车。而报社的伙计就开始朝王城的百姓分报纸。

  “看报喽!看报喽!神威侯爵的《卡洛斯城日报》!讲的是金融院藏金二百万,阴谋想让蒂略罗州大战战败!神威侯爵率兵问罪!包围王城的事情!”

  “看报喽,看了报纸,就明白王城为什么遭兵灾了!”

  “不要钱的《卡洛斯城日报》,看了就知道为什么王城打仗了!”

  想控制一个地方的舆论,是非常难的。各地的贵族是各地的地方领袖,是读书人的衣食父母,在当地往往说一不二。而且这些人往往有家丁武装,会明里暗里破坏维克铭的报纸事

  业,让读报人不敢出来读报。

  维克铭的报纸想长期控制一地的舆论,往往需要武力护航。

  但传播一个消息,说明一件简单的事情,撒播某一天的报纸,却是简单的事情。尤其在十六万边军包围王城,百姓们急于想知道为什么的时间点上,用言简意赅的报纸散播一个事实,就像在干旱的树枝里点了一把火。

  轰一声,火焰就会烧起来。

  贵族们消息灵通,知道维克铭为什么率师包围王城。这次讨伐维克铭完全是正义的,仇恨维克铭的贵族们当然不会把这个事实宣传出去。实际上,此时的王城散布着各种谣言,什么维克铭造反,什么十六万边军要弑君,各种各样。

  这些消息,百姓们基本上是不相信的。神威侯爵一直是朝廷的中流砥柱,而且商人出身素来野心不大。怎么突然间就造反了?而且神威侯爵和各地征调的领主们也不熟,怎么一下子就把这些人全网罗起来一起造反了?

  这串通一气的度,也太快了点。各个本来不认识的领主团结起来干谋逆大事,怎么利益分配,以后怎么分座次,甚至怎么瓜分这个国家,打完蒂略罗州大战半个月时间就全部达成默契了,全部互相信任了?怎么看都不现实。

  而且十六万边军陈兵王城郊,也并未攻城,不像是造反。

  谣言大多是假的。

  那真相是什么呢?百姓们不知道,却急于知道。

  在王城免费派的《卡洛斯城日报》,像是久旱天落下的甘雨,让百姓们眼睛一亮。虽然百姓们大多不识字,但王城里读过书的人不少,哪条街上没有十几个识字的?没有几个账房先生?只要抢下一份《卡洛斯城日报》,拿着报纸去找这些识字的就是了。

  这些没有功名的识字的,绝大多数也是贫寒出身。虽然这些识字的大多有些优越感,和贵族们走得近些,不太愿意为百姓读报。但只要十个里面有一个人把报纸的内容说出来,百姓们就能知道真相。

  一般的报纸内容不涉及百姓切身利益,除非是大规模念报人口口传播,否则很难把报纸的内容传到各家各户。就算有一、两个念报人读出内容,传播也仅仅到此为止。所以贵族们很容易控制。

  但此时情况不同,对于遭兵灾的王城百姓来说,此时真相是急于知道的,是关乎切身利益的。只要有一个读书人把报纸上的消息告诉给百姓,百姓们就能口口相传,把这个致命的真相飞传播出去。

  听到维克铭办报人的吆喝,百姓们一个个拥了上来,抢夺报纸。办报人们在王城分成五十个点一份一份地分,只用了半个时辰,就把十万份报纸全部了出去。

  有零零星星的贵族子弟出来阻挠报纸传播,都被维克铭的密卫放倒在外面。等到听到消息的贵族们渐渐反应过来,有组织的出现想阻止报纸传播,报纸已经全部出去了。维克铭的人员脚底抹油,撤了。

  很快,就有个别热心的识字者为百姓读了报。然后百姓们口口相传,将报纸上的内容传播了出去。

  十六万边军为什么围城,为什么如此义愤填膺,围城不攻有什么诉求。蒂略罗州大战为什么本可以不战而胜,金融院藏匿银币有多么恶劣,神威侯爵率兵围城要杀哪些人,这些真相像是一阵风似的传遍了全城。

  五月初四,维克铭的报纸已经在王城内酵了四日。

  正是朝会的时间,黄金殿上,奥利维拉诧异地看着稀稀拉拉的官员队伍,不明就里。

  今天的朝会,竟有三分之一的官员迟到了,内阁辅尼亚孜、吏部大臣拉卡萨,全都不在。这算什么事情?尤其是户部和金融院的几名官员,全体缺席!官员们哪里去了?怎么会一起迟到?什么意思?集体抗议?

