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莽少年，牛氓出场
醇醪下肚，酒气跗骨。
稻草人把年二丫的小手贴在自己身上，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身骨的异样，先前一口而尽的二两美人吻，已经在稻草人体内化作雾珠酒气，弥漫四肢百骸，最终将他全身骨骼包裹在内。
肌肤若器，身骨似玉，玉在酒中，酒在体内。
此刻，酒气跗骨，温润怡神，稻草人一身暗淡的骨骼彷如一尾土色咸鱼，在酒气的浸润下，微不可查的缓缓颤动，暗沉的骨骼似乎有了细弱的呼吸，十分舒畅。
这变化好似无主运行，然美酒刚刚下肚的时候，，稻草人只感到一股滚辣烧心，继而头昏目眩，一股蛮力油然而生，横冲直撞，仿佛要将身体强行夺去。
他初次体验这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内心恐慌已极，可是他口耳不通，哑巴喝烈酒，苦辣难言，谁也不能安抚其心。
昏眩中，他的灵识在一片陌生地带飘摇，无穷无尽的黑暗森林，火焰高山，海浪激流，神游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令他惊骇万状，浑身发抖，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年恨天，二丫，许多人，铜鼎，山树，一切都在渐渐地虚幻淡化，莫可名状的力量要抹去他珍惜的一切。
当此之时，稻草人如跳墙的急狗，从椅子上翻滚跳下，竭力抵抗摆脱这股模糊感，见面前一只铜鼎就要虚化不见，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抱住，鼎很沉很重。
他以为这便是夺他身体和世界的力量，于是劲透双臂，与之对抗，猛地抱起铜鼎不放，渐渐地，竟有所压制，意识一震，将酒气缓缓逼出脑海，在筋骨罅隙里游荡，最后酒气跗骨，一丝丝力量被缓缓吸收，说不出的受用。
此刻，年二丫柔弱无骨的小手在稻草人身上游走，贴着他淡红的皮肤，感受到一股温热如水的酒气在里面缓缓流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觉非常有趣，笑嘻嘻道：“好玩，真好玩，热乎乎的。”
场上百余双眼睛古怪的看着二人亲昵的举动，面色本已十分尴尬，又听到年二丫暧昧的说话，各人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
“大师哥，我就说小师妹早熟吧，你还不信，你看她小手动来动去的，咿呀，换个人都受不了，那稻草人不热乎乎的才怪。”一名大班弟子在大师哥身边轻声耳语。
“稻草人胆子不小，当着大家的面，尤其师父师娘都在场，竟然拿小师妹的手抚摸自己，难道他也早熟，酒后冲动，两个小屁孩，太着急草率了吧。”
猫脸瞠目结舌：“小子厉害，我猫脸甘拜下风，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敢这么玩的。”
“没错，是条汉子，小师妹都敢当众调戏。”狗头愕然道。一转头，疑惑道：“牛氓师兄，你嘴怎么了？牙疼吗？”
“他大爷的，我不疼，是这可恶的稻草人牙疼，爪子疼，浑身都疼。” 牛氓嘴角抽搐，咬牙道。
狗头一愣，听得莫名其妙，见牛氓突然暴走，纵身一跃，飞出少班队伍。
年恨天也弄不清怎么回事，老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小孩子虽然少不更事，但眼前一幕未免有些出格，天真烂漫的过了头，叫人看着不适。
许多人都是如此想法，但情绪各不相同，有人纯粹抱着胳膊看热闹，有人气得浑身发抖，年启盛黑沉着脸，正要上前拉开两人的时候，突见一个人影凌空翻出。
“王八蛋，放开小师妹。”
