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章：如一
城南那群中学生打赌时都会说“输了就奶茶铺子见”，懵懵懂懂的他和她也会说“能不能请你喝一杯奶茶”，刚入学时他们说“我请你们喝奶茶啊”，毕业时班主任说“高中最后这杯奶茶，祝愿诸位前程似锦”。
奶茶铺子陪伴城南学子们从启程到中转站，再目送学子们奔赴下一个站点。
这里是念想，是延续，也会是新的篇章。
风铃声伴随推门的动作响起，轻轻浅浅，悦耳动听。
“欢迎光临奶茶铺子，请问需要点些什么？”餐台小姐姐热情招待，只是抬头多看了两眼。
“中杯招牌奶茶。”今萧看着攻略答道。
“好的，店里新上架的甜品，搭配招牌更美味呢，小姐姐可以尝一尝喔！”
今萧看了眼那图片，应了声好。
店员又问了需要打包还是在店里吃，今萧仰头看见楼上有座位闲置，打算在店里吃。
“好的呢，请小姐姐耐心等待喔！”餐台小姐姐热情不减，反而有持续高涨的意思。
今萧在二楼软沙发坐下，这个位置很好，挨着廊边，将一楼奶茶铺子尽收眼底。
这家规模不大的奶茶铺子装潢很有趣味，星空天花板做的惟妙惟肖，让人仿佛置身童话幻境；在二楼放了两台娃娃机，一台装着女孩萌物玩偶，一台装着糖果，一楼设了盲盒橱窗，说集齐有神秘大礼。
顺着圆形小茶几，今萧看见对面玻璃墙上粘贴的一排排便利贴，她兴起，取了笔筒里的笔拿过贴纸也写了一张。
落笔书写流畅，笔锋细腻亦有棱角。
周末店里反而是大人和小孩多些，那些中学生都奔着小吃街去了，外带多些。
点餐的小姐姐不时仰头看向二楼那位置，又是风铃声响，一女子抱着头盔从外进来，小姐姐瞬间有了分享对象，急吼吼地招招手让人过来。
“有外送？”
“不是不是！”，小姐姐压低了声音，偷摸去瞧二楼，边说道：“你不是最喜欢看菩提愿嘛，我告诉你，小神主微服私访人间了！”
女子面无波澜并未放在心上，年轻小姑娘每天都是活力，最大爱好是每天都在探究圈里各路明星，三分相似都能夸张成十分。
“我这次可没有夸张！不信你自己看嘛！”小姐姐刚说完，餐台迎来新客，二人各司其职。
女子抱头盔走到墙边吧台坐下，顺便看了看有没有新的订单。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因为父母亲都是华国人，今萧虽在国外长大，却写得一手好汉字。
她起身准备贴到玻璃墙上去，小茶几上的笔被衣摆不小心扫过掉了地。
奶茶铺子音乐切换的空挡，落笔声清脆有力。
今萧刚拾起笔，却听见楼下有重物坠地的回响，她寻声望去，看到滚地的机车头盔，头盔不远处，穿机车服的女子站在那里，简短爽利的头发些许凌乱。
今萧看着她，或者说，今萧在和她对视。
餐台小姐姐见状不对，正好新的音乐切入在店铺内响起，她仰头朝今萧微微颔首算作赔礼，转头小声道：“这下你信了吧？”
小姐姐下蹲去捡头盔，没有听见身后的女子怔怔呢喃。
她说：“小主子。”
今萧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她把便利贴贴在空白角落，饶有兴致阅览起这面心愿墙。
永远有人年轻，蓬勃的朝气，鲜衣怒马的年少。
──小猫披荆斩棘，乘风破浪，最终成为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她特别棒，也是拯救自己的大勇士。
──院子里的橙树又枯黄了，叶子落满地，家门前的灯笼一直给你亮着，别迷路，家门给你开着呢。
──家里来了只新的小猫，小奶包眼睛没有你的漂亮。
──这孩子学习不太用功，很有学渣潜质，不像你，喜欢橙子，像你。
……
脸上有些冰凉，今萧后知后觉淌了泪。
可是为什么？
或许是感动吧。
天神试变万法就为了求小神主一世轮回，他只是想和心爱之人白头一场，用尽心思，不问来世。
────
欧阳复小心翼翼扶着自个儿媳妇走出扶梯，嘴里还在念叨。
“慢点慢点。”
“下雪天湿滑，你非要出来走动，多危险呀？”
秦晴一巴掌拍他胳膊上，斜眼瞥他，“医生说了多走动好生产。”
“家里不一样走么？这大冬天，再把你冻着了，让你多穿两件，你还嫌丑。”欧阳复被打得不痛不痒，嘴里不带停的。
秦晴听的耳朵吵，干脆停下脚步看他，问他：“欧阳复，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
欧阳复顿时安静如鸡，不是心虚，纯属无语，他说：“秦晴，你良心不会痛吗？”
“哦，那请你闭麦。”
秦晴不爱搭理他，这男人昨晚又哭又笑，闹了大半宿，她烦死了。
欧阳：呵呵哒。
走出商业广场，付乐刚好把车子开过来，市区内不让按喇叭，她降了两格车窗，在驾驶座和秦晴打招呼。
“嗨喽靓女！”操着港普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晴冲她摆了摆手，被欧阳复安置进副驾，随后孩子他爸开始赶人，“下来下来，你这技术我不敢苟同。”
付乐驳他两句，还是下车换了后座。
“大明星到底什么事？还搞神秘？”秦晴微微侧身打开话茬子。