  哈斯木去见维克铭和九名领主是私底下去见的,官员们并不知道。奥利维拉目前只是把私调兵马的齐比利打入大牢细细审查,并没有抓捕其他官员,官员们有什么好抗议的?

  难道是王城内出了什么变故?

  奥利维拉看了看瓦卡伦,问道:“瓦卡伦,今日怎么这么多文臣迟到?”

  瓦卡伦犹豫了一阵,拱手出列,含含糊糊地说道:“大臣们可能路上碰到了些问题,很快就会到了。”

  奥利维拉见瓦卡伦话不说清楚,知道这里面有问题,追问道:“路上遇到什么问题?竟能让文臣们无法上朝?”

  瓦卡伦见无法隐瞒,只能说道:“国王,今天城中刁民闹事,拦住大臣的道路不让上朝。这些刁民成百上千,啸聚道路堵塞官员。臣上朝时候在绿被拦住,全靠家丁拼死挤出一条道路来,才进入皇城。”

  奥利维拉愣了愣,却不知道王城中竟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城是黄金城所在,王城情况关系到黄金城的安危,十分重要。这么多大臣不能上朝,莫非都是被刁民拦住道路,这可是大事。

  王城的百姓见惯了大官,所谓抬头不见低头见,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国王脚下的百姓对大臣并不畏惧,像今天这样文臣大规模无法上朝,还是第一次。

  奥利维拉十分担心地说道:“这些刁民何故闹事?”

  瓦卡伦拱手说道:“恐怕是神威侯爵见国王不答应他的无理要求,就在王城煽动民变,才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瓦卡伦避重就轻,不说拦路百姓的诉求,却告了维克铭一状。奥利维拉听到这话,知道瓦卡伦不想说实话,皱了皱眉头。

  缺了这么多官员,朝会无法举行。奥利维拉也不说话,就看着远处默默等待。百官们站在黄金殿里往南面使劲张望,翘等待其他官员。

  等了一刻钟,这个衣衫略微凌乱的人走到黄金殿丹樨上,众人才看清楚,这分明是吏部大臣拉卡萨。

  再走近些,众人看到拉卡萨额头上赫然有一道血痕,也不知道是摔的还是被人打的。

  拉卡萨走到黄金殿中,仓皇跪下,举牌唱道:“国王,臣拉卡萨来晚了。”

  奥利维拉好奇问道:“谁人敢伤大臣?”

  拉卡萨听到这话眼睛一红,差点哭了出来。他摸了摸额头上的血痕,往前一匐磕了个头,说道:“国王,若再不整治神威侯爵,国将不国啊!”

  奥利维拉抚须问道:“此话怎讲?”

  拉卡萨大声说道:“国王,维克铭在王城煽动民意,蛊惑百姓。这两天王城里的刁民倾巢而出围堵官员。还有人趁夜里往臣家中扔石头,仿佛要把老臣砸死才罢休。”

  “今天臣一走出家门,就现有百余刁民在道路上挡住我的道路。这些刁民大呼小叫,拦住臣的轿子。臣急着上朝,指挥轿夫想冲出一条道路,结果轿子都被这些刁民撞翻,臣当场把额头撞伤。”

  “这些刁民仗着神威侯爵撑腰,有恃无恐,围着臣大声斥骂。其用语之刻损,闻所未闻。”

  “臣无奈,只有回到宅邸出后门步行走小路,才堪堪走到了皇城内。”

