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旧信 4
火焰在它那蜷缩的表皮上静态地燃烧着。扭曲的四肢呈现蜘蛛一样的反弓状，以一种人绝对不可能做到的诡异方式弯曲着。
类人却非人的头颅上没有五官，仅有几个漆黑的孔洞。从那些黑洞里，透出了一股被窥视的阴冷。
它发出如同老巫师般嘶哑的声音，幽幽地说：“IMO的调停者，你终于来了…”
赫希轻笑一声，吐掉呼吸阀。
“果然是The Mediator。你的本体是谁？”
焰兽拱起脊背，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笑的东西。
“像你们这样的刽子手，刀下亡魂不计其数。难道还会在乎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说实话，我是有些在乎。”赫希答道，“如果你本来和我一样，也是人类的话，只要你还没有对别的生命造成实质上的扭曲，我就没有理由杀掉你。”
“虚伪。”
焰兽烦躁地扭转着四肢，压低声音恨恨地说：“你们调停会自诩为隐路的望道者，只要是进化失败的东西，在你们眼里都是罪恶与威胁，必须立刻抹杀！”
“不好意思，你似乎误会我了。我和调停会的百代们稍微有些分歧。”赫希耸耸肩说，“要是他们在这里，百分之百会向我下达就地抹杀你的指令。但我想，我和你不过是从同一个Y型链上进化而来的分支罢了。没有谁会比谁高贵。”
“没有谁比谁高贵？”人形焰兽讥笑说，“怎么会没有一种东西比另一种东西高贵！”
它用力拍击着地面，顿时火花四射，大吼着说：“看看我们的样子吧。我变成了异形，而你还保留着人的皮囊。命运是多么讽刺啊，它对你们这么慷慨，却对我如此不公。”
“命运它，有时候的确像是一个王八蛋，但我喜欢把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的作风，也不会和百代们如出一辙。”赫希说。
她敬重IMO的使命，却不愿对调停会的某些规则低头。
生命一旦被时空游质感染，就会进入暴走状态。这时候靠近他们是极度危险的，他们的杀戮之心完全占据了上风。
当进化完成，有些生命能有幸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进而掌握时空之力，譬如调停会的成员。有的则堕落成魔鬼，变成异端。而他们本质上，都被归于The Mediator。
同为The Mediator，却要彼此残杀。
赫希觉得这说不通。
她自己也只不过是从时空游质中获得巨大能量的怪物罢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主动选择杀掉The Mediator。
因此，赫希推脱了很多调停会派遣给她的任务。百代们既倚仗她的力量，又不敢对她全盘信任。
她就像一把没有归属刀鞘的利刃，游走在调停会的虚假与真实的世界之中。
双方都保持着进攻前的姿态，无声僵持着。
赫希提议说：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可以从调停会手里保全你，把你送到一个封闭的私人孤岛上。只要你不犯事，我可以保证，你就能够安全地活下去。”
“失去自由来保全这副丑陋的躯壳吗？”人形焰兽冷笑说，“说出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还能说话，也有人的智慧，但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一颗人的心。”赫希淡淡地说。
比起清除，她其实更想把焰兽作为观察样本，来研究The Mediator进化出两条分链的本质。她倔犟地想向百代证明，自己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
“你如果想知道我还有没有一颗人的心，我可以答应你这笔交易。”人形焰兽说。
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侧开了自己的身躯。
“不过，得是在你帮我杀掉这个家伙之后。”
人形焰兽腾出身后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全身都被黑色的风衣包裹着。
