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意外收获
萧雨和离尘给林慕云送过解药，歇也未歇，连夜离去。
好在离尘对餐风饮露这件事早有觉悟，根据以往和萧雨除妖降怪的经验，那些妖怪被教训得固然凄惨，怕只怕碰到那些能吃苦耐劳的家伙，逼得他二人往那荒山戈壁里钻，成日间野人似的到处乱窜，好不失礼。
眼下的情况同当初比起来，真是好到天上去了，所谓比下有余，比上也没得比，离尘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会儿天边刚刚擦亮，驿道边巴掌大的一个茶摊儿里出乎意料得热闹。
老板个子不高，人也不胖，看着却敦实有力，许是常年独立支撑这方小店，才磨练出一股子坚韧的劲儿来，刚刚给萧雨和离尘各倒了碗茶，便又提着壶往旁边去了。
萧雨从坐下起，便低眉垂目地盯着茶碗里一片摇摇欲坠的茶叶出神，惹得离尘以为茶叶成了精，几次忍不住探头往里瞧，可终究没看出什么趣儿来。足足过去半晌，萧雨才终于开了口：“下一步该怎么走，你想好了吗？”
离尘才下了好大的决心，咽下一口茶，终于还是满脸嫌弃地用小拇指从舌尖上剥掉一片茶叶，摇头叹道：“这小地方的茶果然比我想得糟！”说完才不紧不慢地答话：“萧兄，你一路都跟吃了黄连似的，怎么还问我？这会儿怎么着也该想好了，直接说吧，有什么计划？”
萧雨仰头灌下茶水：“此次云诡阁一探，那里的邪气更甚于两百年前，再加上云诡阁对各派偷袭不断，我恐怕要出大事。”
离尘叹了叹，边说边摇头：“话说那天纵英才的无妄怎么这么想不开，好好地要与天下为敌。”
提起无妄此人，萧雨唯余唏嘘，回想他往日的风采气度，不能不叹他怎就走到如今这一地步：“昨夜里我收到倚月秋掌门的来信，说有件棘手的事要我帮忙，还特别提起请你一道作客，我已经应下了。”
离尘一手支着脸颊，看向萧雨：“你们铁打的交情，她既开了口，你自然要去，如此说你暂时不准备回碧霄了，那灵力之事要怎么办？”
萧雨的眉头又堆了起来：“江玉兄已经在碧霄了，若以他的能力也找不出办法，我回去也是无用，况且我料想秋掌门的未尽之言也许和碧霄的近况有所关联。”
离尘端起茶来，放到嘴边，终于还是没喝下去，可谁想旁边一位大哥似乎更讲究。离尘甫一扭头，就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凑在萧雨耳边憋笑道：“你看那人的神气样儿，真把自己当玉皇大帝了！”
萧雨一直佩服离尘居高不下的兴致，即使是跟苍蝇也能玩儿出心得，不过这次离尘倒没胡闹，萧雨乍看那人，也觉那脸再红点儿像关公，再白点儿果真像玉帝，只可惜油头粉面过了头，哪有丁点儿威严，反透着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做作。
那人眼珠将转未转，显然察觉出他二人的不同寻常，却毫不介意地一挑右眉，对旁边手忙脚乱的仆人吩咐道：“李禄，我不是说过，做事要稳重有序，要你找个杯子，如何这般手忙脚乱。”
李禄手下不停，声音却真是稳重：“回老爷，刚才小人不小心摔散了包袱，您惯用的玛瑙杯子似乎是遗失了！”
想来下人丢了主人家的心爱之物，主人怎么也该有些火气，可那人竟是好脾气，反笑眯眯道：“罢了，你也不用找了！一直玛瑙杯子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李禄听言，不但没停下，反而更忙了，口中接着道：“这如何是好！老爷没了杯子，可怎么喝茶！”
那人嘴边的两缕长须随着嘴角微晃，得意道：“今日就用这茶摊的粗碗又有何不可，与民同乐也别有一番趣味。”
萧雨和离尘简直被这几句震得哭笑不得，深觉“相由心生”四个字堪称精辟。再看那仆人辛辛苦苦从半湿的包袱里取出的七只蓝色瓷瓶，二人更添十二分好奇。
“老爷，您要喝哪个？”李禄说着，把七个瓷瓶摆得像列队士兵似的齐整，且每个瓷瓶上都贴着一张白底标签。
“这是哪儿来的神人！酸梅、杏子、橄榄......这是要冲水喝！”离尘在双眼上施了法才辨认出这些字，口中一阵惊呼，他实在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能折腾，“亏得那仆人能忍！”