  奥利维拉没想到拉卡萨上个朝上得这么艰难,看来王城里面是炸开锅了。

  不过拉卡萨和瓦卡伦话里回避,都不说这些刁民在闹什么,这些百姓如此义愤填膺集体行动,是受了维克铭的蛊惑?维克铭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

  这么闹下去,维克铭都不用攻城,王城就要乱了。

  奥利维拉看着拉卡萨,沉吟不语。

  突然,黄金殿外跑来几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预备骑士。几个预备骑士走到了黄金殿中,跪下行礼,爬起来喊道:“国王,前金融院卿奥勒卡的家里昨夜被人点火烧了,大火烧了三间屋子,差一点就把整幢宅邸烧起来了。”

  另外一个预备骑士拱手说道:“国王,内阁辅尼亚孜的院子被几百刁民团团围住。尼亚孜的轿子试图冲开人群,结果轿夫被百姓打了。辅实在是冲不过来,今天是没法上朝了。”

  奥利维拉吸了口气,没想到王城里已经乱成这个样子了。维克铭用了什么招数,让百姓义愤填膺如此?

  户部和金融院的官员集体缺席,想必是同样的原因。这些官员,不知道又受到百姓们怎样的对待。

  不会被百姓围殴了吧?

  奥利维拉正在担心城中的情况,却突然听到午门外传来一片齐声喊叫。那声音像是几千人一起出,穿过了黄金殿外的广场传入黄金殿里,只是听不清喊的是什么。

  听到那一阵阵喊叫,王宫上的官员们面面相觑,赫然变色。

  奥利维拉见官员们都不说清楚事情,知道不派自己人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了。他一指哈斯木,大声说道:“哈斯木,你出去看看,把事情弄清楚。”

  哈斯木唱了个喏,带着两个宦官大步跑了出去。

  过了一刻钟,哈斯木满头细汗地跑了回来,跑到御座下面喊道:“国王,外面几千百姓在外面喊叫,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有,十分激动。”

  “喊什么?”

  “喊的是杀奸臣!要杀尽金融院藏金一案涉及的奸臣!”

    五月初四下午,维克铭在城外的营帐中,迎来一位特殊的客人

  帕伯里克的外甥凯里德独自一人来到了维克铭的帐中。维克铭见是故人来,屏退左右脱去官袍,站在中军大帐之外等待凯里德。

  见到维克铭,见维克铭穿着魔兽衣衣服迎出营帐,凯里德长揖及地,却是说不出话来。

  维克铭上前扶起凯里德。几年未见,凯里德已经老了不少,两鬓已经染上霜白,额头的皱纹也多了几道。大概是因为帕伯里克的事情,凯里德脸上十分憔悴,显然已经好些天没有睡好了。

  帕伯里克是凯里德的靠山,帕伯里克一倒,凯里德的商业版图也就完蛋了。被人一拥而上抢劫一空是可以预料的事情。凯里德举手抬足间已经没有了往日的自信,背有些驼,脸上多了几分畏缩。

  见维克铭上来扶起自己,凯里德诚惶诚恐,拱手说道:“何敢劳神威侯爵扶起学生?”

  维克铭哈哈大笑,挽着凯里德的肩膀走进营帐,笑道:“什么神威侯爵?凯里德就像从前一样叫我。要没有凯里德,哪有维克铭的今天?早在卡洛斯城就被当地豪强抢夺家业了!”

  凯里德没有说话,驼着背随维克铭走进了营帐。

  进到营帐里,凯里德从怀里掏出一包酒,说道:“一点薄礼,不成敬意。”

  凯里德和维克铭之间关系匪浅,凯里德来见维克铭也不备重礼。一包酒,更显得情真意切。

  维克铭哈哈一笑,接过凯里德的酒,笑道:“那我便尝一尝。”

  维克铭叫来一个亲卫取来一壶热水,当场把龙井泡了。他小心地摆弄茶具,最后递给凯里德一杯,自己留了一杯。

  凯里德见维克铭给他端茶,吓得身子前倾双手恭敬接受,哪里有一丝当初凯里德的豪爽。

  维克铭喝了一口凯里德的龙井茶,笑道:“确是好茶。”

  凯里德心情沉重,脸上苦笑,也双手捧茶,小心地喝了一口。

  维克铭放下茶杯问道:“凯里德,如今你的生意如何?”