赫希既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出那具躯体上有丝毫呼吸的起伏。
刚才她听到的心跳声，或许正是从这个男人胸膛中传出来的。
说来奇怪，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净。但只有男人和焰兽的一块角落，火焰似乎臣服于某种法则，完全烧不进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清空的场地。
赫希沉下脸。她始终保持着自己正对着人形焰兽，慢慢地靠近了那个男人。
“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他，是我，也会是你们最大的敌人。”焰兽命令说，“快杀掉他。”
赫希偏头瞥了脚边的男人一眼。
他无声地躺着，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已经在大火中窒息而死。
“既然你这么想杀他，那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说着，赫希突然转动手腕，从手中凝出一道流动的水鞭，用力抽向人形焰兽。
几乎同时，人形焰兽竟不需要借势，就从地上径直跃起了数米高，带着一身火气向她狂扑而来。
蓝色长鞭顿时闪过一道流光，在空中飞速缠绕了几圈，如同长蛇之尾将敌人紧紧勒住。但这并不能阻挡焰兽的攻势。
焰兽身上的火焰有一瞬间被压制小去，但又马上重燃，竟然烧得比之前更旺。几秒内，奇相之水就被火蒸干了，水鞭只剩下赫希手中短短一节。
而赫希像是早已计算好了对方下落的路径，在焰兽落地前，她一把揽住男人，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下。这才堪堪躲过了四处溅落的火弹。
她扬起脸，冷冷地说：“看来当场翻脸都是我们的美德。”
焰兽目光落在赫希虚护在男人腰上的手，古怪地笑了一声说：“原来他是真的不行了。”
赫希皱眉。她突然意识在此刻，焰兽才终于敢对男人产生了真正的杀意。
它打算亲自动手了。
双方气势暴起，瞬间拼过数次杀招。
但赫希需要时不时从战场上分出心来，不能让人形焰兽靠近昏迷的男人一步，再加上之前搜查时的体力耗损。在这样的分神中，她招式中行出了极小的一个破绽。
焰兽那两只扭曲的前肢，如同巨蟹强劲有力的钳子，终于找到了一瞬的机会死死掐住了赫希的腰，将她高举向空中。
一股灼烧的巨痛从腰间传来，赫希闷哼一声。她扬起水鞭把焰兽卷起，重重地甩向墙边。
墙体瞬间被重击砸穿。
碎裂的无数墙砖把焰兽埋在了底下，形成了暂时困住它的囚牢。
赫希趁这个机会垂眼，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地方。
她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的调停者了。而调停者的速度，又远超像战士这些受过严密训练的普通人。
但那短短的零点几秒，焰兽那两只前爪还是紧紧抓住了她的腹部。
上衣瞬间就被火焰烧穿，几乎破碎成了露脐装。而纤细的腰间，赫然烧出了左右两侧两个巨大的黑色爪印，就像是被恶鬼通了个对穿。烧痕在女孩雪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赫希怀疑，要是再晚上一秒才甩脱焰兽，估计自己的胃袋就要被直接烧融了。
她喘息着，回想起水鞭落在焰兽身上的情形。敌人燃起的火是能被她的水压倒的，只是数量还不够。
赫希尝试调动起时空之力，想召出水之空间来彻底困住焰兽。
但环境的温度实在太高了。
在火焰如此炽热燃烧的楼层里，所有物理上的液态水，哪怕是她缠斗这么久滴落的汗水，一旦出现，就会被瞬间蒸干。
而奇相营造出来的水，是时空游质的产物，它并不能和真正的液体一样创造出空间。
在困境之中，赫希看到人形焰兽身上的火焰愈发亮起。
它把破碎的墙体全数烧成了灰烬，终于挣脱了出来。依旧用足弓非常敏捷地，几乎是在地上滑行，迅速逼近了自己。
似乎是忍耐不住腹部的剧痛，赫希终于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人形焰兽大笑起来。
毫秒之间，焰兽爬到这个昏迷的男人身边。它扬起带火的前爪，打算在下一秒彻底杀死这个让它无比恐惧的男人。这场多年前的纠葛终于要结束了。