萧雨不以为然：“你当那仆人是傻的？碰着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大度’人家，不好好伺候着才是真傻，面上恭敬，心里不定怎么想。”
说话间，那人指了指酸梅，李禄立刻收起其余六个瓶子，唤来店主倒了热水，再用手心试过水温方道：“老爷，酸梅汁好了，您请用。”
这下整个茶摊儿里的目光都投了过去，最远处五个压货的汉子尤其看不惯，更不避讳，冷言冷语就没断过，茶摊儿老板倒见过世面似的理也不理，照旧蹲在炉子旁边烧水。
那人安之若素，端起茶碗饮下一小口，回味半晌才咳了几下，李禄急忙替他抚背理气，神色焦虑：“果然这里的水也不好，老爷吃苦了！要说这些罪遭得也实在冤枉，如果不是秋引鸿那个老顽固，您也不必跋山涉水去别处赴任。”
“秋引鸿”三个字让看热闹的萧雨和离尘登时认真起来，却也十分纳闷，倚月门掌门和他一个地方官能有什么过节。
但闻那人说道：“秋掌门为人如何我不便评价，但我至今不解，蟾光镇既在我管辖范围，我请他为我在姜国大司马韩烽面前保举一二，她竟会拒绝，还在上官处职责于我，亏我平日格外关照她倚月门，真是枉作好人，礼尚往来自古有之，我有何错？”
李禄更愤愤不平道：“老爷说得对，那些礼可都是我亲自送上门的，她自己不收，不帮忙倒也罢了，竟向郡守告发，当真不可理喻。不过以小人看来，您此时离开那破地方正是时候，蟾光镇里的情况您最清楚，早晚会出事，谁接任谁倒霉，您这是福星高照！”
那人对这话极为受用，还特许李禄泡了梅子水，李禄自然千恩万谢。
萧雨同秋引鸿交情言深，听到旁人背后重伤挚友，不辩解几句也就罢了，暗自偷笑实在不该，可“老顽固”三个字太过传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能再奉送几个别号。
离尘出身云诡，成日醉心炼毒炼药，连倚月门山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对秋引鸿的了解仅限于她是个女人，可她看萧雨笑得老奸巨猾，不禁揶揄道：“萧兄，你可是学坏了不少，你跟秋引鸿的关系可不错！”
萧雨道：“你笑我还笑得少吗？”
正是此时，那位“玉帝”又开了口：“留你伺候便是看重你的机灵劲儿，若非你察觉倚月门异状，我也不会留意到上面那些动作，不论会否出事，断然没有留在火坑的道理。”
李禄嘿嘿一笑：“小的不敢，还是老爷英明，趁势申请调离，日后必定步步高升！只是小人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能让秋引鸿紧张成那样？守卫暗探多出三倍不止？”
那人将双手拢进袖子，满是得意：“能牵动朝廷，不管事大事小都是麻烦，无利可取，我钱某人也无力奉陪。”
萧、离二人将这段话听入耳中，更加确定倚月门不但有事，而且还是大事，心道而后必得更留心才是，然而日后是日后，眼下不教训教训这昏官，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离尘当仁不让地挑起大梁。
就在两人路过那位钱某人身边时，离尘当空打了个响指，钱大人两撇单薄的胡须登时起火。
“啊！快......快......！”这嚎叫声当真既凄惨又解恨。
李禄眼见老爷引以为傲的胡子就要被烧成野草，用手扑灭却怕疼，一时左右为难得了不得，好在不等他想出办法，离尘抄起案上的茶碗，朝钱某人的红脸就是一泼，来了个水火不容。
“你干什么？”李禄一边慌手给钱大人擦脸，一边骂道。
离尘佯装不悦，一甩衣袖道：“灭火！”脚下却停也不停，大步赶上萧雨，神情越发激动，得意洋洋地摇起折扇道：“萧兄，刚才解气不？”
萧雨笑道：“我解不解气不打紧，你的气可没那么容易消。说吧！你在他身上还动了什么手脚？”
离尘大笑：“知我者，萧兄也！一点痒粉和哑药而已，他不是讲究吗？争取叫他半个月内丢尽这辈子的脸！哈哈哈！”
“你呀！”萧雨便知道会这样，却仍是哭笑不得，“说点正事，倚月门之事必有内情，咱们能帮多少怎么帮都是未知，所以进镇之前还是有必要隐藏身份。”