  帕伯里克这次肯定是要倒台,凯里德在王城的生意也做不下去了。维克铭以为凯里德终究是商人,始终会心疼银币。

  凯里德却丝毫不在意这些,淡淡说道:“那些黄白都是身外之物,提他作甚?”

  维克铭愣了愣,暗道这凯里德真是个豪杰。作为一个商人,能不把银币放在新上,几个人能做到?

  不过也只有凯里德这样的人,当初才会提携自己。如果凯里德是个贪钱的,以他那时的权势早吞并维克铭的产业了,给维克铭留下性命就算是有德的。

  维克铭笑了笑,转口问道:“凯里德的孩儿可好,我那三个侄子两个侄女,可都好?”

  凯里德似乎对孩子也不太上心,沉吟一会说道:“幼子夭折了,其他四个都是好的。长子去年参加王城的预备骑士考核,中了个秀才。”

  维克铭愣了愣,说道:“想不到凯里德幼子竟没有活成,当真是可惜。”

  凯里德淡淡说道:“这年头五个能养活四个,已经是幸运了。这也是生活富足,才能活这么多。能有四个子女,我也知足了。”

  维克铭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两人坐在大帐里,一时都没有说话,竟沉默下来。如今维克铭不但陈兵王城郊,而且影响了王城内部的舆论,国王已经没有理由不开杀戒。帕伯里克等官员的败亡,也就在这几天了。维克铭知道凯里德这次来肯定是要为帕伯里克求情的,喝了一口茶,等着凯里德开口。

  凯里德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坐着坐着竟流下两行浊泪。他苦笑了一声,擦了把眼泪,自嘲地说道:

  “凯里德这个大哥的颜面,无论如何是保不住了!”

  维克铭放下茶杯,吸了口气。

  凯里德艰难地站了起来,走到维克铭面前,噗通一声跪在了维克铭面前。

  维克铭无奈地闭上了眼睛,许久才睁开眼睛说道:“凯里德怎么做这一出?”

  凯里德匍匐在地,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既然叫我一声大哥,还认大哥帮过你的人情,这次一定要看在过去的情分帮哥哥一次。帮了这一次,以后就是把大哥当成小人也好,当成路人也好,凯里德也认了。”

  凯里德素来有些傲气,一生极少求人,尤其是这样跪着求人,说着说着竟嚎啕大哭起来,擦着眼泪说道:“我不说,也知道我是来做什么的!请,不,请神威侯爵大慈悲,饶了我舅帕伯里克的一家性命。”

  凯里德低下了头,大声说道:“无论如何要帮我这一次!”

  维克铭叹了一口气,无奈说道:“凯里德视金钱如粪土,既然不在乎生意,又何必为帕伯里克求情?”

  凯里德泪如雨下,大声说道:“何出此言?人若没有了忠义,和禽兽有何区别?我幼时丧父,都是二舅资助我生活,给我钱入骑士学院读书,让我考了功名。这几十年没有我二舅帕伯里克,哪有凯里德一家的风光?不怕笑话,就是凯里德的举人功名,也是靠我二舅帕伯里克多方活动,才勉强考下来的!”

  维克铭叹了口气,看着大帐门口说不出话来。

  “没有二舅帕伯里克,凯里德是个什么东西?饿死在乡野间一顽童罢了!人不能知恩不报,儿女算什么?若是拿这些东西能救下我二舅,我凯里德什么都不要了!”

  “凯里德求放开一条生路,饶了我二舅帕伯里克一家。如今位高权重,饶了我二舅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望看在往日情义的份上,手下留情!”