砰！牛氓双脚微分，落地时轰然一响，他虽然不到十岁，然而小身板却异常壮硕，像头黑铁锻铸的小牯牛，事实上，他两只眼睛也像牛眼，奇大如鸡子，异常骇人，当他落地时，暴喝声已经响彻广场。
年二丫突闻炸响，肩膀和小手同时一抖，见到来人，忽然一拳打去，骂道：“臭流氓，你乱嚎什么？”
牛氓侧身躲过，弱弱的还嘴道：“他他他……他稻草人才是臭流氓，小师妹你以后离他远点。”
“放你的臭狗屁，滚开，小心我揍你。”
“你快让开，我要和稻草人决斗。”牛氓胸口起伏，愤愤不平。
年二丫上前一步，刮刮鼻子：“以大欺小，要不要脸，稻草人是我罩着的，有本事，咱俩打一场。”
“老馆长，少班弟子牛氓，要向稻草人讨教两招，请老馆长成全。” 牛氓不愿跟她多所纠缠，绕过二人，躬身抱拳道。
年恨天刚才见他飞身而出，砰然落地，动作利索，气势惊人，心里微微点头，暗暗赞了一声：“好小子，这才像样。”
见他满脸怒容，说话直爽，竟是因为二丫的缘故醋意上头，不禁莞尔一笑，目有深意的瞥了二丫一眼，有心要看看牛氓和稻草人谁更厉害。
正要答应，忽听年二丫撒娇道：“爷爷，你别答应他，这头牛不但厉害，而且皮糙肉厚，弟弟不是他对手，让我来教训教训他好了，哼。”
“我刚才有话在先，少班弟子谁打败稻草人，谁就有资格吃香喝辣，咱们武馆以力扬名，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分量是很重的，你难倒要我老头子说话当放屁。”
“放屁就放屁，也没什么大不了。” 年二丫摇着年恨天的胳膊，嘻嘻笑道。
年恨天面色一沉，掉下几条黑线。
直接说道：“孩子，你和稻草人过招吧。”
牛氓一抖肩膀，砰砰！虚空打出两拳，破空炸响，威势惊人。
笑道：“小师妹，我会尽量让着他，最多皮青脸肿，手脚骨折，我们是君子过招，你放心吧，嘿嘿。”
牛氓走向稻草人，在一米处站定，弯身拱手为礼，这才挥拳如虎，果然君子风度，先礼后兵。
稻草人正面接招，见对方出拳凶猛，虎虎生风，比先前两人厉害了几十倍不止，当下不敢轻敌，全神贯注，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攻势变化。
立足如竹，稻草人身子油滑似蛇，一连躲过七八招，终于觑着空子，一拳砸在牛氓手腕上，不等对手反应，一矮身，左脚飞出，一记断腿山金刚正中对方小腿。
牛氓嘶嘶两声，硬抗两招，竟是丝毫不退，他忽然吃瘪，面色尴尬，然而战意更胜，攻势更紧。
众人见他一招快如一招，铁臂震山拳使得头头是道，拳拳爆响，见稻草人风雨飘摇，仿佛随时都会身受重伤的样子，无不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霎时间，演武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山风轻拂落叶，飞鸟时鸣高空，只有二人腾挪扭转，拳影重重叠叠。
牛氓虽然招凶势猛，然而稻草人也不是善茬，他见过高手对招，同青叶四剑和张兰都交过手，临敌经验学了不少，只要对方不是大脚色，谁也拿他不下。
稻草人眼明心亮，下盘极稳，犹如一个不倒翁，再次躲过七八拳，抓住对手用力过猛，招式使老的破绽，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胯骨上。
牛氓腰上一紧，顿时感到一阵骨痛肉酸，身子不由自主矮了下去，稻草人趁机跃起，一记断首山金刚快如闪电，不偏不倚正中对方左脸。
扑通一响，牛氓倒在地上，他摸着痛麻的左脸，嘴里嘶嘶抽着冷气，一股腥味突然化在嘴里，他知道中脚时，一颗后槽牙被连根踢掉，怕丢丑，始终含在嘴里，趁人不注意，喉咙一滚，偷偷和血咽进肚里。
稻草人长吐一气，虽将对手打倒，但刚才被牛氓缠住猛攻的憋屈兀自未消，忽然纵身上前，骑到牛氓身上，两只毛桃大小的拳头轮番挥舞。
牛氓本来还不服气，想要爬起来再战，岂料遇着一个小狠人，对手根本不给他反应还手的机会，这时突觉身上一沉，被对方死死压住，刚想使力翻身，刹那间，身上就挨了三四拳。