一旁。
本该昏死过去的赫希，无声地躺在地上。她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疼痛是一种机体的保护机制，用来警醒躯体已经达到了重度损伤的状态。
但此刻，赫希似乎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一种强烈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像是夏日的烟火在她心底轰然炸开。
赫希想到了自己那个不靠谱的老爹，曾带着她出海钓过一次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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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人却非人的头颅上没有五官，仅有几个漆黑的孔洞。从那些黑洞里，透出了一股被窥视的阴冷。
它发出如同老巫师般嘶哑的声音，幽幽地说：“IMO的调停者，你终于来了…”
赫希轻笑一声，吐掉呼吸阀。
“果然是The Mediator。你的本体是谁？”
焰兽拱起脊背，像是听到了无比可笑的东西。
“像你们这样的刽子手，刀下亡魂不计其数。难道还会在乎它们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说实话，我是有些在乎。”赫希答道，“如果你本来和我一样，也是人类的话，只要你还没有对别的生命造成实质上的扭曲，我就没有理由杀掉你。”
“虚伪。”
焰兽烦躁地扭转着四肢，压低声音恨恨地说：“你们调停会自诩为隐路的望道者，只要是进化失败的东西，在你们眼里都是罪恶与威胁，必须立刻抹杀！”
“不好意思，你似乎误会我了。我和调停会的百代们稍微有些分歧。”赫希耸耸肩说，“要是他们在这里，百分之百会向我下达就地抹杀你的指令。但我想，我和你不过是从同一个Y型链上进化而来的分支罢了。没有谁会比谁高贵。”
“没有谁比谁高贵？”人形焰兽讥笑说，“怎么会没有一种东西比另一种东西高贵！”
它用力拍击着地面，顿时火花四射，大吼着说：“看看我们的样子吧。我变成了异形，而你还保留着人的皮囊。命运是多么讽刺啊，它对你们这么慷慨，却对我如此不公。”
“命运它，有时候的确像是一个王八蛋，但我喜欢把选择权握在自己手里。所以我的作风，也不会和百代们如出一辙。”赫希说。
她敬重IMO的使命，却不愿对调停会的某些规则低头。
生命一旦被时空游质感染，就会进入暴走状态。这时候靠近他们是极度危险的，他们的杀戮之心完全占据了上风。
当进化完成，有些生命能有幸恢复成原本的样子，进而掌握时空之力，譬如调停会的成员。有的则堕落成魔鬼，变成异端。而他们本质上，都被归于The Mediator。
同为The Mediator，却要彼此残杀。
赫希觉得这说不通。
她自己也只不过是从时空游质中获得巨大能量的怪物罢了。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主动选择杀掉The Mediator。
因此，赫希推脱了很多调停会派遣给她的任务。百代们既倚仗她的力量，又不敢对她全盘信任。
她就像一把没有归属刀鞘的利刃，游走在调停会的虚假与真实的世界之中。
双方都保持着进攻前的姿态，无声僵持着。
赫希提议说：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吧。”
“什么交易？”
“我可以从调停会手里保全你，把你送到一个封闭的私人孤岛上。只要你不犯事，我可以保证，你就能够安全地活下去。”
“失去自由来保全这副丑陋的躯壳吗？”人形焰兽冷笑说，“说出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很简单。你还能说话，也有人的智慧，但我想知道，你还有没有一颗人的心。”赫希淡淡地说。
比起清除，她其实更想把焰兽作为观察样本，来研究The Mediator进化出两条分链的本质。她倔犟地想向百代证明，自己的选择到底有没有错。
“你如果想知道我还有没有一颗人的心，我可以答应你这笔交易。”人形焰兽说。
它回头看了一眼身后，侧开了自己的身躯。
“不过，得是在你帮我杀掉这个家伙之后。”
人形焰兽腾出身后藏着的东西。
