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伊万偌
第二天，城的里，读报人在围了几层的人群中，大声颂读：“头版头条！《拉斯·帕三年收受贵族二万银币，助其逃税。》”
本镇的镇令受贿？围观的酒馆们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长拉斯·帕，在长任上三年，一心捞钱。在任三年，收取贿赂二万银币，数额巨大，令人震惊。”
“去年五月到今年五月，镇长拉斯·帕收取等三十八家贵族七千二百两，试图让这些贵族全部免交田赋。然而神威伯爵整肃税制，查缺补漏后，这三十八家贵族全部足额交税。拉斯·帕无奈，将七千二百两银币全数送还！”
听报的群众们听到这样惊人的新闻，一个个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威伯爵的报纸这也太厉害了。这样刊登在任镇长的龌龊事情，岂不是要让拉斯·帕的官当不下去？
虽说大黄金帝国的官员基本没几个好的，十个里面九个是贪官。但是黄金帝国的官员那一个个都是要脸面的，表面上一个个都进士出身道貌岸然，站出来说话时候满口仁义道德，全是贵族楷模。
私底下的事情被这样捅出来，岂不是要变成贵族败类。且不说神威伯爵要对付他，舆论汹汹之下，恐怕贵族们先要清理门户，要为了贵族的颜面排斥、抵制拉斯·帕。
里的酒馆们正要细细听下去
却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喧嚣。大街上，似乎有一群青皮走了过来，要到里打砸闹事。
镇长勾结了青皮头子要砸了镇城里的？让他受贿的消息传不出去？
酒馆们正紧张，却看到那些青皮走到门口时候，一下子全停住了脚步。他们仿佛在里看到了天敌，轰一声散了。
酒馆们定睛一看，才现门口的一张桌子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坐了五个神威伯爵魔炮团大兵。大兵们穿着琥珀镇军装，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仿佛是在享受茶馆的绿茶，仿佛根本没看到外面的青皮。
琥珀镇的大兵一个可以打三个青皮，手上有刀剑更可以打五个。五个大兵这里一坐，哪里还有一个青皮敢上来闹事？
青皮散去了，听报的酒馆们面面相觑，又看向了读报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舔了舔嘴唇，又念道：“《拉斯·帕十四年前抢夺民女为妾，嘴脸令人指》”
“十四年前拉斯·帕在为镇长之时，觊觎一民家妇女美貌，用卑鄙手段害人破产，最终逼得民女丈夫卖妻还债。拉斯·帕当时年已不惑，仍然恬不知耻花七十两买下二十三岁的民女为妾。”
听到这劲爆的消息，的酒馆们一个个脸上红，十分激动。这消息传出去了，拉斯·帕的镇长是当不成了！众人听完读报人的颂读，转头看向了里的两个贵族。
那两个贵族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穿着茧绸直辍，显然是贵族子弟，正坐在里喝茶。两个贵族是在拉斯·帕手上通过镇试的，拉斯·帕算是他们的座师。此时听到拉斯·帕的新闻，两人脸色红，坐在那里好不尴尬。
等众人看向他俩，他俩已经无地自容了，两人以袖掩面，扔下几个铜板就逃出了。
酒馆们见两个拉斯·帕的“领民”如此狼狈，心里十分畅快，哈哈大笑。
那个读报人也摇头笑了笑，继续读了下去。
今天的卡洛斯城日报似乎是为了拉斯·帕而印的，大篇大篇攻击拉斯·帕的文章。那下面还有拉斯·帕的龌龊事情，读报人一篇一篇地念了下去。
“《拉斯·帕黄金帝国十一年借官司勒索绸缎商人许荣义，敲诈五百金币》...”
“《拉斯·帕任官三年，在卡洛斯城卫城妓院翠玉楼花费一千一百九十三银币》...”
读报人正读着，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喊打声。众人转头一看，看到十几个官员拖着拉斯·帕的旗牌，抬着拉斯·帕的轿子飞快地往镇衙跑去。
那本该高高举着的旗牌歪倒在地上拖着，像是拖着一个累赘，本该大摇大摆举着水火棒的官员像是丧家之犬，狼狈至极。
轿子的后面，几十个本镇的贵族、童生拿着大块的石头追着拉斯·帕的轿子扔，口中还大声喊道：
“砸死拉斯·帕！”
“打死他！”
“打死这个贵族败类。”
在大黄金帝国，龌龊事情是可以做，但不能被说出来的。拉斯·帕是南皮贵族之，他的龌龊行径被曝光出来，南皮的士人们一个个都无地自容。年轻气盛的贵族、童生们撩起袖子，开始攻击拉斯·帕，清理门户了。
马路上嬉戏的儿童少年看着这情景这么有趣，也拿起石头砸拉斯·帕的轿子。石头不断向拉斯·帕的轿子飞去。抬着拉斯·帕的轿夫们跑得飞快，像是打了败仗的溃军，撒开脚步往镇衙里逃去。
乌劳乌是静海镇大田乡的农民
黄金帝国六年，因为被官员欺压，他每年爬起来交纳的田赋都在增加，到最后每亩田每年要交一斗九升的田赋。他那时候被官员欺压得十分贫困，过年都吃不上一口肉，就带着田地投献到同乡的斯卡斯家了。
斯卡斯是贵族出身，和镇城主府里的户房官员有交情，是不用交田赋的。乌劳乌带着田地投献斯卡斯后，田地就变成斯卡斯的私产，但还是给乌劳乌耕作。乌劳乌每年每亩地交纳一斗四升地的地租给斯卡斯。
当时斯卡斯和乌劳乌都十分高兴，乌劳乌签了地契把田地送给了斯卡斯。
虽然土地不再属于乌劳乌，但至少每亩地少交出去五升粮食。乌劳乌的二十三亩旱地，一年可以省下一石一斗的粮食。这一石的粮食，可以让乌劳乌一家三口人过年时候做一套新衣，吃上一口肉了。
最关键的是，斯卡斯说话算数，说好了以后不会再加乌劳乌的地租。比起那些贪得无厌不停增加田赋的官员，这稳定的地租就弥足珍贵了。
带着土地投献斯卡斯的不止乌劳乌一家。斯卡斯对投献来的农民收很低的地租。农民一个个跟风来投。
大田乡越来越多的农民投献到斯卡斯家中，交田赋的农田就更少。那些没有投献到贵族门下的小农就要加纳更重的田赋，于是投献的人更多，交税的田更少，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几年，大田乡起码有两百多户没有势力的农民都带着田地投献到了斯卡斯家中。斯卡斯的田地越来越多了，渐渐成为了大田乡的富。
然而到了黄金帝国十四年，事情变化了。
黄金帝国十四年，卡洛斯城的神威伯爵改革税制，均平田赋，向贵族收税，原先免税的斯卡斯也要收税了。虽然斯卡斯审时度势，并没有把增加的田赋增加到地租里，没有向投献来的农民收取额外的地租。但神威伯爵的税务人员廉洁公正，每亩地每年只收七升一合的田赋。因此自耕农的田赋，只有斯卡斯地租的一半。
乌劳乌不禁动起了脑筋。如果自己带着投献来的田地离开斯卡斯家，那每年可以省下一石五斗的地租！
其实不少投献到斯卡斯家的农民，此时听说了神威伯爵的税收制度，都有了离开斯卡斯家的想法。但当初投献到斯卡斯家时候，是写了地契把田地送给了斯卡斯家的。如今地契在斯卡斯手上，这不交地租，闹到官城去是要吃板子的。
但乌劳乌是什么人？他的脑袋有多灵活？他四处打听，知道神威伯爵的政策一贯是保护小农的。到了九月，乌劳乌又听说，神威伯爵在静海镇设置了“法庭”，专门处理各种官司。而且这个法庭比镇老爷还要厉害——法庭判的官司如果和镇老爷判的结果不同，以神威伯爵的法庭为准。
斯卡斯在镇衙有关系，在神威伯爵那里可没有关系啊。乌劳乌听到“神威法庭”这个消息，当时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打赢这一场官司，把投献到斯卡斯家的田地重新拿回到自己手里。
九月十五日，乌劳乌就带着妻子和儿子，到法庭门外敲鼓打官司了。
和镇衙一样，维克铭的法庭外面有个大鼓，要打官司的人击鼓鸣冤，法庭就会开庭。
法庭的法官开了庭，在法庭上听完了乌劳乌的陈述，派人传讯叫来了地主斯卡斯贵族。法官仔细检查了地契，现那二十三亩田的地契上确实没有交易金额，田地是在黄金帝国六年由乌劳乌赠送给斯卡斯贵族的。斯卡斯贵族虽然支支吾吾，但也承认这些田地是无偿送给自己，送给自己后仍由乌劳乌佃租，可见这些田地确实是投献的田地。