离尘斜着脑袋往天上瞅了瞅，若有所思：“这季节上，关月山的月影花应该开得正美，正好逛上一逛！”
萧雨笑道：“放心，秋掌门不会亏待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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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的情况同当初比起来，真是好到天上去了，所谓比下有余，比上也没得比，离尘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这会儿天边刚刚擦亮，驿道边巴掌大的一个茶摊儿里出乎意料得热闹。
老板个子不高，人也不胖，看着却敦实有力，许是常年独立支撑这方小店，才磨练出一股子坚韧的劲儿来，刚刚给萧雨和离尘各倒了碗茶，便又提着壶往旁边去了。
萧雨从坐下起，便低眉垂目地盯着茶碗里一片摇摇欲坠的茶叶出神，惹得离尘以为茶叶成了精，几次忍不住探头往里瞧，可终究没看出什么趣儿来。足足过去半晌，萧雨才终于开了口：“下一步该怎么走，你想好了吗？”
离尘才下了好大的决心，咽下一口茶，终于还是满脸嫌弃地用小拇指从舌尖上剥掉一片茶叶，摇头叹道：“这小地方的茶果然比我想得糟！”说完才不紧不慢地答话：“萧兄，你一路都跟吃了黄连似的，怎么还问我？这会儿怎么着也该想好了，直接说吧，有什么计划？”
萧雨仰头灌下茶水：“此次云诡阁一探，那里的邪气更甚于两百年前，再加上云诡阁对各派偷袭不断，我恐怕要出大事。”
离尘叹了叹，边说边摇头：“话说那天纵英才的无妄怎么这么想不开，好好地要与天下为敌。”
提起无妄此人，萧雨唯余唏嘘，回想他往日的风采气度，不能不叹他怎就走到如今这一地步：“昨夜里我收到倚月秋掌门的来信，说有件棘手的事要我帮忙，还特别提起请你一道作客，我已经应下了。”
离尘一手支着脸颊，看向萧雨：“你们铁打的交情，她既开了口，你自然要去，如此说你暂时不准备回碧霄了，那灵力之事要怎么办？”
萧雨的眉头又堆了起来：“江玉兄已经在碧霄了，若以他的能力也找不出办法，我回去也是无用，况且我料想秋掌门的未尽之言也许和碧霄的近况有所关联。”
离尘端起茶来，放到嘴边，终于还是没喝下去，可谁想旁边一位大哥似乎更讲究。离尘甫一扭头，就没忍住“扑哧”笑出了声，凑在萧雨耳边憋笑道：“你看那人的神气样儿，真把自己当玉皇大帝了！”
萧雨一直佩服离尘居高不下的兴致，即使是跟苍蝇也能玩儿出心得，不过这次离尘倒没胡闹，萧雨乍看那人，也觉那脸再红点儿像关公，再白点儿果真像玉帝，只可惜油头粉面过了头，哪有丁点儿威严，反透着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做作。
那人眼珠将转未转，显然察觉出他二人的不同寻常，却毫不介意地一挑右眉，对旁边手忙脚乱的仆人吩咐道：“李禄，我不是说过，做事要稳重有序，要你找个杯子，如何这般手忙脚乱。”
李禄手下不停，声音却真是稳重：“回老爷，刚才小人不小心摔散了包袱，您惯用的玛瑙杯子似乎是遗失了！”
想来下人丢了主人家的心爱之物，主人怎么也该有些火气，可那人竟是好脾气，反笑眯眯道：“罢了，你也不用找了！一直玛瑙杯子而已，我还不放在眼里。”
李禄听言，不但没停下，反而更忙了，口中接着道：“这如何是好！老爷没了杯子，可怎么喝茶！”
那人嘴边的两缕长须随着嘴角微晃，得意道：“今日就用这茶摊的粗碗又有何不可，与民同乐也别有一番趣味。”
萧雨和离尘简直被这几句震得哭笑不得，深觉“相由心生”四个字堪称精辟。再看那仆人辛辛苦苦从半湿的包袱里取出的七只蓝色瓷瓶，二人更添十二分好奇。
“老爷，您要喝哪个？”李禄说着，把七个瓷瓶摆得像列队士兵似的齐整，且每个瓷瓶上都贴着一张白底标签。
“这是哪儿来的神人！酸梅、杏子、橄榄......这是要冲水喝！”离尘在双眼上施了法才辨认出这些字，口中一阵惊呼，他实在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能折腾，“亏得那仆人能忍！”