尤其有两拳打在肋骨末梢上的痛眼处，这里是人的软肋，稍微用力一按都会痛的眼泪直流，何况被粉拳巨力的稻草人猛击两下。
“别打了，我投降……我认输，大哥，我投降……你他妈的，你是我大爷，别打了行吗……。”
牛氓缩紧身子，哪里痛，手往哪里去捂，同时嘶声讨饶，一时忙个不停，呼吸间，被揍十几拳，他猛然想起稻草人是聋子，听不见，便向旁人求饶：“小师妹，救我。”
年二丫大感惊讶，想不到须臾间，稻草人毫发无损，竟能赢了一身莽力的牛氓，他可是三十六响震山拳学成三十五响的佼佼者，格斗实力强劲，非但能进少班四杰，而且排位不低。
愕然之际，见稻草人得势不饶人，骑在对手身上，对其一顿胖揍，不禁咯咯失笑，回道：“嘻嘻，臭流氓，活该被打，哼，叫我姑奶奶，我便救你。”
“姑奶奶，姑奶奶，快救我……。” 牛氓不假思索道。
稻草人见年二丫阻止，恼气渐渐消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眉飞色舞，很痛快的样子。
牛氓吃力的爬起来，全身都疼，亏得他皮糙肉厚，还可以强忍着。
痛可以隐忍，但鼻青脸肿的伤痕却遮不住，尤其右眼挨了一拳，肿成一条缝。
狗头和猫脸是牛氓的好朋友，他二人武功虽然不行，但为人仗义，这时从队伍后面挤出来，对牛氓十分关切。
“师兄，你是咱们少班的硬气小郎君，怎么灰头土脸就下来了，继续战啊，可不能认怂，以免坏了名头。”一位和牛氓有嫌隙的弟子讥笑道。
“你厉害，你上，提醒一句，该认怂就认怂，可别打歪了鼻子没处缝，不过，你那么狼犺笨拙，是个大脓包，还是做个缩头乌龟的好，哈哈。”牛氓反唇相讥。
狗头和猫脸架着牛氓正要回到队伍后面，突然被年恨天喊住，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何事，紧张的看着老馆长。
“孩子，身手不错，值得鼓励和奖励，有资格上来分一杯羹，桌山有酒有肉，过去吧。”
牛氓一呆，有点不敢相信，嚅嚅道：“老馆长，可是，可是我败了，弟子本事不济，打他不倒，丢人现眼，哪敢领受好意。”
“嘿嘿，少年人偶尔败一次没什么大不了，偶尔认怂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再接再厉，不过，喝一杯的资格已经具备，去吧。”
闻听首肯，牛氓激动不已，简直比直接赢了对手还激动，他自信出战，狼狈落败，哪知峰回路转，虽败犹荣，老馆长的话岂非就是最好的奖牌，他挺直脊梁，向老馆长恭敬致意。
可是当牛氓坐在椅子上，面对满桌酒肉的时候，却犯了难，他左脸浮肿，后槽牙掉落处一阵阵火辣，他妈的，明明有资格大快朵颐，却无奈口器不便，不能痛快消遣。
唉，还真是一喜未起，一忧又来，他干瞪着眼，余光一扫，见不少人瞅过来，捂嘴偷笑，不由得十分尴尬。
心里暗骂：“仙人板板，稻草人你等着，老子迟早有一天超过你，咱们再来打过，到时候也打落你后槽牙，嘶嘶。”
牛氓想起猫脸胡诌出来的大力金刚涎，于是端起酒杯闻了闻，醇香扑鼻，这酒真能增力？他斜睨一眼稻草人，仰头一饮而尽，热辣的酒液刺激口腔伤处，一股火焰直窜胃里，非常销魂。
只见牛氓身子一震，跳了而起，舌头伸的老长，面部扭曲，抽搐不止，样子既狼狈又滑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哪知烈酒在他口腔灼烧以后，痛感渐渐麻木，正好大吃大喝，顿时又看得众人直吞口水。
在这期间，稻草人又打倒三位少班弟子，前两名仅坚持三个回合，便一败涂地，第三位有点名头，他是上次考核评出来的四杰之一，四杰者，冠名四神兽也，这位排名第四，既少班玄武。
玄武已经将三十六招铁臂震山拳尽数学成，金刚断山腿也学了不少时间，表面实力远在在牛氓之上，他信心满满，要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未料五招之内，便被打倒，如果不是年恨天拦着，恐怕也会被打的鼻青脸肿。