如今神威伯爵降低了小农的田赋，乌劳乌要拿回自己投献到斯卡斯家土地。
这倒是个棘手官司。
法官看了看斯卡斯贵族，斯卡斯贵族坐在法庭中间的椅子上，大声说道：“**官，乌劳乌当初已将这田地确实送给了我。我如今是田地的主人。乌劳乌如今见神威伯爵均平田赋，又想出尔反尔要回田地，这是违背黑纸白字订下的地契，是吃了东家吃西家，是鼠两端。”
在维克铭的法庭上，原告被告有椅子坐，倒不是斯卡斯贵族有特权。
法官觉得斯卡斯贵族说得有些道理，又看了看乌劳乌。
乌劳乌一家三口坐在椅子上，哭得涕泪横流。乌劳乌大声说道：“我每年交纳一斗四升的地租给斯卡斯贵族，也不算少，可见我家原先被官员盘剥有多狠。神威伯爵若是知道我家的凄苦，一定会帮助我这样的小民？说起来，像我乌劳乌这样投献自家的土地给别人，岂不是被逼得没饭吃才有的下策？谁愿意把自家的田地送给别人？乌劳乌所做的，是在官城的压迫下的求生，是掉进了斯卡斯贵族和官城官员联合设好的圈套里！”
“如今神威伯爵既然保护小农轻徭薄赋，那我乌劳乌也该和其他小民一样，享受神威伯爵的新政，怎么还能白白交纳高额地租给斯卡斯贵族呢？”
这乌劳乌不似一般的苦哈哈贫民，颇会说话。法官听了他的陈述，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原先的官城率兽食人，又怎么能责怪小民投入豪门偷逃税赋？
乌劳乌的案子虽然只是一个二十三亩旱田的小案子，却关系重大。要知道静海镇投献到大户名下的小农，可能有几万人。更别提整个卡洛斯城了。而乌劳乌的案子一旦宣判，可能整个卡洛斯城都要引以为式。
乌劳乌的案子，直接决定卡洛斯城镇已经投献土地小民的未来出路。
法庭的法官都受过神威伯爵的培训，知道这样影响重大的官司不能随便宣判。法官让乌劳乌和斯卡斯贵族回去等宣判，自己则整理资料，把乌劳乌和斯卡斯贵族的种种情况写成书面材料，送到了卡洛斯城伯爵城，给神威伯爵裁定。
九月十七日，案子送到了维克铭手上。
维克铭早上起来就去处理公文，看到了静海镇法官来的资料。拉希迪已经提前看了材料，摇头说道：“神威伯爵，这案子事关重大，要神威伯爵亲自裁定。”
维克铭看了看资料，想了想，说道：“投献土地的小民们奸猾耍诈，加重了老实种田其他农民的负担，和逃税的贵族同流合污，这是这些投献小民的罪。如今我们纠正了贵族偷税渠道，他们又想拿回自己的土地。”
“这些小民如果留在贵族门下，是白白便宜收地租的贵族。贵族么是偷税的主犯，让他们得利道理上说不通。但如果简单把土地还给投献土地的小民，又助长了这些奸猾小民钻政策空子的习惯。对这些投献土地的奸猾行为，不罚不行。”
“当初投献的土地，不是普通的买卖，而是属于偷税犯罪的赃物。投献土地的小农和贵族联合起来逃税，坑害其他重税的农民，这是犯罪！一旦证据确凿证明是投献偷税的田地，全部没收。既不让逃税的贵族保有这些田地，也不让投献土地的小民得利。没收来的土地归于伯爵城名下，小民可以继续佃租，但地租是一斗米每亩，高于一般的税赋。”
拉希迪听到维克铭的话，拱手说道：“神威伯爵英明，如此一来，既惩罚了逃税的贵族，又教育了奸猾小民，更扩大了伯爵城的收入。”
维克铭点头说道：“把我们的政策传达到各个法庭。再遇到类似的案子，便统一这样处理。”
很快，等维克铭的政策传达到基层，静海镇的法官没收了乌劳乌的投献田地，维克铭的政策就传开了。
加上九月十八日的《卡洛斯城日报》登载了乌劳乌的案子，这个案例便更加家喻户晓。
前来打官司上交投献田地的小民在法院门口排起了长队，一个个都宁愿付一斗的地租，愿意上缴自家投献的田地。毕竟比起贵族的地租，伯爵城没收田地后给出的每亩一斗的地租，还是轻了不少。
各镇法庭里的几名法官哪里能应付这么多案子？最后各法庭都规定，如果案情简单证据清楚的，不需要法官庭审，投献的小民直接到打板子的地方找书记员登记，便能立即把投献的田地变成公田。
这样的政策一下，贵族们名下的土地大量流失。贵族们元气大伤。一些贵族想留住农民，便主动把地租降低到了一斗以下。最后整个卡洛斯城，接受投献田地的贵族都把地租降低到了很低的水平，也就略高于七升一合的田赋一点点。
贵族们大规模降低税赋后，来打官司上交田地为公田的百姓渐渐没有了。
九月二十日，国王陛下奥利维拉坐在乾清宫书房的龙椅上，在书案上摊开一份《卡洛斯城日报》仔细看着。
《卡洛斯城日报》上的各地新闻，让奥利维拉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各地的灾荒、兵事都有地方官奏章报上来，但其他的新闻，比如哪里米价又涨了，哪里的利息水平降了，甚至福建有几条海船出海，山东有多少士兵逃亡，这些新闻都是官员的奏章里没有的。
奥利维拉长在深宫，不曾出皇城，对外界的这些新闻知之甚少。看到卡洛斯城日报的报道，他倒是了解了不少民间事情，觉得十分新鲜。
更让奥利维拉感兴趣的，是卡洛斯城日报的评论文章。
奥利维拉最爱的一个评论员，这个撰稿人写的文章高屋建瓴，对种种事物评论一针见血，每每有让人拍案叫绝的言论。
比如这一天的《卡洛斯城日报》第二版，紫铜山人就写了一篇文章，叫作《为什么神威伯爵的兵马这么强？》紫铜山人写道：“神威伯爵兵马强盛，无他，思想先进耳！”
“因为思想先进，所以广泛装备魔法枪魔法炮，几百步外用魔法炮轰炸，几十步外用魔法枪杀敌...”
“因为思想先进，所以愿意给士兵配高额军饷。士兵日日训练，练队列，练射术，练骑术，练刀剑。日日苦练，技法熟练出色，战场上遇到训练松懈几天一练的对手，岂能不摧枯拉朽...”
“因为思想先进，所以给予伤亡士兵极高的抚恤待遇，以至于士兵们闻战则喜，毫不惧怕伤亡...”
奥利维拉看完了这篇文章，久久没有说话。
哈斯木站在后面，从奥利维拉的肩膀上偷看了日报一会，笑道：“国王，这神威伯爵的日报，处处吹嘘他自己的本事。幸好这日报被卡洛斯城以外的士人封锁，传不出卡洛斯城。否则天下人都要崇拜神威伯爵，不知道有黄金帝国哩。”
奥利维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维克铭在卡洛斯城不但向贵族收税，而且私设法庭凌驾在官城之上。”
“卡洛斯城一镇，已经姓李了。如今维克铭在卡洛斯城，是说一不二的军阀。城主在维克铭面前，只有垂听命的份。”
哈斯木说道：“国王，虽然维克铭在卡洛斯城跋扈骄纵，但他打灭了狂战士阿道夫，平定了西土。国王陛下以卡洛斯城一镇换来天下太平，这买卖划算啊”
奥利维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维克铭一家独大。如果不改变现在的局面，维克铭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以后恐怕连朕的征调都不听了。”
奥利维拉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朕要仿效维克铭的魔炮团，训练新军。”
哈斯木问道：“国王的意思是？”
奥利维拉说道：“这一年来中原太平，剿贼的开销少了不少。如今王城可以增拨军资给各镇名将，让他们装备魔法枪魔法炮，以魔法武器成军，配备绵甲，打造一支五万人，战力不低于维克铭魔炮团的新军。”
哈斯木说道：“国王圣明，一百步外可以杀人，比维克铭只能打七十步的魔法枪射得更远。，官员更是敢战的强将，若是辅以犀利魔法武器，恐怕战力要倍增。”
奥利维拉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支五万人的新兵每月响三十银币，再提供稳定后勤。士兵日日操练魔法枪魔法炮，练到十九中，可以匹敌维克铭的魔炮团为止。”
“我们还要学习维克铭的抚恤制度，士兵阵亡者，王城一律补偿一百两给家人，以免士兵家人衣食无着。”
哈斯木拱手说道：“国王睿智，如此一来，士兵们哪里还会害怕战死？一个个敢于冲锋陷阵，便是维克铭的兵马对上，也能够一战！”
到了九月，东南沿海的台风就很少了。?