萧雨不以为然：“你当那仆人是傻的？碰着这么个千载难逢的‘大度’人家，不好好伺候着才是真傻，面上恭敬，心里不定怎么想。”
说话间，那人指了指酸梅，李禄立刻收起其余六个瓶子，唤来店主倒了热水，再用手心试过水温方道：“老爷，酸梅汁好了，您请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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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安之若素，端起茶碗饮下一小口，回味半晌才咳了几下，李禄急忙替他抚背理气，神色焦虑：“果然这里的水也不好，老爷吃苦了！要说这些罪遭得也实在冤枉，如果不是秋引鸿那个老顽固，您也不必跋山涉水去别处赴任。”
“秋引鸿”三个字让看热闹的萧雨和离尘登时认真起来，却也十分纳闷，倚月门掌门和他一个地方官能有什么过节。
但闻那人说道：“秋掌门为人如何我不便评价，但我至今不解，蟾光镇既在我管辖范围，我请他为我在姜国大司马韩烽面前保举一二，她竟会拒绝，还在上官处职责于我，亏我平日格外关照她倚月门，真是枉作好人，礼尚往来自古有之，我有何错？”
李禄更愤愤不平道：“老爷说得对，那些礼可都是我亲自送上门的，她自己不收，不帮忙倒也罢了，竟向郡守告发，当真不可理喻。不过以小人看来，您此时离开那破地方正是时候，蟾光镇里的情况您最清楚，早晚会出事，谁接任谁倒霉，您这是福星高照！”
那人对这话极为受用，还特许李禄泡了梅子水，李禄自然千恩万谢。
萧雨同秋引鸿交情言深，听到旁人背后重伤挚友，不辩解几句也就罢了，暗自偷笑实在不该，可“老顽固”三个字太过传神，如果可以的话，他还能再奉送几个别号。
离尘出身云诡，成日醉心炼毒炼药，连倚月门山门朝哪儿开都不知道，对秋引鸿的了解仅限于她是个女人，可她看萧雨笑得老奸巨猾，不禁揶揄道：“萧兄，你可是学坏了不少，你跟秋引鸿的关系可不错！”
萧雨道：“你笑我还笑得少吗？”
正是此时，那位“玉帝”又开了口：“留你伺候便是看重你的机灵劲儿，若非你察觉倚月门异状，我也不会留意到上面那些动作，不论会否出事，断然没有留在火坑的道理。”
李禄嘿嘿一笑：“小的不敢，还是老爷英明，趁势申请调离，日后必定步步高升！只是小人实在想不通，究竟是什么事能让秋引鸿紧张成那样？守卫暗探多出三倍不止？”
那人将双手拢进袖子，满是得意：“能牵动朝廷，不管事大事小都是麻烦，无利可取，我钱某人也无力奉陪。”
萧、离二人将这段话听入耳中，更加确定倚月门不但有事，而且还是大事，心道而后必得更留心才是，然而日后是日后，眼下不教训教训这昏官，真过不去心里这道坎儿，离尘当仁不让地挑起大梁。
就在两人路过那位钱某人身边时，离尘当空打了个响指，钱大人两撇单薄的胡须登时起火。
“啊！快......快......！”这嚎叫声当真既凄惨又解恨。
李禄眼见老爷引以为傲的胡子就要被烧成野草，用手扑灭却怕疼，一时左右为难得了不得，好在不等他想出办法，离尘抄起案上的茶碗，朝钱某人的红脸就是一泼，来了个水火不容。
“你干什么？”李禄一边慌手给钱大人擦脸，一边骂道。
离尘佯装不悦，一甩衣袖道：“灭火！”脚下却停也不停，大步赶上萧雨，神情越发激动，得意洋洋地摇起折扇道：“萧兄，刚才解气不？”
萧雨笑道：“我解不解气不打紧，你的气可没那么容易消。说吧！你在他身上还动了什么手脚？”
离尘大笑：“知我者，萧兄也！一点痒粉和哑药而已，他不是讲究吗？争取叫他半个月内丢尽这辈子的脸！哈哈哈！”
“你呀！”萧雨便知道会这样，却仍是哭笑不得，“说点正事，倚月门之事必有内情，咱们能帮多少怎么帮都是未知，所以进镇之前还是有必要隐藏身份。”
离尘斜着脑袋往天上瞅了瞅，若有所思：“这季节上，关月山的月影花应该开得正美，正好逛上一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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