玄武见自己轻易落败，比牛氓还要不如，不禁大感愕然和丢脸，他强词夺理，说要三局两胜，否则对方赢了也是侥幸，年恨天为了让他死心，便同意他再战。
本要挣回面子，哪知须臾之间，玄武身上反而多受五处伤痛，嘴里嘶嘶抽着冷气，灰溜溜的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牛氓，等着老馆长对其格外照顾。
岂料，年恨天摇了摇头，道：“欠了些火候，未能学以致用，临敌实战的能力不足，再接再厉，退下吧。”
玄武灰头土脸，悻悻而退，如今两位公认的少班强者，接连惨败在一个毛头小孩手里，这等恐怖如斯的天赋和战力，即使大家亲眼所见，仍难以置信，一时间，空气寂静，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揉揉眼睛，偷偷掐自己大腿或旁人胳膊，慢慢接受了现实。
三位师父瞠目结舌，自己调教数年的弟子，竟接二连三败在老爹传习月余的小屁孩手里，这种挫败感已经不是耻辱和丢脸，而是让人无力，无力争辩。
如此看来，稻草人吃头份喝头份，坐在前面装大辈并非靠关系，行特权，而是确有实力和资格。许多人念及先前的讥讽和鄙视，不禁有种当场打脸之感。
这时，牛氓已经回到队伍，还偷偷抓了一把黄牛肉和鹌鹑蛋藏在袖筒里，有福不忘和两位兄弟分享。
狗头嚼着两片牛肉，祝贺道：“牛氓师兄，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以你的进步和实力，少班四杰必有你的位置。”
牛氓讪讪笑道：“惭愧的很，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哪敢自傲，等哪天我找回场子，打掉他一颗牙的时候，你再恭喜我不迟。”
狗头翘起大拇指：“没错，你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看远点，现在不如，将来未必不能超过。”
“话说回来，你喝了一杯酒之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狗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心里还惦记着大力金刚涎。
牛氓凑近两人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不瞒你俩，我头晕的厉害，肚里火辣辣的，非但没有获取大力，反而软绵绵的，你俩快扶着我，别让我倒在这里，太丢人了……。”话说一半，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呕！牛氓一弯腰，吐了出来，极力忍着的糗事，还是发生了。
他费了好大劲，受了一身伤，好不容易才吃上的好酒好肉，突然喉头一恶，全吐了出来。
酒臭弥漫，周围人掩鼻散开，全场笑声沸腾，揶揄不断。
狗头和猫脸架着牛氓，众目睽睽下，三人杵在圈心，两张绿脸，一张红面，尴尬不已。
“我没事，大家继续，继续……” 牛氓还剩几分清醒，笑道。
年恨天忍着笑，朗声道：“酒虽是好，但不要贪杯哦，娶媳妇那天，再喝它烂醉不迟。”几百人的广场，无不捧腹。
狗头和猫脸也没能忍住，相视一笑。
牛氓提前退场休息。
年恨天笑着摇摇头，两手虚空一按，示意大家安静，说道：“经过先前一番较量，稻草人的实力诸位有目共睹，但是这样车轮战下去，非但耗时，而且对稻草人有失公平，所以，少班弟子请注意，自我感觉能在稻草人手底坚持十五回合不败的弟子，请出列。”
先前，玄武连战三次，每次都仅仅坚持五六个回合，牛氓则强上一筹，硬抗十五回合，若不是稻草人骑在身上，他势必还能再战，至于二狼一照面的功夫和年卫富两回合的惨败，太寒碜，不必提了。
如此分析看来，只有武力和牛氓相当的弟子才入老馆长的法眼，大家一时互相观望，彼此奉承或讥讽，半晌，只有八人走上前来，年二丫站在最前，笑嘻嘻的向稻草人挥拳示意。