维克铭三十五条大船的庞大舰队不再跑斯基国贸易，转而往莫尔多行驶。
三月初时候，维克铭还在剿灭异教徒的返程路上，维克兴就感觉到莫尔多开荒花销太大，停止了运送新农民到莫尔多。莫尔多岛上那时有二万二千农民有田耕作，另有五万农民在开垦新田。如今这五万开垦新田的农民都整理好了田地，在河岸上架好了水车，可以种一季晚稻了。
旧有的农民开始种田，维克铭就不需要支付他们开荒工钱了。这五万开荒工人每个月每人要二十银币月钱，五万人每个月要花费十万两银币，每月开销是一笔巨款。这些人不需要支付月钱后，维克铭财政大为缓解，就可以招募新的农民了。
招募新农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今卡洛斯城的农民都知道跟着维克铭干有好日子过，维克铭在各城、镇一贴出布告，就有无数人报名参加莫尔多垦荒。不过维克铭担心财政崩溃，不敢一次招募太多农民。维克铭把招募农民的数量控制在五万人。
九月以后，维克铭的船队把这五万人分批运送到莫尔多。
十月二日，维克铭跟随运送农民的船队，前往莫尔多，视察莫尔多的开情况。
十月的卡洛斯城已经有些凉意，但南方依旧温暖。船队一路往南，靠近莫尔多时候，维克铭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贴里和搭护，在官袍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
到了莫尔多穆萨地带，维克铭还没下船，就看到在港湾里面的码头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商市。
每一次船队开往莫尔多，都会带来大量的生活用品。包括棉布、铁器、陶器、瓷器、水泥、农具等等都是需要从大陆运来的。这些商品是由高立功组织人手在卡洛斯城采买的，到了穆萨地带的港口，就全部卖给莫尔多的农民。当然，帕夫洛不会一件一件去零售这些商品，他把这些商品批卖给穆萨地带本地的商贩。
此时船队靠岸，一些商贩推着板车，正等待着船舶上面卸下大陆贩来的商品。这些商贩虽然不从事农业，但零售各种商品，也能获得不菲的收入。
当然，比起压舱的各种货物，船上更多的还是来开荒的贫民。这些农民下船后，立即就看到一个个身穿深红色琥珀镇军装的军官们引导他们。在军官的引导下，农民们一群群地走向穆萨地带各地的临时安置点。
维克铭在船上看了看，看到虽然三十五船人、货千头万绪，但在朱尔斯和帕夫洛的组织下，各项工作都井井有条。
朱尔斯穿着大红的官袍，率领穆萨地带的大小官员，等在码头上迎接维克铭。
维克铭一下船，朱尔斯就跑上去拜倒，喊道：“朱尔斯见过神威伯爵，恭喜神威伯爵受封神威伯爵，我等与有荣焉。”
维克铭拍了拍朱尔斯的肩膀说道：“你也升官了高兴还是不高兴”
朱尔斯大声说道：“高兴，朱尔斯喜不胜收，感恩戴德，愿为神威伯爵的事业肝脑涂地。”
维克铭哈哈大笑，跨上朱尔斯牵来的骏马，往穆萨地带城中行去。
半路路过一个新到农民临时安置点，维克铭一指马鞭，说道：“进去看看。”
朱尔斯赶紧跳下马来，牵着维克铭的骏马往安置点里走。
伊万诺是卡洛斯城青镇的农民，他家这次走运，选上了开垦莫尔多的队伍，跟随船队到了莫尔多。
他们夫妇二人成亲时候就和族里分了家，在卡洛斯城没有田，二人佃种村里乔老爷的三十五亩旱田。那些旱田一年也就收七、八斗麦子，刨去五成地租和一斗二升的种子，伊万诺和妻子两人每年从年头忙到年尾，也就能得八、九石的麦子进自家仓里。这些粮食，也就勉强让伊万诺吃个温饱。
哪怕是过年，他和妻子两人也不敢吃一口肉。两人成亲三年了，前年生了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并未给姚家带来欢乐，反而成为了伊万诺的一块心病。他时时担心女儿长大了养不活——那八、九石的粮食，哪里养得活一家三口？
七月底，伊万诺听说神威伯爵招募第二批人丁开荒莫尔多，他二话不说就报名来了。神威伯爵维克铭的事情青镇人都知道，只要跟上了神威伯爵，就有过不完的好日子。至于莫尔多在哪里，到了莫尔多会经历些什么，伊万诺想都没有想。
听说自己募上了，一家三口九月初一就可以跟船去莫尔多时候，伊万诺和妻子在家里两间破茅房里蹦了一晚上，庆祝好日子就要来了。
负责组织人手的神威伯爵琥珀镇官员让伊万诺什么都不要带，说到了莫尔多什么都。伊万诺十分信任神威伯爵，听了这话便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送给了亲戚，带着妻女空手上了船，往莫尔多进。
那神威伯爵的大船十分高大，看上去就和一座屯堡似的。但出了海，伊万诺才明白大海有多大，自己乘坐的大船在海里就像一叶树叶似的，随着海浪起伏飘荡。船上太颠簸，伊万诺的妻子吐了，不过伊万诺没有吐。伊万诺在海上时候一直兴奋地站在最上层甲板上，扶着船舷兴奋地看着自己没见过的大海。
到了莫尔多，伊万诺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开荒地。但没想到一到港口，刚走下船，伊万诺就看到了一大片繁荣的商馆，骡马喧嚣人声鼎沸。
伊万诺一家人下了船，一百多人跟随着一个军官，往前走了一里路，军官把两百人带进了一个满是小摊位的小广场里。那个小广场入口处有个砖石门，门上面写着“人才市场”四个大字。
那个带路的军官大声说道：“若是不想种田的，可以到人才市场里找个事情做，大家进去看看吧！”
来了莫尔多还可以不种田？伊万诺愣了愣，走进了那个人才市场。走进去一看，伊万诺现市场里摆了不少摊位。那些摊位没人看管，但每个摊位上面都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伊万诺和后面的农民都不识字，不知道那些摊位上面写着什么，都一脸求助地看向带路的军官。
那个军官呵呵一乐，走上来指着一个摊位喊道：“穆萨地带城张记酒楼招小厮两名，要求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品行端正。做过小厮者优先录取，手脚麻利者优先录取，善于招待客人者优先录取。待遇四十银币每月，包午饭一顿。有意者到穆萨地带城南大街张记酒楼找掌柜刘老板。”
听到“四十银币每月，包午饭一顿”这几个字，伊万诺惊得张大了嘴巴。
招一个小厮要给四十银币月钱？要知道在卡洛斯城青镇，愿意付十银币五十铜币雇人的就算好东家了。这样的差事，往往是十几个人抢，东家各种要求，应募者抢破头也抢不到。平常的差事，有十银币二十铜币月钱，就能招到人。
然而在莫尔多，上来一个酒楼小厮，就是四十银币月钱，还包一顿饭。
这就是跟上了神威伯爵的好日子？
这就是莫尔多啊！走到另外一家小摊位前，那个军官又读道：
“高记魔兽皮裁缝店招募女工，本店是神威伯爵官方合作魔兽皮裁缝店，实力雄厚，长期承接神威伯爵新募农民的服装订做，收入稳定。招募女工要求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女工熟练者优先。工钱实行底薪加计件奖金形势，底薪二十银币每月，另有计件工资。现有魔兽皮裁缝平均月入四十银币二十铜币。有意者请至穆萨地带城西大街高记魔兽皮裁缝大院中应聘。”
又是一个月钱四十银币多的工作招募，看来在莫尔多，一个月赚四十银币银币不是难事。
带路的军官看着一脸兴奋的农民们，说道：“在穆萨地带，佃种神威伯爵的田地的话，只要手脚麻利些，一年下来平均也能收二十石稻子进自家粮仓。按现在平价粮店二十银币五十铜币一石的价格，这就是五十两银币。”
“算下来，在穆萨地带做农民月收入过四十银币银币，所以其他行业招募人手，月钱都要高于四十银币银币才招得到人。”
此时已经是黄金帝国十四年九月，黄金帝国各地的粮价因为去年的兵灾，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平。维克铭的平价粮店顺应形势，也就把粮食的买卖价格都改到了二十银币五十铜币一石。这个变化，又大幅增加了农民的收入。