  凯里德说完这话,长跪在地匍匐不起。

  维克铭坐在椅子上,第一次有如坐针毡的感觉。

  许久,维克铭才缓缓说道:“凯里德的生意,以后可以转到卡洛斯城和山东去。在这两个地方我都可以照顾凯里德,让你的生意畅通无阻。”

  凯里德听到这话身子一抖,脸上的泪水一下子停了。他趴在地上头也不抬,大声说道:“,你莫要羞辱凯里德!凯里德岂是贪钱之人?你若是还记念一丝当初我帮过你的情分,就不要说这样的话。你夺了我二舅的官也好,贬他充军也可,只要放了他一家的性命,我凯里德就一辈子记得你的义气!”

  维克铭无奈说道:“帕伯里克藏匿马政银币,害死无数为国捐躯的士兵,维克铭怎么能饶?维克铭一心建立人人有公德的理想国,岂能为了一己私利饶了帕伯里克。维克铭若是这么做了,天下人怎么看维克铭,卡洛斯城的百姓怎么看维克铭?那些战死士兵的父母妻儿,如何看维克铭?”

  “那些士兵死战不退壮烈捐躯,若是知道维克铭为了私利放过元凶,九泉之下也不会放过维克铭。”

  凯里德狠狠给维克铭磕了一个头,惨声说道:“,哥哥知道你是要做大事业的人,不能为私心坏公利。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是哥哥求你!你大慈悲,就为哥哥破例一次。这一次之后,你还是你的神威侯爵,位高权重,没有一个人敢说一句闲话。”

  维克铭沉默了好久,心中竟有些挣扎。许久,维克铭才苦笑一声,无奈说道:“大哥,维克铭做不到。”

  凯里德突然大笑一声,猛地爬起来往后退了一步。他眼睛已经是血红,指着维克铭怒声喝道:“维克铭,你以为你是谁?当初要不是哥哥救你,若不是我二舅帕伯里克保你,你的什么神威侯爵,你的什么理想国,全都是放狗屁!”

  维克铭被凯里德骂得脸色白,站起来说道:“凯里德,帕伯里克祸国殃民,实在该杀,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凯里德愤怒地一挥袖子,大声吼道:“我不管帕伯里克多祸国殃民,他是我凯里德的恩人。人要忠义!否则和猪狗有什么区别?我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他!”

  “我凯里德救过你维克铭,你若不报答我一次,你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维克铭无奈地坐了下来,沉声说道:“我只能照顾凯里德的生意,照顾凯里德一家。要放过帕伯里克,维克铭做不到!”

  凯里德怒冲冠,跳了起来,指着维克铭喝道:“小人!维克铭!世人都说你是救国英雄,只有我凯里德知道你是个小人!”

  凯里德愤怒至极,丝毫不畏惧维克铭的位高权重,言语间已经和维克铭决裂。

  维克铭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说不出话来。

  “小人!你是个小人!”

  凯里德愤怒地把头上的儒巾往地上一甩,大声喝道:“救不下二舅,二舅养我凯里德一家何用?我要这功名何用?”

  “都是我凯里德看走了眼!救了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小人我二舅如何有今日之败?”

  维克铭吸了口气,说道:“凯里德!若是当初你不救下维克铭,恐怕黄金帝国也要完了,天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强词夺理!”

  “都是我凯里德看走了眼,帮了一个小人害死了二舅!是我害死了二舅!”

  凯里德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他披头散地站在那里哭着,最后竟又惨声大笑起来,哭着笑着,仿佛已经痴了。

  他惨声大笑,披头散地跑出了维克铭的大帐,一个人往营帐的外面跑了出去,头也不回。

五月初五,国王奥利维拉站在黄金宫内,听着裁决所掌印官员史铭光汇报王城中的情况

  这些天王城暗流汹涌,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亲近官员,却对王城中的情况拖延不报,让奥利维拉如同瞎子。奥利维拉无奈,只能让裁决所来干锦衣卫的事情。裁决所人员相对锦衣卫来说较少,本来是监视官员的,此时被崇祯派到了王城大街小巷了解王城百姓的动向。