年恨天摸着满腮虬髯，向三个儿子说道：“你们身为武馆师父，孩子们的功力如何？心里有数吗？”
三人应道：“时有考核，心里有数，大差不离。”
年恨天“嗯”了一声，说道：“有些孩子实力不错，但因性格拘谨谦卑，或者自信不足，以至于不敢自觉站出来，所以，以你们平日的关注，把功夫拔尖的都挑出来。”
三位师父颔首应了，走向少班方队前面，目光扫视，又喊出七八位弟子。
现在，演武场上，十六名佼佼者一字排开，这些人站在一众面前，有忐忑，有激动，有傲然，有随意。
年恨天为防有漏，说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辈专业在武，应当争为人先，可还有人要上来一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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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草人把年二丫的小手贴在自己身上，希望她能感受到自己身骨的异样，先前一口而尽的二两美人吻，已经在稻草人体内化作雾珠酒气，弥漫四肢百骸，最终将他全身骨骼包裹在内。
肌肤若器，身骨似玉，玉在酒中，酒在体内。
此刻，酒气跗骨，温润怡神，稻草人一身暗淡的骨骼彷如一尾土色咸鱼，在酒气的浸润下，微不可查的缓缓颤动，暗沉的骨骼似乎有了细弱的呼吸，十分舒畅。
这变化好似无主运行，然美酒刚刚下肚的时候，，稻草人只感到一股滚辣烧心，继而头昏目眩，一股蛮力油然而生，横冲直撞，仿佛要将身体强行夺去。
他初次体验这种莫可名状的感觉，内心恐慌已极，可是他口耳不通，哑巴喝烈酒，苦辣难言，谁也不能安抚其心。
昏眩中，他的灵识在一片陌生地带飘摇，无穷无尽的黑暗森林，火焰高山，海浪激流，神游在瞬息万变的世界，令他惊骇万状，浑身发抖，眼前的世界渐渐模糊，年恨天，二丫，许多人，铜鼎，山树，一切都在渐渐地虚幻淡化，莫可名状的力量要抹去他珍惜的一切。
当此之时，稻草人如跳墙的急狗，从椅子上翻滚跳下，竭力抵抗摆脱这股模糊感，见面前一只铜鼎就要虚化不见，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抱住，鼎很沉很重。
他以为这便是夺他身体和世界的力量，于是劲透双臂，与之对抗，猛地抱起铜鼎不放，渐渐地，竟有所压制，意识一震，将酒气缓缓逼出脑海，在筋骨罅隙里游荡，最后酒气跗骨，一丝丝力量被缓缓吸收，说不出的受用。
此刻，年二丫柔弱无骨的小手在稻草人身上游走，贴着他淡红的皮肤，感受到一股温热如水的酒气在里面缓缓流动，她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觉非常有趣，笑嘻嘻道：“好玩，真好玩，热乎乎的。”
场上百余双眼睛古怪的看着二人亲昵的举动，面色本已十分尴尬，又听到年二丫暧昧的说话，各人的表情就更加古怪了。
“大师哥，我就说小师妹早熟吧，你还不信，你看她小手动来动去的，咿呀，换个人都受不了，那稻草人不热乎乎的才怪。”一名大班弟子在大师哥身边轻声耳语。
“稻草人胆子不小，当着大家的面，尤其师父师娘都在场，竟然拿小师妹的手抚摸自己，难道他也早熟，酒后冲动，两个小屁孩，太着急草率了吧。”
猫脸瞠目结舌：“小子厉害，我猫脸甘拜下风，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敢这么玩的。”
“没错，是条汉子，小师妹都敢当众调戏。”狗头愕然道。一转头，疑惑道：“牛氓师兄，你嘴怎么了？牙疼吗？”
“他大爷的，我不疼，是这可恶的稻草人牙疼，爪子疼，浑身都疼。” 牛氓嘴角抽搐，咬牙道。
狗头一愣，听得莫名其妙，见牛氓突然暴走，纵身一跃，飞出少班队伍。