莫尔多的农民们，如今已经算是收入小康了。
带路的军官说道：“当然，穆萨地带的人工较贵，东西又全靠海运，物价也较高。除了粮食价格和卡洛斯城一样外，其他东西都要比卡洛斯城贵三成，银币没那么耐用。”
农民们听到军官的话，没什么反应。这些农民一直以来生活在温饱线上下，生活开支基本上就是吃饭，还没有养成各种消费的习惯。他们暗道东西贵三成有什么关系，只要粮食便宜，就能多养几个儿女。粮食之外的物事，少花些就是了。
军官们见农民们还没意识到月入四十银币后生活的质变，笑了笑。
军官们又把其他小摊上的招工广告全念了一遍。说起来，如今穆萨地带农民很多，亟须展配套的商业和服务业。但随船来穆萨地带的农民大多愿意务农，愿意去城里打杂做事的人较少，城里的各种岗位缺人严重。
农民们每次听到四十银币月钱的待遇，就惊叹一次，仿佛始终没能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不过听军官说种田也能赚四十银币多银币，只有极少数人有兴趣去城里做事情。
军官摇了摇头，继续把新来的农民往前面带。
道路两岸此时已经全开辟了水田，只看到阡陌交错沃野千顷。此时是九月，晚稻已经插好了秧。田里一片绿油油的，不少农民在田里忙碌耕耘。卡洛斯城的农民们这是第一次看到水田，只知道水田高产，以后自己也要种这种水田了，一个个看得兴趣盎然。
以后的好日子，就靠这水田了。
沿着铺着碎石的平整马路，军官带着农民们穿过了穆萨地带城。穆萨地带城虽然刚刚草创，但已经颇具规模，四座城门有四层楼高，下面修着宽阔的门洞。围城的八里长的土城墙已经修好，城里的十字道路全铺上青石板。和琥珀镇一样，穆萨地带城道路两侧也修有排水沟，道路每隔两百步就有一个垃圾桶。
比起卡洛斯城那些脏乱的镇城，穆萨地带城就干净整洁得多了。伊万诺走在那整洁宽阔的道路上，有一种走在世外桃源中的感觉。
城中央，建着一个威武体面的“神威伯爵城”，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比一人还高。军官告诉农民们办事的地方不在这里，到官城办事的地方在城南的“办公厅”，郑大人在那里坐镇。这个神威伯爵城是神威伯爵的宅邸。
此时穆萨地带城刚刚建好，城里店铺不多。比较热闹的是城中间的平价粮店，早稻丰收的农民们推着大车小车的稻子来这里出售。卖完粮食的农民拿到了银币，兴高采烈地在城里寻觅着买点什么。因此平价粮店两边的商店生意很好。
伊万诺看平价粮店两边的小商铺，见那些商铺里有卖肉的肉铺，有卖茶叶的，有卖烟草的，有卖烧酒米酒的，甚至还有卖儿童玩具的。这些商店此时都门庭若市，门口站满了喜获丰收揣着银币的农民们。
伊万诺暗自乍舌，感叹这莫尔多的农民还真富裕。
穿过穆萨地带城，农民们走进了临时安置点。那安置点是建在小山丘上的几个大院子，里面盖着一排一排的砖瓦房。伊万诺左手拉着妻子，右手拉着女儿，一走进那安置点，脸上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那结实的房子，看那房子里一排一排的木架双层床铺，看床上那全套床单枕头等物品，这简直是老爷过的日子啊。这还仅仅是一个“临时”安置点。那要是以后正式安顿下来，要过上怎样的好日子？
军官把一百个农民带进安置点后，就开始给他们分配房间和床铺。在安置点里十六个人一间房，夫妻要分开，男女分别安置在不同院子里。
分配好床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
农民们被军官带到大澡堂里。伊万诺一进去，就被水雾弥漫的澡堂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才现那澡堂里建着一个大水池，里面装满了温水，不断往外散着水汽。几十个汉子正在澡堂里搓澡。
军官给每个农民了一块肥皂，稍微解释了一下怎么用，就让农民脱掉了身上破破烂烂的旧衣服。
旧衣服被扔进了一个大箩筐里。伊万诺问了军官一句，那旧衣服拿去怎么用？军官答道：“烧掉！”
伊万诺暗自乍舌，跳进澡堂洗了个干净的澡。
洗完澡走出澡池，伊万诺刚擦干净身子，就看到一个办事员拿着大筐的新衣服走了进来。那个办事员走到伊万诺身前，问道：“多高？”
“五尺二寸。”
那个办事员从筐里翻出两套崭新的中衣，两套崭新的棉布圆领塞给了伊万诺，说道：“收好了！”
这就新衣服了？
伊万诺抓着手上的新衣服，脸上抑制不住，露出了满满的笑容。
伊万诺在穆萨地带干了一个月，每天就跟着小队长去烧荒，整平土地，挖土夯土建水渠。虽然辛苦，但是伊万诺干得很起劲，因为安置点有管饱的饭吃——临时安置点一天管三顿饭，雪白的大米饭，大把的蔬菜，还偶尔有肉荤。
九月十五日的晚餐，伊万诺一家三口吃上肉的那天，伊万诺哭了出来。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以前在卡洛斯城，哪怕是过年，一家三口人都不舍得割一块肉。妻子跟了自己三年，为自己生儿育女，过了三年苦哈哈的日子，三年过年都没吃上肉，让伊万诺心里十分愧疚。然而到了这穆萨地带，只是普通的一顿饭，神威伯爵就给开荒队肉吃。
伊万诺不舍得吃那一大块肉，擦了一把眼泪，把肉块夹给了妻子，说：“我不喜欢吃肉，妻子你吃！”
伊万诺的妻子笑了笑，把肉块夹给女儿，说道：“金发女儿吃肉！”
金发女儿看了看碗里的两大块五花肉，说道：“金发女儿有肉！”
伊万诺的妻子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道：“金发女儿的肉金发女儿吃，爹的肉也给金发女儿吃。”
伊万诺的女儿这才欢笑起来，一口咬在了五花肉上面，吃得好香。
看到女儿一脸幸福的模样，伊万诺又流出几股热泪。他暗道要更加卖力干活，报答神威伯爵的恩德。
更让伊万诺震惊的是，十月十日，伊万诺吃完早饭正准备去干活，却听到小队长一声吆喝，说道：“都到院子里去，月钱了！”
伊万诺当时就傻了，月钱？什么月钱，自己开荒有砖瓦房子住，有饭吃，有新衣穿，有肉吃，还要月钱给自己？
看到傻愣愣站在那里的伊万诺，小队长推了伊万诺一把，说道：“呆子，还不赶紧去排队领钱？你要是不要，得了银币送给我也好！”
伊万诺这才把手里铲子和铁锨放好，撒腿跑出去领月钱。
院子里面，几百名开荒农民围在了院子里的小高台前面，正等待站在高台上的大队长钱。
大队长喊道：“你们这些开荒的农民，由神威伯爵的船队运到莫尔多来，由神威伯爵组织起来新衣供米饭，有体面房子住有有肉吃，日子过得怎么样？”
下面的农民们齐声大喊：“过得好！”
“好日子！”
钱的大队长说道：“不仅如此，神威伯爵还要给你们月钱。一人一个月二十银币银币。这个月干活卖力的，还有奖金！”
下面的农民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惊喜，眼睛里光。
大队长说完话，便开始叫名字。叫到名字的农民一个个上去领钱。叫到伊万诺的时候，他走到大队长面前，看到大队长把着一个信封塞到了自己手上：“伊万诺你干活卖力，表现归为上等，二十银币月钱，五十铜币奖金，合计二十银币五十铜币银币。”
伊万诺竟有些紧张起来。他哆嗦着手接过那个信封，走下了高台。他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二十银币五十铜币碎银币。
伊万诺在卡洛斯城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什么时候手上拿过这么多银币？
只觉得手上是一笔巨款。他用力地咬了一口银币，只觉得银币软软的，成色极好。
伊万诺觉得这莫尔多给自己的惊喜，当真是一件接一件。