  史铭光是个身材瘦削的年轻人,看上去比奥利维拉还年轻一些。他的两道眉毛竖着,有些英气。不过在奥利维拉面前,他的身段放得十分柔软。

  “国王,奴婢查清楚了。四月三十号,神威侯爵维克铭偷运了十万份《卡洛斯城日报》入王城,在大街小巷散。那天的《卡洛斯城日报》专讲金融院藏金的事情,把这藏金的前因后果传到了全城。这一下子百姓全炸了。”

  “国王,如今每天都有百姓聚在承天门前叫嚷,要朝廷杀人。这些百姓每天都换人,不是一群人,是全城的百姓换着拨儿来喊。”

  “如今各个菜市场门口都聚集着百姓,时不时有人慷慨陈词。这些人站出来说话的人裁决所的军人们都上去查过,确实是平头百姓。这些人每天喊着要杀奸臣,围观的百姓们只管叫好。”

  “五月二日,神威侯爵又偷运了一批报纸入王城,火上浇油!”

  “辅尼亚孜、几个阁老,吏部大臣,这些关键部门的官员们都被百姓们骂得狗血喷头,说他们提拔的奸臣谋害国家,说要他们何用?百姓们每天堵路,不让这些官员上朝。”

  “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的官员专管刑名审讯,迟迟不办金融院藏金的案子,被百姓们骂得更凶。都察院瓦卡伦家里两个家丁出去买杂货时候被百姓蒙着头打了一顿,血流了一身。”

  “如今官员人人自危,在街上都不敢公开穿官员官袍。”

  史铭光说了一大堆,最后说道:“国王,若是这金融院藏金一案再不办,恐怕不但边军不答应,王城的百姓都要乱起来。如今官员们都失了方寸,再没有当初那样团结起来对付神威侯爵的气势。”

  奥利维拉听着史铭光的报告,吸了一口气。

  “史铭光,你办得很好。我日日在这黄金城里,连外面的市井消息都不知道,要是没有裁决所,我当真是个瞎子!”

  “十六万边军陈兵王城郊七天了吧。这支在蒂略罗州血战的凯旋之师驻兵城下,我却见也没有见过。哈斯木,你去准备仪仗,我要上,去城门上看一看这陈师乞命的大军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哈斯木愣了愣,说道:“国王,这城门上...”

  “去准备!”

  哈斯木不甘违逆,赶紧下去准备了。

  奥利维拉等了一刻钟,国王的仪仗准备好了。奥利维拉带着护卫,浩浩荡荡离开黄金城,往开去。

  路上的百姓见国王仪仗来了,赶紧让出道路跪在道路两侧,匍匐在地不敢仰视。奥利维拉的队伍一路往东面开去。过了一会,国王出巡的消息传了出去。没有受到百姓攻击的工部大臣、兵部大臣、以及已经入王城的费罗克等官员骑着马从后面追了上来,冲到国王仪仗两侧护驾。

  费罗克跃马而下跪在国王的车驾下面,大声喊道:“国王,万万上不得!十六万边军昨天已经移到城墙外五里处,维克铭的魔开弹在这个距离上已经可以抛射城门!”

  几个大臣听到这话,一个个匍匐在地,大声请求国王停步。

  奥利维拉哈哈大笑,说道:“费罗克,你是说神威侯爵要开炮弑君么?他杀了我,对他什么好处?”

  费罗克愣了愣,却答不出这句话。

  奥利维拉大声说道:“我相信维克铭是黄金帝国的忠臣,断不会做出谋反的事情。”

  奥利维拉说完这话不再停留,带着仪仗站往走去。

  到了,先是裁决所的侍卫冲了上去,检查城门是否有奸细。然后是宫中的“大汉将军”上门,守住各个方位。接下来高大的国王金色旗帜被一杆杆举上了城门,立在了附近的城墙上。

  华丽的仪仗,即便是几里外也能一眼就知道是国王的队伍。

  最后国王才抬步登楼。

  奥利维拉一上城墙,就看到了列阵在外五里外的边军队伍。看到浩浩荡荡的边军列阵十几里,奥利维拉吸了一口气,许久才说道:“我黄金帝国王师,壮矣。难怪能在蒂略罗州大破黑暗魔族的二十三万大军。”

  费罗克脸上白,走到国王身边说道:“国王小心,若是看到魔开弹飞过来,一定要伏地躲避。”

  奥利维拉扶着城墙看了好久,才大声说道:“都是我黄金帝国的王师,都是忠臣,岂会造反?”