年恨天也弄不清怎么回事，老脸上的表情不停变换，小孩子虽然少不更事，但眼前一幕未免有些出格，天真烂漫的过了头，叫人看着不适。
许多人都是如此想法，但情绪各不相同，有人纯粹抱着胳膊看热闹，有人气得浑身发抖，年启盛黑沉着脸，正要上前拉开两人的时候，突见一个人影凌空翻出。
“王八蛋，放开小师妹。”
砰！牛氓双脚微分，落地时轰然一响，他虽然不到十岁，然而小身板却异常壮硕，像头黑铁锻铸的小牯牛，事实上，他两只眼睛也像牛眼，奇大如鸡子，异常骇人，当他落地时，暴喝声已经响彻广场。
年二丫突闻炸响，肩膀和小手同时一抖，见到来人，忽然一拳打去，骂道：“臭流氓，你乱嚎什么？”
牛氓侧身躲过，弱弱的还嘴道：“他他他……他稻草人才是臭流氓，小师妹你以后离他远点。”
“放你的臭狗屁，滚开，小心我揍你。”
“你快让开，我要和稻草人决斗。”牛氓胸口起伏，愤愤不平。
年二丫上前一步，刮刮鼻子：“以大欺小，要不要脸，稻草人是我罩着的，有本事，咱俩打一场。”
“老馆长，少班弟子牛氓，要向稻草人讨教两招，请老馆长成全。” 牛氓不愿跟她多所纠缠，绕过二人，躬身抱拳道。
年恨天刚才见他飞身而出，砰然落地，动作利索，气势惊人，心里微微点头，暗暗赞了一声：“好小子，这才像样。”
见他满脸怒容，说话直爽，竟是因为二丫的缘故醋意上头，不禁莞尔一笑，目有深意的瞥了二丫一眼，有心要看看牛氓和稻草人谁更厉害。
正要答应，忽听年二丫撒娇道：“爷爷，你别答应他，这头牛不但厉害，而且皮糙肉厚，弟弟不是他对手，让我来教训教训他好了，哼。”
“我刚才有话在先，少班弟子谁打败稻草人，谁就有资格吃香喝辣，咱们武馆以力扬名，说话向来一言九鼎，分量是很重的，你难倒要我老头子说话当放屁。”
“放屁就放屁，也没什么大不了。” 年二丫摇着年恨天的胳膊，嘻嘻笑道。
年恨天面色一沉，掉下几条黑线。
直接说道：“孩子，你和稻草人过招吧。”
牛氓一抖肩膀，砰砰！虚空打出两拳，破空炸响，威势惊人。
笑道：“小师妹，我会尽量让着他，最多皮青脸肿，手脚骨折，我们是君子过招，你放心吧，嘿嘿。”
牛氓走向稻草人，在一米处站定，弯身拱手为礼，这才挥拳如虎，果然君子风度，先礼后兵。
稻草人正面接招，见对方出拳凶猛，虎虎生风，比先前两人厉害了几十倍不止，当下不敢轻敌，全神贯注，眼睛死死盯着对方攻势变化。
立足如竹，稻草人身子油滑似蛇，一连躲过七八招，终于觑着空子，一拳砸在牛氓手腕上，不等对手反应，一矮身，左脚飞出，一记断腿山金刚正中对方小腿。
牛氓嘶嘶两声，硬抗两招，竟是丝毫不退，他忽然吃瘪，面色尴尬，然而战意更胜，攻势更紧。
众人见他一招快如一招，铁臂震山拳使得头头是道，拳拳爆响，见稻草人风雨飘摇，仿佛随时都会身受重伤的样子，无不屏气凝神，一动不动。
霎时间，演武场上鸦雀无声，只有山风轻拂落叶，飞鸟时鸣高空，只有二人腾挪扭转，拳影重重叠叠。
牛氓虽然招凶势猛，然而稻草人也不是善茬，他见过高手对招，同青叶四剑和张兰都交过手，临敌经验学了不少，只要对方不是大脚色，谁也拿他不下。
稻草人眼明心亮，下盘极稳，犹如一个不倒翁，再次躲过七八拳，抓住对手用力过猛，招式使老的破绽，飞起一脚，踢在对方胯骨上。
牛氓腰上一紧，顿时感到一阵骨痛肉酸，身子不由自主矮了下去，稻草人趁机跃起，一记断首山金刚快如闪电，不偏不倚正中对方左脸。
扑通一响，牛氓倒在地上，他摸着痛麻的左脸，嘴里嘶嘶抽着冷气，一股腥味突然化在嘴里，他知道中脚时，一颗后槽牙被连根踢掉，怕丢丑，始终含在嘴里，趁人不注意，喉咙一滚，偷偷和血咽进肚里。
稻草人长吐一气，虽将对手打倒，但刚才被牛氓缠住猛攻的憋屈兀自未消，忽然纵身上前，骑到牛氓身上，两只毛桃大小的拳头轮番挥舞。
牛氓本来还不服气，想要爬起来再战，岂料遇着一个小狠人，对手根本不给他反应还手的机会，这时突觉身上一沉，被对方死死压住，刚想使力翻身，刹那间，身上就挨了三四拳。
尤其有两拳打在肋骨末梢上的痛眼处，这里是人的软肋，稍微用力一按都会痛的眼泪直流，何况被粉拳巨力的稻草人猛击两下。