伊万诺正在那里兴奋，却突然看到十几个镇海团大兵冲进了院子，前后检查了一遍院子，确认院子里没有人持有攻击性武器，然后就控制住了院子的进出口。过了一小会，两个身穿鎏金全身甲的亲兵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喊道：
“神威伯爵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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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镇的镇令受贿？围观的酒馆们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一个个竖起了耳朵，仔细倾听。
“长拉斯·帕，在长任上三年，一心捞钱。在任三年，收取贿赂二万银币，数额巨大，令人震惊。”
“去年五月到今年五月，镇长拉斯·帕收取等三十八家贵族七千二百两，试图让这些贵族全部免交田赋。然而神威伯爵整肃税制，查缺补漏后，这三十八家贵族全部足额交税。拉斯·帕无奈，将七千二百两银币全数送还！”
听报的群众们听到这样惊人的新闻，一个个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神威伯爵的报纸这也太厉害了。这样刊登在任镇长的龌龊事情，岂不是要让拉斯·帕的官当不下去？
虽说大黄金帝国的官员基本没几个好的，十个里面九个是贪官。但是黄金帝国的官员那一个个都是要脸面的，表面上一个个都进士出身道貌岸然，站出来说话时候满口仁义道德，全是贵族楷模。
私底下的事情被这样捅出来，岂不是要变成贵族败类。且不说神威伯爵要对付他，舆论汹汹之下，恐怕贵族们先要清理门户，要为了贵族的颜面排斥、抵制拉斯·帕。
里的酒馆们正要细细听下去
却突然听到外面一片喧嚣。大街上，似乎有一群青皮走了过来，要到里打砸闹事。
镇长勾结了青皮头子要砸了镇城里的？让他受贿的消息传不出去？
酒馆们正紧张，却看到那些青皮走到门口时候，一下子全停住了脚步。他们仿佛在里看到了天敌，轰一声散了。
酒馆们定睛一看，才现门口的一张桌子边，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坐了五个神威伯爵魔炮团大兵。大兵们穿着琥珀镇军装，悠然自得地坐在那里，仿佛是在享受茶馆的绿茶，仿佛根本没看到外面的青皮。
琥珀镇的大兵一个可以打三个青皮，手上有刀剑更可以打五个。五个大兵这里一坐，哪里还有一个青皮敢上来闹事？
青皮散去了，听报的酒馆们面面相觑，又看向了读报的年轻人。
那个年轻人舔了舔嘴唇，又念道：“《拉斯·帕十四年前抢夺民女为妾，嘴脸令人指》”
“十四年前拉斯·帕在为镇长之时，觊觎一民家妇女美貌，用卑鄙手段害人破产，最终逼得民女丈夫卖妻还债。拉斯·帕当时年已不惑，仍然恬不知耻花七十两买下二十三岁的民女为妾。”
听到这劲爆的消息，的酒馆们一个个脸上红，十分激动。这消息传出去了，拉斯·帕的镇长是当不成了！众人听完读报人的颂读，转头看向了里的两个贵族。
那两个贵族头戴四方平定巾，身穿穿着茧绸直辍，显然是贵族子弟，正坐在里喝茶。两个贵族是在拉斯·帕手上通过镇试的，拉斯·帕算是他们的座师。此时听到拉斯·帕的新闻，两人脸色红，坐在那里好不尴尬。
等众人看向他俩，他俩已经无地自容了，两人以袖掩面，扔下几个铜板就逃出了。
酒馆们见两个拉斯·帕的“领民”如此狼狈，心里十分畅快，哈哈大笑。
那个读报人也摇头笑了笑，继续读了下去。
今天的卡洛斯城日报似乎是为了拉斯·帕而印的，大篇大篇攻击拉斯·帕的文章。那下面还有拉斯·帕的龌龊事情，读报人一篇一篇地念了下去。
“《拉斯·帕黄金帝国十一年借官司勒索绸缎商人许荣义，敲诈五百金币》...”
“《拉斯·帕任官三年，在卡洛斯城卫城妓院翠玉楼花费一千一百九十三银币》...”
读报人正读着，外面突然传来一片喊打声。众人转头一看，看到十几个官员拖着拉斯·帕的旗牌，抬着拉斯·帕的轿子飞快地往镇衙跑去。
那本该高高举着的旗牌歪倒在地上拖着，像是拖着一个累赘，本该大摇大摆举着水火棒的官员像是丧家之犬，狼狈至极。
轿子的后面，几十个本镇的贵族、童生拿着大块的石头追着拉斯·帕的轿子扔，口中还大声喊道：
“砸死拉斯·帕！”
“打死他！”
“打死这个贵族败类。”
在大黄金帝国，龌龊事情是可以做，但不能被说出来的。拉斯·帕是南皮贵族之，他的龌龊行径被曝光出来，南皮的士人们一个个都无地自容。年轻气盛的贵族、童生们撩起袖子，开始攻击拉斯·帕，清理门户了。
马路上嬉戏的儿童少年看着这情景这么有趣，也拿起石头砸拉斯·帕的轿子。石头不断向拉斯·帕的轿子飞去。抬着拉斯·帕的轿夫们跑得飞快，像是打了败仗的溃军，撒开脚步往镇衙里逃去。
乌劳乌是静海镇大田乡的农民
黄金帝国六年，因为被官员欺压，他每年爬起来交纳的田赋都在增加，到最后每亩田每年要交一斗九升的田赋。他那时候被官员欺压得十分贫困，过年都吃不上一口肉，就带着田地投献到同乡的斯卡斯家了。
斯卡斯是贵族出身，和镇城主府里的户房官员有交情，是不用交田赋的。乌劳乌带着田地投献斯卡斯后，田地就变成斯卡斯的私产，但还是给乌劳乌耕作。乌劳乌每年每亩地交纳一斗四升地的地租给斯卡斯。
当时斯卡斯和乌劳乌都十分高兴，乌劳乌签了地契把田地送给了斯卡斯。
虽然土地不再属于乌劳乌，但至少每亩地少交出去五升粮食。乌劳乌的二十三亩旱地，一年可以省下一石一斗的粮食。这一石的粮食，可以让乌劳乌一家三口人过年时候做一套新衣，吃上一口肉了。
最关键的是，斯卡斯说话算数，说好了以后不会再加乌劳乌的地租。比起那些贪得无厌不停增加田赋的官员，这稳定的地租就弥足珍贵了。
带着土地投献斯卡斯的不止乌劳乌一家。斯卡斯对投献来的农民收很低的地租。农民一个个跟风来投。
大田乡越来越多的农民投献到斯卡斯家中，交田赋的农田就更少。那些没有投献到贵族门下的小农就要加纳更重的田赋，于是投献的人更多，交税的田更少，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这几年，大田乡起码有两百多户没有势力的农民都带着田地投献到了斯卡斯家中。斯卡斯的田地越来越多了，渐渐成为了大田乡的富。
然而到了黄金帝国十四年，事情变化了。
黄金帝国十四年，卡洛斯城的神威伯爵改革税制，均平田赋，向贵族收税，原先免税的斯卡斯也要收税了。虽然斯卡斯审时度势，并没有把增加的田赋增加到地租里，没有向投献来的农民收取额外的地租。但神威伯爵的税务人员廉洁公正，每亩地每年只收七升一合的田赋。因此自耕农的田赋，只有斯卡斯地租的一半。
乌劳乌不禁动起了脑筋。如果自己带着投献来的田地离开斯卡斯家，那每年可以省下一石五斗的地租！
其实不少投献到斯卡斯家的农民，此时听说了神威伯爵的税收制度，都有了离开斯卡斯家的想法。但当初投献到斯卡斯家时候，是写了地契把田地送给了斯卡斯家的。如今地契在斯卡斯手上，这不交地租，闹到官城去是要吃板子的。
但乌劳乌是什么人？他的脑袋有多灵活？他四处打听，知道神威伯爵的政策一贯是保护小农的。到了九月，乌劳乌又听说，神威伯爵在静海镇设置了“法庭”，专门处理各种官司。而且这个法庭比镇老爷还要厉害——法庭判的官司如果和镇老爷判的结果不同，以神威伯爵的法庭为准。
斯卡斯在镇衙有关系，在神威伯爵那里可没有关系啊。乌劳乌听到“神威法庭”这个消息，当时就有十拿九稳的把握打赢这一场官司，把投献到斯卡斯家的田地重新拿回到自己手里。
九月十五日，乌劳乌就带着妻子和儿子，到法庭门外敲鼓打官司了。
和镇衙一样，维克铭的法庭外面有个大鼓，要打官司的人击鼓鸣冤，法庭就会开庭。
法庭的法官开了庭，在法庭上听完了乌劳乌的陈述，派人传讯叫来了地主斯卡斯贵族。法官仔细检查了地契，现那二十三亩田的地契上确实没有交易金额，田地是在黄金帝国六年由乌劳乌赠送给斯卡斯贵族的。斯卡斯贵族虽然支支吾吾，但也承认这些田地是无偿送给自己，送给自己后仍由乌劳乌佃租，可见这些田地确实是投献的田地。