那是一个男人。
他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全身都被黑色的风衣包裹着。
赫希既看不清他的脸，也看不出那具躯体上有丝毫呼吸的起伏。
刚才她听到的心跳声，或许正是从这个男人胸膛中传出来的。
说来奇怪，房间内的所有物品都被大火烧了个干净。但只有男人和焰兽的一块角落，火焰似乎臣服于某种法则，完全烧不进来，最后形成了一个清空的场地。
赫希沉下脸。她始终保持着自己正对着人形焰兽，慢慢地靠近了那个男人。
“他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记住：他，是我，也会是你们最大的敌人。”焰兽命令说，“快杀掉他。”
赫希偏头瞥了脚边的男人一眼。
他无声地躺着，就像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已经在大火中窒息而死。
“既然你这么想杀他，那为什么不亲自动手？”
说着，赫希突然转动手腕，从手中凝出一道流动的水鞭，用力抽向人形焰兽。
几乎同时，人形焰兽竟不需要借势，就从地上径直跃起了数米高，带着一身火气向她狂扑而来。
蓝色长鞭顿时闪过一道流光，在空中飞速缠绕了几圈，如同长蛇之尾将敌人紧紧勒住。但这并不能阻挡焰兽的攻势。
焰兽身上的火焰有一瞬间被压制小去，但又马上重燃，竟然烧得比之前更旺。几秒内，奇相之水就被火蒸干了，水鞭只剩下赫希手中短短一节。
而赫希像是早已计算好了对方下落的路径，在焰兽落地前，她一把揽住男人，抱着他在地上翻滚了几圈，最终停下。这才堪堪躲过了四处溅落的火弹。
她扬起脸，冷冷地说：“看来当场翻脸都是我们的美德。”
焰兽目光落在赫希虚护在男人腰上的手，古怪地笑了一声说：“原来他是真的不行了。”
赫希皱眉。她突然意识在此刻，焰兽才终于敢对男人产生了真正的杀意。
它打算亲自动手了。
双方气势暴起，瞬间拼过数次杀招。
但赫希需要时不时从战场上分出心来，不能让人形焰兽靠近昏迷的男人一步，再加上之前搜查时的体力耗损。在这样的分神中，她招式中行出了极小的一个破绽。
焰兽那两只扭曲的前肢，如同巨蟹强劲有力的钳子，终于找到了一瞬的机会死死掐住了赫希的腰，将她高举向空中。
一股灼烧的巨痛从腰间传来，赫希闷哼一声。她扬起水鞭把焰兽卷起，重重地甩向墙边。
墙体瞬间被重击砸穿。
碎裂的无数墙砖把焰兽埋在了底下，形成了暂时困住它的囚牢。
赫希趁这个机会垂眼，默默看了一眼自己受伤的地方。
她的反应速度已经超过绝大多数的调停者了。而调停者的速度，又远超像战士这些受过严密训练的普通人。
但那短短的零点几秒，焰兽那两只前爪还是紧紧抓住了她的腹部。
上衣瞬间就被火焰烧穿，几乎破碎成了露脐装。而纤细的腰间，赫然烧出了左右两侧两个巨大的黑色爪印，就像是被恶鬼通了个对穿。烧痕在女孩雪白的肌肤上尤为明显。
赫希怀疑，要是再晚上一秒才甩脱焰兽，估计自己的胃袋就要被直接烧融了。
她喘息着，回想起水鞭落在焰兽身上的情形。敌人燃起的火是能被她的水压倒的，只是数量还不够。
赫希尝试调动起时空之力，想召出水之空间来彻底困住焰兽。
但环境的温度实在太高了。
在火焰如此炽热燃烧的楼层里，所有物理上的液态水，哪怕是她缠斗这么久滴落的汗水，一旦出现，就会被瞬间蒸干。
而奇相营造出来的水，是时空游质的产物，它并不能和真正的液体一样创造出空间。
在困境之中，赫希看到人形焰兽身上的火焰愈发亮起。
它把破碎的墙体全数烧成了灰烬，终于挣脱了出来。依旧用足弓非常敏捷地，几乎是在地上滑行，迅速逼近了自己。
似乎是忍耐不住腹部的剧痛，赫希终于趴在地上昏死过去。
人形焰兽大笑起来。
毫秒之间，焰兽爬到这个昏迷的男人身边。它扬起带火的前爪，打算在下一秒彻底杀死这个让它无比恐惧的男人。这场多年前的纠葛终于要结束了。
一旁。
本该昏死过去的赫希，无声地躺在地上。她露出了一个平静的笑容。
疼痛是一种机体的保护机制，用来警醒躯体已经达到了重度损伤的状态。
但此刻，赫希似乎再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了。一种强烈的情绪涌上了心头，像是夏日的烟火在她心底轰然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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