“别打了，我投降……我认输，大哥，我投降……你他妈的，你是我大爷，别打了行吗……。”
牛氓缩紧身子，哪里痛，手往哪里去捂，同时嘶声讨饶，一时忙个不停，呼吸间，被揍十几拳，他猛然想起稻草人是聋子，听不见，便向旁人求饶：“小师妹，救我。”
年二丫大感惊讶，想不到须臾间，稻草人毫发无损，竟能赢了一身莽力的牛氓，他可是三十六响震山拳学成三十五响的佼佼者，格斗实力强劲，非但能进少班四杰，而且排位不低。
愕然之际，见稻草人得势不饶人，骑在对手身上，对其一顿胖揍，不禁咯咯失笑，回道：“嘻嘻，臭流氓，活该被打，哼，叫我姑奶奶，我便救你。”
“姑奶奶，姑奶奶，快救我……。” 牛氓不假思索道。
稻草人见年二丫阻止，恼气渐渐消了，嘴角弯起一个弧度，眉飞色舞，很痛快的样子。
牛氓吃力的爬起来，全身都疼，亏得他皮糙肉厚，还可以强忍着。
痛可以隐忍，但鼻青脸肿的伤痕却遮不住，尤其右眼挨了一拳，肿成一条缝。
狗头和猫脸是牛氓的好朋友，他二人武功虽然不行，但为人仗义，这时从队伍后面挤出来，对牛氓十分关切。
“师兄，你是咱们少班的硬气小郎君，怎么灰头土脸就下来了，继续战啊，可不能认怂，以免坏了名头。”一位和牛氓有嫌隙的弟子讥笑道。
“你厉害，你上，提醒一句，该认怂就认怂，可别打歪了鼻子没处缝，不过，你那么狼犺笨拙，是个大脓包，还是做个缩头乌龟的好，哈哈。”牛氓反唇相讥。
狗头和猫脸架着牛氓正要回到队伍后面，突然被年恨天喊住，三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谓何事，紧张的看着老馆长。
“孩子，身手不错，值得鼓励和奖励，有资格上来分一杯羹，桌山有酒有肉，过去吧。”
牛氓一呆，有点不敢相信，嚅嚅道：“老馆长，可是，可是我败了，弟子本事不济，打他不倒，丢人现眼，哪敢领受好意。”
“嘿嘿，少年人偶尔败一次没什么大不了，偶尔认怂一次也没什么大不了，以后再接再厉，不过，喝一杯的资格已经具备，去吧。”
闻听首肯，牛氓激动不已，简直比直接赢了对手还激动，他自信出战，狼狈落败，哪知峰回路转，虽败犹荣，老馆长的话岂非就是最好的奖牌，他挺直脊梁，向老馆长恭敬致意。
可是当牛氓坐在椅子上，面对满桌酒肉的时候，却犯了难，他左脸浮肿，后槽牙掉落处一阵阵火辣，他妈的，明明有资格大快朵颐，却无奈口器不便，不能痛快消遣。
唉，还真是一喜未起，一忧又来，他干瞪着眼，余光一扫，见不少人瞅过来，捂嘴偷笑，不由得十分尴尬。
心里暗骂：“仙人板板，稻草人你等着，老子迟早有一天超过你，咱们再来打过，到时候也打落你后槽牙，嘶嘶。”
牛氓想起猫脸胡诌出来的大力金刚涎，于是端起酒杯闻了闻，醇香扑鼻，这酒真能增力？他斜睨一眼稻草人，仰头一饮而尽，热辣的酒液刺激口腔伤处，一股火焰直窜胃里，非常销魂。
只见牛氓身子一震，跳了而起，舌头伸的老长，面部扭曲，抽搐不止，样子既狼狈又滑稽，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哪知烈酒在他口腔灼烧以后，痛感渐渐麻木，正好大吃大喝，顿时又看得众人直吞口水。
在这期间，稻草人又打倒三位少班弟子，前两名仅坚持三个回合，便一败涂地，第三位有点名头，他是上次考核评出来的四杰之一，四杰者，冠名四神兽也，这位排名第四，既少班玄武。
玄武已经将三十六招铁臂震山拳尽数学成，金刚断山腿也学了不少时间，表面实力远在在牛氓之上，他信心满满，要在众人面前大出风头，未料五招之内，便被打倒，如果不是年恨天拦着，恐怕也会被打的鼻青脸肿。
玄武见自己轻易落败，比牛氓还要不如，不禁大感愕然和丢脸，他强词夺理，说要三局两胜，否则对方赢了也是侥幸，年恨天为了让他死心，便同意他再战。
本要挣回面子，哪知须臾之间，玄武身上反而多受五处伤痛，嘴里嘶嘶抽着冷气，灰溜溜的站在一旁，羡慕的看着皮笑肉不笑的牛氓，等着老馆长对其格外照顾。
岂料，年恨天摇了摇头，道：“欠了些火候，未能学以致用，临敌实战的能力不足，再接再厉，退下吧。”