如今神威伯爵降低了小农的田赋，乌劳乌要拿回自己投献到斯卡斯家土地。
这倒是个棘手官司。
法官看了看斯卡斯贵族，斯卡斯贵族坐在法庭中间的椅子上，大声说道：“**官，乌劳乌当初已将这田地确实送给了我。我如今是田地的主人。乌劳乌如今见神威伯爵均平田赋，又想出尔反尔要回田地，这是违背黑纸白字订下的地契，是吃了东家吃西家，是鼠两端。”
在维克铭的法庭上，原告被告有椅子坐，倒不是斯卡斯贵族有特权。
法官觉得斯卡斯贵族说得有些道理，又看了看乌劳乌。
乌劳乌一家三口坐在椅子上，哭得涕泪横流。乌劳乌大声说道：“我每年交纳一斗四升的地租给斯卡斯贵族，也不算少，可见我家原先被官员盘剥有多狠。神威伯爵若是知道我家的凄苦，一定会帮助我这样的小民？说起来，像我乌劳乌这样投献自家的土地给别人，岂不是被逼得没饭吃才有的下策？谁愿意把自家的田地送给别人？乌劳乌所做的，是在官城的压迫下的求生，是掉进了斯卡斯贵族和官城官员联合设好的圈套里！”
“如今神威伯爵既然保护小农轻徭薄赋，那我乌劳乌也该和其他小民一样，享受神威伯爵的新政，怎么还能白白交纳高额地租给斯卡斯贵族呢？”
这乌劳乌不似一般的苦哈哈贫民，颇会说话。法官听了他的陈述，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原先的官城率兽食人，又怎么能责怪小民投入豪门偷逃税赋？
乌劳乌的案子虽然只是一个二十三亩旱田的小案子，却关系重大。要知道静海镇投献到大户名下的小农，可能有几万人。更别提整个卡洛斯城了。而乌劳乌的案子一旦宣判，可能整个卡洛斯城都要引以为式。
乌劳乌的案子，直接决定卡洛斯城镇已经投献土地小民的未来出路。
法庭的法官都受过神威伯爵的培训，知道这样影响重大的官司不能随便宣判。法官让乌劳乌和斯卡斯贵族回去等宣判，自己则整理资料，把乌劳乌和斯卡斯贵族的种种情况写成书面材料，送到了卡洛斯城伯爵城，给神威伯爵裁定。
九月十七日，案子送到了维克铭手上。
维克铭早上起来就去处理公文，看到了静海镇法官来的资料。拉希迪已经提前看了材料，摇头说道：“神威伯爵，这案子事关重大，要神威伯爵亲自裁定。”
维克铭看了看资料，想了想，说道：“投献土地的小民们奸猾耍诈，加重了老实种田其他农民的负担，和逃税的贵族同流合污，这是这些投献小民的罪。如今我们纠正了贵族偷税渠道，他们又想拿回自己的土地。”
“这些小民如果留在贵族门下，是白白便宜收地租的贵族。贵族么是偷税的主犯，让他们得利道理上说不通。但如果简单把土地还给投献土地的小民，又助长了这些奸猾小民钻政策空子的习惯。对这些投献土地的奸猾行为，不罚不行。”
“当初投献的土地，不是普通的买卖，而是属于偷税犯罪的赃物。投献土地的小农和贵族联合起来逃税，坑害其他重税的农民，这是犯罪！一旦证据确凿证明是投献偷税的田地，全部没收。既不让逃税的贵族保有这些田地，也不让投献土地的小民得利。没收来的土地归于伯爵城名下，小民可以继续佃租，但地租是一斗米每亩，高于一般的税赋。”
拉希迪听到维克铭的话，拱手说道：“神威伯爵英明，如此一来，既惩罚了逃税的贵族，又教育了奸猾小民，更扩大了伯爵城的收入。”
维克铭点头说道：“把我们的政策传达到各个法庭。再遇到类似的案子，便统一这样处理。”
很快，等维克铭的政策传达到基层，静海镇的法官没收了乌劳乌的投献田地，维克铭的政策就传开了。
加上九月十八日的《卡洛斯城日报》登载了乌劳乌的案子，这个案例便更加家喻户晓。
前来打官司上交投献田地的小民在法院门口排起了长队，一个个都宁愿付一斗的地租，愿意上缴自家投献的田地。毕竟比起贵族的地租，伯爵城没收田地后给出的每亩一斗的地租，还是轻了不少。
各镇法庭里的几名法官哪里能应付这么多案子？最后各法庭都规定，如果案情简单证据清楚的，不需要法官庭审，投献的小民直接到打板子的地方找书记员登记，便能立即把投献的田地变成公田。
这样的政策一下，贵族们名下的土地大量流失。贵族们元气大伤。一些贵族想留住农民，便主动把地租降低到了一斗以下。最后整个卡洛斯城，接受投献田地的贵族都把地租降低到了很低的水平，也就略高于七升一合的田赋一点点。
贵族们大规模降低税赋后，来打官司上交田地为公田的百姓渐渐没有了。
九月二十日，国王陛下奥利维拉坐在乾清宫书房的龙椅上，在书案上摊开一份《卡洛斯城日报》仔细看着。
《卡洛斯城日报》上的各地新闻，让奥利维拉看得津津有味。虽然各地的灾荒、兵事都有地方官奏章报上来，但其他的新闻，比如哪里米价又涨了，哪里的利息水平降了，甚至福建有几条海船出海，山东有多少士兵逃亡，这些新闻都是官员的奏章里没有的。
奥利维拉长在深宫，不曾出皇城，对外界的这些新闻知之甚少。看到卡洛斯城日报的报道，他倒是了解了不少民间事情，觉得十分新鲜。
更让奥利维拉感兴趣的，是卡洛斯城日报的评论文章。
奥利维拉最爱的一个评论员，这个撰稿人写的文章高屋建瓴，对种种事物评论一针见血，每每有让人拍案叫绝的言论。
比如这一天的《卡洛斯城日报》第二版，紫铜山人就写了一篇文章，叫作《为什么神威伯爵的兵马这么强？》紫铜山人写道：“神威伯爵兵马强盛，无他，思想先进耳！”
“因为思想先进，所以广泛装备魔法枪魔法炮，几百步外用魔法炮轰炸，几十步外用魔法枪杀敌...”
“因为思想先进，所以愿意给士兵配高额军饷。士兵日日训练，练队列，练射术，练骑术，练刀剑。日日苦练，技法熟练出色，战场上遇到训练松懈几天一练的对手，岂能不摧枯拉朽...”
“因为思想先进，所以给予伤亡士兵极高的抚恤待遇，以至于士兵们闻战则喜，毫不惧怕伤亡...”
奥利维拉看完了这篇文章，久久没有说话。
哈斯木站在后面，从奥利维拉的肩膀上偷看了日报一会，笑道：“国王，这神威伯爵的日报，处处吹嘘他自己的本事。幸好这日报被卡洛斯城以外的士人封锁，传不出卡洛斯城。否则天下人都要崇拜神威伯爵，不知道有黄金帝国哩。”
奥利维拉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维克铭在卡洛斯城不但向贵族收税，而且私设法庭凌驾在官城之上。”
“卡洛斯城一镇，已经姓李了。如今维克铭在卡洛斯城，是说一不二的军阀。城主在维克铭面前，只有垂听命的份。”
哈斯木说道：“国王，虽然维克铭在卡洛斯城跋扈骄纵，但他打灭了狂战士阿道夫，平定了西土。国王陛下以卡洛斯城一镇换来天下太平，这买卖划算啊”
奥利维拉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说道：“即便如此，也不能让维克铭一家独大。如果不改变现在的局面，维克铭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大，以后恐怕连朕的征调都不听了。”
奥利维拉站了起来，在书房里来回走了几步，说道：“朕要仿效维克铭的魔炮团，训练新军。”
哈斯木问道：“国王的意思是？”
奥利维拉说道：“这一年来中原太平，剿贼的开销少了不少。如今王城可以增拨军资给各镇名将，让他们装备魔法枪魔法炮，以魔法武器成军，配备绵甲，打造一支五万人，战力不低于维克铭魔炮团的新军。”
哈斯木说道：“国王圣明，一百步外可以杀人，比维克铭只能打七十步的魔法枪射得更远。，官员更是敢战的强将，若是辅以犀利魔法武器，恐怕战力要倍增。”
奥利维拉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这支五万人的新兵每月响三十银币，再提供稳定后勤。士兵日日操练魔法枪魔法炮，练到十九中，可以匹敌维克铭的魔炮团为止。”
“我们还要学习维克铭的抚恤制度，士兵阵亡者，王城一律补偿一百两给家人，以免士兵家人衣食无着。”
哈斯木拱手说道：“国王睿智，如此一来，士兵们哪里还会害怕战死？一个个敢于冲锋陷阵，便是维克铭的兵马对上，也能够一战！”
到了九月，东南沿海的台风就很少了。?