  过了一会,外的边军看到国王的仪仗了。

  显然是国王登城门了。列队站在下面的士兵们面对国王,想起蒂略罗州的血战,想起战死的袍泽,想起朝中的奸臣,一个个泪流满面。十六万边军在前线舍命杀敌,哪一个是想做反贼造反的?

  此时看到国王,只恨不能上去陈述十六万边军的艰难和委屈。

  几万人直直站着,看着国王的仪仗呆。没人呼万岁,也没有人下跪,一个个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突然有人大声唱起军歌起来,那歌声像是星星之火落入草原上,瞬间就引起了周围士兵的共鸣,激起所有人的大声歌唱。

  在蒂略罗州,在粮草不继的危急关头,就是这歌激励着士兵陷阵杀敌的。

  几万人对着城门上的国王仪仗大声歌唱,那歌声响彻云霄。

  官员们听到几万边军齐唱的威势,一个个脸色白。

  奥利维拉抚须沉吟,说道:“这是军歌!费罗克,边军士兵见了我为何唱军歌?”

  费罗克脸上一白,说道:“国王明鉴,当日蒂略罗州大战之时,十七万士兵便是唱着这支战歌上前血战,死战不退,打败了二十三万黑暗魔族的。”

  奥利维拉沉吟许久,才喟然长叹,说道:“边军的士兵这是在和我说,说他们在蒂略罗州大战的艰辛,说他们被奸臣谋害的不甘啊!”

  奥利维拉听着城门外的战歌,突然也感同身受,潸然泪下。

  “这哪里是神威侯爵的叛兵?都是我黄金帝国的忠臣!哪里有反贼?”

  见国王落泪,官员和官员们慌张跪下,匍匐在地。一时间,城门上跪了一大片。

  “哈斯木,传我的旨意,十六万边军乞命一事,我已明白。边军血战东奴,却被奸人所害损伤惨重,若不是大军身怀忠义之心陷阵冲锋,蒂略罗州已是大败,我黄金帝国已是危局。”

  “十六万士兵的陈兵乞命,不可不听。祸国奸人,不可不杀!”

  五月初七,裁决所的军人手按钢刀一身劲装,将金融院藏金案的三十八名涉案官员和论罪当斩的罪犯亲族,浩浩荡荡全部押到了王城外城城交首架。

  几百名死刑犯,在无数王城百姓的注视下跪在临时搭建的行刑台上。

  这一次藏金案,因为涉及极广影响极大,险些造成黄金帝国国运的衰微,已经被国王定为“金融院逆案”。国王奥利维拉五月初五下午下令,刑部,寺和都察院五月初五晚上连夜全体出动,根据神威侯爵维克铭的奏章名单顺藤摸瓜,一日一夜之间将千头万绪的案情全部掌握。

  这次三司会审,部分官员有所抵触。刑部大臣和都察院就不配合国王的行动,奥利维拉跳过此二人,钦点素来服从皇权的刑部侍郎张光航和都察院右副都御史文凯亭负责,才保证了三司会审的高效执行。

  五月初七中午,看杀奸臣的百姓们挤满了城交首架附近的大街小巷,站满了广场旁边的刑场空地,甚至连附近民宅的屋顶上也站满了人。那些颤颤巍巍的瓦顶,也不知道能不能支持上面的观众。从高处望去,到处都是黑压压的人头。

  几百名犯人背插斩标被押到了广场哭声震天。不过围观的百姓却没人同情他们。

  看到犯人一个个押上来,百姓们义愤填膺,大声喊杀。不少人在地上找石头往行犯人们扔去。一个、两个石头还能躲,一多了,跪在台上的犯人们根本无处躲藏,被砸得头上出血,只能低头伏地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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