玄武灰头土脸，悻悻而退，如今两位公认的少班强者，接连惨败在一个毛头小孩手里，这等恐怖如斯的天赋和战力，即使大家亲眼所见，仍难以置信，一时间，空气寂静，一个个不由自主的揉揉眼睛，偷偷掐自己大腿或旁人胳膊，慢慢接受了现实。
三位师父瞠目结舌，自己调教数年的弟子，竟接二连三败在老爹传习月余的小屁孩手里，这种挫败感已经不是耻辱和丢脸，而是让人无力，无力争辩。
如此看来，稻草人吃头份喝头份，坐在前面装大辈并非靠关系，行特权，而是确有实力和资格。许多人念及先前的讥讽和鄙视，不禁有种当场打脸之感。
这时，牛氓已经回到队伍，还偷偷抓了一把黄牛肉和鹌鹑蛋藏在袖筒里，有福不忘和两位兄弟分享。
狗头嚼着两片牛肉，祝贺道：“牛氓师兄，恭喜恭喜，我就知道以你的进步和实力，少班四杰必有你的位置。”
牛氓讪讪笑道：“惭愧的很，栽在一个小屁孩手里，哪敢自傲，等哪天我找回场子，打掉他一颗牙的时候，你再恭喜我不迟。”
狗头翘起大拇指：“没错，你说过‘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看远点，现在不如，将来未必不能超过。”
“话说回来，你喝了一杯酒之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没有？”狗头直勾勾的盯着他，心里还惦记着大力金刚涎。
牛氓凑近两人的耳朵，压低声音说：“不瞒你俩，我头晕的厉害，肚里火辣辣的，非但没有获取大力，反而软绵绵的，你俩快扶着我，别让我倒在这里，太丢人了……。”话说一半，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
呕！牛氓一弯腰，吐了出来，极力忍着的糗事，还是发生了。
他费了好大劲，受了一身伤，好不容易才吃上的好酒好肉，突然喉头一恶，全吐了出来。
酒臭弥漫，周围人掩鼻散开，全场笑声沸腾，揶揄不断。
狗头和猫脸架着牛氓，众目睽睽下，三人杵在圈心，两张绿脸，一张红面，尴尬不已。
“我没事，大家继续，继续……” 牛氓还剩几分清醒，笑道。
年恨天忍着笑，朗声道：“酒虽是好，但不要贪杯哦，娶媳妇那天，再喝它烂醉不迟。”几百人的广场，无不捧腹。
狗头和猫脸也没能忍住，相视一笑。
牛氓提前退场休息。
年恨天笑着摇摇头，两手虚空一按，示意大家安静，说道：“经过先前一番较量，稻草人的实力诸位有目共睹，但是这样车轮战下去，非但耗时，而且对稻草人有失公平，所以，少班弟子请注意，自我感觉能在稻草人手底坚持十五回合不败的弟子，请出列。”
先前，玄武连战三次，每次都仅仅坚持五六个回合，牛氓则强上一筹，硬抗十五回合，若不是稻草人骑在身上，他势必还能再战，至于二狼一照面的功夫和年卫富两回合的惨败，太寒碜，不必提了。
如此分析看来，只有武力和牛氓相当的弟子才入老馆长的法眼，大家一时互相观望，彼此奉承或讥讽，半晌，只有八人走上前来，年二丫站在最前，笑嘻嘻的向稻草人挥拳示意。
年恨天摸着满腮虬髯，向三个儿子说道：“你们身为武馆师父，孩子们的功力如何？心里有数吗？”
三人应道：“时有考核，心里有数，大差不离。”
年恨天“嗯”了一声，说道：“有些孩子实力不错，但因性格拘谨谦卑，或者自信不足，以至于不敢自觉站出来，所以，以你们平日的关注，把功夫拔尖的都挑出来。”
三位师父颔首应了，走向少班方队前面，目光扫视，又喊出七八位弟子。
现在，演武场上，十六名佼佼者一字排开，这些人站在一众面前，有忐忑，有激动，有傲然，有随意。
年恨天为防有漏，说道：“自古以来，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辈专业在武，应当争为人先，可还有人要上来一显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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