维克铭三十五条大船的庞大舰队不再跑斯基国贸易，转而往莫尔多行驶。
三月初时候，维克铭还在剿灭异教徒的返程路上，维克兴就感觉到莫尔多开荒花销太大，停止了运送新农民到莫尔多。莫尔多岛上那时有二万二千农民有田耕作，另有五万农民在开垦新田。如今这五万开垦新田的农民都整理好了田地，在河岸上架好了水车，可以种一季晚稻了。
旧有的农民开始种田，维克铭就不需要支付他们开荒工钱了。这五万开荒工人每个月每人要二十银币月钱，五万人每个月要花费十万两银币，每月开销是一笔巨款。这些人不需要支付月钱后，维克铭财政大为缓解，就可以招募新的农民了。
招募新农民，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如今卡洛斯城的农民都知道跟着维克铭干有好日子过，维克铭在各城、镇一贴出布告，就有无数人报名参加莫尔多垦荒。不过维克铭担心财政崩溃，不敢一次招募太多农民。维克铭把招募农民的数量控制在五万人。
九月以后，维克铭的船队把这五万人分批运送到莫尔多。
十月二日，维克铭跟随运送农民的船队，前往莫尔多，视察莫尔多的开情况。
十月的卡洛斯城已经有些凉意，但南方依旧温暖。船队一路往南，靠近莫尔多时候，维克铭已经脱掉了身上的贴里和搭护，在官袍里面只穿了一件中衣。
到了莫尔多穆萨地带，维克铭还没下船，就看到在港湾里面的码头上，已经形成了一个不小的商市。
每一次船队开往莫尔多，都会带来大量的生活用品。包括棉布、铁器、陶器、瓷器、水泥、农具等等都是需要从大陆运来的。这些商品是由高立功组织人手在卡洛斯城采买的，到了穆萨地带的港口，就全部卖给莫尔多的农民。当然，帕夫洛不会一件一件去零售这些商品，他把这些商品批卖给穆萨地带本地的商贩。
此时船队靠岸，一些商贩推着板车，正等待着船舶上面卸下大陆贩来的商品。这些商贩虽然不从事农业，但零售各种商品，也能获得不菲的收入。
当然，比起压舱的各种货物，船上更多的还是来开荒的贫民。这些农民下船后，立即就看到一个个身穿深红色琥珀镇军装的军官们引导他们。在军官的引导下，农民们一群群地走向穆萨地带各地的临时安置点。
维克铭在船上看了看，看到虽然三十五船人、货千头万绪，但在朱尔斯和帕夫洛的组织下，各项工作都井井有条。
朱尔斯穿着大红的官袍，率领穆萨地带的大小官员，等在码头上迎接维克铭。
维克铭一下船，朱尔斯就跑上去拜倒，喊道：“朱尔斯见过神威伯爵，恭喜神威伯爵受封神威伯爵，我等与有荣焉。”
维克铭拍了拍朱尔斯的肩膀说道：“你也升官了高兴还是不高兴”
朱尔斯大声说道：“高兴，朱尔斯喜不胜收，感恩戴德，愿为神威伯爵的事业肝脑涂地。”
维克铭哈哈大笑，跨上朱尔斯牵来的骏马，往穆萨地带城中行去。
半路路过一个新到农民临时安置点，维克铭一指马鞭，说道：“进去看看。”
朱尔斯赶紧跳下马来，牵着维克铭的骏马往安置点里走。
伊万诺是卡洛斯城青镇的农民，他家这次走运，选上了开垦莫尔多的队伍，跟随船队到了莫尔多。
他们夫妇二人成亲时候就和族里分了家，在卡洛斯城没有田，二人佃种村里乔老爷的三十五亩旱田。那些旱田一年也就收七、八斗麦子，刨去五成地租和一斗二升的种子，伊万诺和妻子两人每年从年头忙到年尾，也就能得八、九石的麦子进自家仓里。这些粮食，也就勉强让伊万诺吃个温饱。
哪怕是过年，他和妻子两人也不敢吃一口肉。两人成亲三年了，前年生了一个女儿。但这个女儿并未给姚家带来欢乐，反而成为了伊万诺的一块心病。他时时担心女儿长大了养不活——那八、九石的粮食，哪里养得活一家三口？
七月底，伊万诺听说神威伯爵招募第二批人丁开荒莫尔多，他二话不说就报名来了。神威伯爵维克铭的事情青镇人都知道，只要跟上了神威伯爵，就有过不完的好日子。至于莫尔多在哪里，到了莫尔多会经历些什么，伊万诺想都没有想。
听说自己募上了，一家三口九月初一就可以跟船去莫尔多时候，伊万诺和妻子在家里两间破茅房里蹦了一晚上，庆祝好日子就要来了。
负责组织人手的神威伯爵琥珀镇官员让伊万诺什么都不要带，说到了莫尔多什么都。伊万诺十分信任神威伯爵，听了这话便把家里的锅碗瓢盆全部送给了亲戚，带着妻女空手上了船，往莫尔多进。
那神威伯爵的大船十分高大，看上去就和一座屯堡似的。但出了海，伊万诺才明白大海有多大，自己乘坐的大船在海里就像一叶树叶似的，随着海浪起伏飘荡。船上太颠簸，伊万诺的妻子吐了，不过伊万诺没有吐。伊万诺在海上时候一直兴奋地站在最上层甲板上，扶着船舷兴奋地看着自己没见过的大海。
到了莫尔多，伊万诺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个破破烂烂的开荒地。但没想到一到港口，刚走下船，伊万诺就看到了一大片繁荣的商馆，骡马喧嚣人声鼎沸。
伊万诺一家人下了船，一百多人跟随着一个军官，往前走了一里路，军官把两百人带进了一个满是小摊位的小广场里。那个小广场入口处有个砖石门，门上面写着“人才市场”四个大字。
那个带路的军官大声说道：“若是不想种田的，可以到人才市场里找个事情做，大家进去看看吧！”
来了莫尔多还可以不种田？伊万诺愣了愣，走进了那个人才市场。走进去一看，伊万诺现市场里摆了不少摊位。那些摊位没人看管，但每个摊位上面都竖着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伊万诺和后面的农民都不识字，不知道那些摊位上面写着什么，都一脸求助地看向带路的军官。
那个军官呵呵一乐，走上来指着一个摊位喊道：“穆萨地带城张记酒楼招小厮两名，要求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品行端正。做过小厮者优先录取，手脚麻利者优先录取，善于招待客人者优先录取。待遇四十银币每月，包午饭一顿。有意者到穆萨地带城南大街张记酒楼找掌柜刘老板。”
听到“四十银币每月，包午饭一顿”这几个字，伊万诺惊得张大了嘴巴。
招一个小厮要给四十银币月钱？要知道在卡洛斯城青镇，愿意付十银币五十铜币雇人的就算好东家了。这样的差事，往往是十几个人抢，东家各种要求，应募者抢破头也抢不到。平常的差事，有十银币二十铜币月钱，就能招到人。
然而在莫尔多，上来一个酒楼小厮，就是四十银币月钱，还包一顿饭。
这就是跟上了神威伯爵的好日子？
这就是莫尔多啊！走到另外一家小摊位前，那个军官又读道：
“高记魔兽皮裁缝店招募女工，本店是神威伯爵官方合作魔兽皮裁缝店，实力雄厚，长期承接神威伯爵新募农民的服装订做，收入稳定。招募女工要求十五岁以上五十岁以下，女工熟练者优先。工钱实行底薪加计件奖金形势，底薪二十银币每月，另有计件工资。现有魔兽皮裁缝平均月入四十银币二十铜币。有意者请至穆萨地带城西大街高记魔兽皮裁缝大院中应聘。”
又是一个月钱四十银币多的工作招募，看来在莫尔多，一个月赚四十银币银币不是难事。
带路的军官看着一脸兴奋的农民们，说道：“在穆萨地带，佃种神威伯爵的田地的话，只要手脚麻利些，一年下来平均也能收二十石稻子进自家粮仓。按现在平价粮店二十银币五十铜币一石的价格，这就是五十两银币。”
“算下来，在穆萨地带做农民月收入过四十银币银币，所以其他行业招募人手，月钱都要高于四十银币银币才招得到人。”
此时已经是黄金帝国十四年九月，黄金帝国各地的粮价因为去年的兵灾，一直维持在较高水平。维克铭的平价粮店顺应形势，也就把粮食的买卖价格都改到了二十银币五十铜币一石。这个变化，又大幅增加了农民的收入。
莫尔多的农民们，如今已经算是收入小康了。
带路的军官说道：“当然，穆萨地带的人工较贵，东西又全靠海运，物价也较高。除了粮食价格和卡洛斯城一样外，其他东西都要比卡洛斯城贵三成，银币没那么耐用。”
农民们听到军官的话，没什么反应。这些农民一直以来生活在温饱线上下，生活开支基本上就是吃饭，还没有养成各种消费的习惯。他们暗道东西贵三成有什么关系，只要粮食便宜，就能多养几个儿女。粮食之外的物事，少花些就是了。
军官们见农民们还没意识到月入四十银币后生活的质变，笑了笑。
军官们又把其他小摊上的招工广告全念了一遍。说起来，如今穆萨地带农民很多，亟须展配套的商业和服务业。但随船来穆萨地带的农民大多愿意务农，愿意去城里打杂做事的人较少，城里的各种岗位缺人严重。
农民们每次听到四十银币月钱的待遇，就惊叹一次，仿佛始终没能从惊讶中反应过来。不过听军官说种田也能赚四十银币多银币，只有极少数人有兴趣去城里做事情。
军官摇了摇头，继续把新来的农民往前面带。
道路两岸此时已经全开辟了水田，只看到阡陌交错沃野千顷。此时是九月，晚稻已经插好了秧。田里一片绿油油的，不少农民在田里忙碌耕耘。卡洛斯城的农民们这是第一次看到水田，只知道水田高产，以后自己也要种这种水田了，一个个看得兴趣盎然。
以后的好日子，就靠这水田了。
沿着铺着碎石的平整马路，军官带着农民们穿过了穆萨地带城。穆萨地带城虽然刚刚草创，但已经颇具规模，四座城门有四层楼高，下面修着宽阔的门洞。围城的八里长的土城墙已经修好，城里的十字道路全铺上青石板。和琥珀镇一样，穆萨地带城道路两侧也修有排水沟，道路每隔两百步就有一个垃圾桶。
比起卡洛斯城那些脏乱的镇城，穆萨地带城就干净整洁得多了。伊万诺走在那整洁宽阔的道路上，有一种走在世外桃源中的感觉。
城中央，建着一个威武体面的“神威伯爵城”，门口两个大石狮子比一人还高。军官告诉农民们办事的地方不在这里，到官城办事的地方在城南的“办公厅”，郑大人在那里坐镇。这个神威伯爵城是神威伯爵的宅邸。
此时穆萨地带城刚刚建好，城里店铺不多。比较热闹的是城中间的平价粮店，早稻丰收的农民们推着大车小车的稻子来这里出售。卖完粮食的农民拿到了银币，兴高采烈地在城里寻觅着买点什么。因此平价粮店两边的商店生意很好。
伊万诺看平价粮店两边的小商铺，见那些商铺里有卖肉的肉铺，有卖茶叶的，有卖烟草的，有卖烧酒米酒的，甚至还有卖儿童玩具的。这些商店此时都门庭若市，门口站满了喜获丰收揣着银币的农民们。
伊万诺暗自乍舌，感叹这莫尔多的农民还真富裕。
穿过穆萨地带城，农民们走进了临时安置点。那安置点是建在小山丘上的几个大院子，里面盖着一排一排的砖瓦房。伊万诺左手拉着妻子，右手拉着女儿，一走进那安置点，脸上就开心地笑了起来。
看那结实的房子，看那房子里一排一排的木架双层床铺，看床上那全套床单枕头等物品，这简直是老爷过的日子啊。这还仅仅是一个“临时”安置点。那要是以后正式安顿下来，要过上怎样的好日子？
军官把一百个农民带进安置点后，就开始给他们分配房间和床铺。在安置点里十六个人一间房，夫妻要分开，男女分别安置在不同院子里。
分配好床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洗澡。
农民们被军官带到大澡堂里。伊万诺一进去，就被水雾弥漫的澡堂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才现那澡堂里建着一个大水池，里面装满了温水，不断往外散着水汽。几十个汉子正在澡堂里搓澡。
军官给每个农民了一块肥皂，稍微解释了一下怎么用，就让农民脱掉了身上破破烂烂的旧衣服。
旧衣服被扔进了一个大箩筐里。伊万诺问了军官一句，那旧衣服拿去怎么用？军官答道：“烧掉！”
伊万诺暗自乍舌，跳进澡堂洗了个干净的澡。
洗完澡走出澡池，伊万诺刚擦干净身子，就看到一个办事员拿着大筐的新衣服走了进来。那个办事员走到伊万诺身前，问道：“多高？”
“五尺二寸。”
那个办事员从筐里翻出两套崭新的中衣，两套崭新的棉布圆领塞给了伊万诺，说道：“收好了！”
这就新衣服了？
伊万诺抓着手上的新衣服，脸上抑制不住，露出了满满的笑容。
伊万诺在穆萨地带干了一个月，每天就跟着小队长去烧荒，整平土地，挖土夯土建水渠。虽然辛苦，但是伊万诺干得很起劲，因为安置点有管饱的饭吃——临时安置点一天管三顿饭，雪白的大米饭，大把的蔬菜，还偶尔有肉荤。
九月十五日的晚餐，伊万诺一家三口吃上肉的那天，伊万诺哭了出来。
这才是人过的日子啊，以前在卡洛斯城，哪怕是过年，一家三口人都不舍得割一块肉。妻子跟了自己三年，为自己生儿育女，过了三年苦哈哈的日子，三年过年都没吃上肉，让伊万诺心里十分愧疚。然而到了这穆萨地带，只是普通的一顿饭，神威伯爵就给开荒队肉吃。
伊万诺不舍得吃那一大块肉，擦了一把眼泪，把肉块夹给了妻子，说：“我不喜欢吃肉，妻子你吃！”
伊万诺的妻子笑了笑，把肉块夹给女儿，说道：“金发女儿吃肉！”
金发女儿看了看碗里的两大块五花肉，说道：“金发女儿有肉！”
伊万诺的妻子摸了摸女儿的脑袋，说道：“金发女儿的肉金发女儿吃，爹的肉也给金发女儿吃。”
伊万诺的女儿这才欢笑起来，一口咬在了五花肉上面，吃得好香。
看到女儿一脸幸福的模样，伊万诺又流出几股热泪。他暗道要更加卖力干活，报答神威伯爵的恩德。
更让伊万诺震惊的是，十月十日，伊万诺吃完早饭正准备去干活，却听到小队长一声吆喝，说道：“都到院子里去，月钱了！”
伊万诺当时就傻了，月钱？什么月钱，自己开荒有砖瓦房子住，有饭吃，有新衣穿，有肉吃，还要月钱给自己？
看到傻愣愣站在那里的伊万诺，小队长推了伊万诺一把，说道：“呆子，还不赶紧去排队领钱？你要是不要，得了银币送给我也好！”
伊万诺这才把手里铲子和铁锨放好，撒腿跑出去领月钱。
院子里面，几百名开荒农民围在了院子里的小高台前面，正等待站在高台上的大队长钱。
大队长喊道：“你们这些开荒的农民，由神威伯爵的船队运到莫尔多来，由神威伯爵组织起来新衣供米饭，有体面房子住有有肉吃，日子过得怎么样？”
下面的农民们齐声大喊：“过得好！”
“好日子！”
钱的大队长说道：“不仅如此，神威伯爵还要给你们月钱。一人一个月二十银币银币。这个月干活卖力的，还有奖金！”
下面的农民们听到这话，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惊喜，眼睛里光。
大队长说完话，便开始叫名字。叫到名字的农民一个个上去领钱。叫到伊万诺的时候，他走到大队长面前，看到大队长把着一个信封塞到了自己手上：“伊万诺你干活卖力，表现归为上等，二十银币月钱，五十铜币奖金，合计二十银币五十铜币银币。”
伊万诺竟有些紧张起来。他哆嗦着手接过那个信封，走下了高台。他打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二十银币五十铜币碎银币。
伊万诺在卡洛斯城面朝黄土背朝天地干活，什么时候手上拿过这么多银币？
只觉得手上是一笔巨款。他用力地咬了一口银币，只觉得银币软软的，成色极好。
伊万诺觉得这莫尔多给自己的惊喜，当真是一件接一件。
伊万诺正在那里兴奋，却突然看到十几个镇海团大兵冲进了院子，前后检查了一遍院子，确认院子里没有人持有攻击性武器，然后就控制住了院子的进出口。过了一小会，两个身穿鎏金全身甲的亲兵站在院子门口，大声喊道：
“神威伯爵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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