欧阳复瞥向后视镜，“最好是正事，还要出动我媳妇？”
付乐在后座神秘兮兮嘴巴死紧，让欧阳复好好开车，到地方就知道了。
三个人抵达楼兰阁主题餐厅，侍者把门推开，发现虞美然身边还坐着尤浩。
“行，都齐整了。”
虞美然招呼人坐下，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很快屋里满桌的珍馐，几张人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今天请客的大小姐。
尤浩先给自己盛碗热汤，他刚从现场回来，去客串了几个镜头，这会儿饿了，不忘说道：“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今天一桌子美食都没能转移付乐注意力，蠢蠢欲动向虞美然请示。
虞美然挑眉。
付乐说：“余琼霜怀孕了！”
秦晴眨眼睛，欧阳复刚夹的丸子“啪嗒”热汤重游，尤浩比较淡定，汤下肚里热乎乎的，他几口下去，一碗解决。
“不是…你爸的？”
秦晴压低声音问，顺便还捂住了肚子，没办法要注意胎教。
虞美然不可能为了个孩子约他们出来谋划策，不符合她脾气。
“老头子做了绝育。”虞美然就是很欣赏秦晴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她说道：“老太太目前只是怀疑余氏有孕，具体需要查证。”
欧阳复轻啧，“虞总对自己挺狠啊。”
虞美然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今天菜色如何，然而她说的是，“我让医生安排的。”
欧阳复：“……”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虞令山去工地视察，不慎出了点意外，在医院昏昏沉沉躺了半个月，虞美然旁敲侧击哄着老太太一块办了这事。
这也是老太太听闻动静就立马把虞美然叫回家的原因。
余氏如果安分守己，整个虞家自然有她一份，但如果怀孕这事儿坐实就是另一番说法了，那女人能红杏出墙企图狸猫换太子，想必是生了对虞氏集团的心思，再过不久，恐怕就要开始为自己的“星光大道”铲除绊脚石了。
这些把戏圈里不是没有，别说是虞美然，老太太想来也见识过一二，否则不会答应孙女瞒着自家儿子做了这种手术。
人和人相处嘛，要么以心换心，要么各自相安无事，欲念一生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尤浩问：“需要我做什么？”
“知会你们一声，最近帮我多留意留意余氏动向。”虞美然朝几个人举杯，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秦晴也问：“那我呢？”
虞美然神通广大的，今天特意找她这个败落户，肯定是有原因的。
“家里佣人说余琼霜最近换了美容院，我去查了监控，想起你在朋友圈宣传过，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关系，我要取点东西。”
秦晴家里是当年“彻查令”被牵扯下水的众多之一，好在她改嫁的妈妈在国外混的不错，闻风回来想要照顾女儿，母女俩这些年多多少少也算修复了些许感情。
“是我妈一朋友开的，我妈说他们家专门研发了孕妇都可以使用的新系列，我用完感觉还行，就在朋友圈发了。”
虞美然点头，“我需要知道她每周到店美容的时间和美容项目，具体到用什么药打什么针，难查吗？”
“可以，就这两天帮你拿到。”
秦晴从前和虞欣然不对付，经了事情以后对这些东西看淡很多，但是有些人生来气场不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陌生人擦肩而过都觉隔应。
“行了行了，吃饭，别饿着我媳妇儿。”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欧阳复已经给秦晴夹了一碟子菜，碗里汤再不喝该凉了。
几个人笑闹着开始午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虞美然才想起来问，问秦晴这娃几个月，快生了吧。
尤浩说：“还早吧？肚子也不大。”
问这话纯属因为萧若生，萧不息对他晴晴阿姨这肚里的孩子挺关注，当初刚显怀，小孩小心翼翼上手摸了摸，小脸认真得不行，奶里奶气打招呼来着。
欧阳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们不懂，有的人她就显怀，月份大了走两步都得人搀扶，晴晴这是正常情况，孩子省心，不给当妈的压力。”
“欧阳开心她爸，请你稳重。”付乐打趣。
欧阳复就想要个女孩，准爸准妈要给宝宝起名字，这位准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出意外地收到一众白眼，秦晴气的给了他一掌。
起名字热火朝天两个月，随着准妈妈的妊娠反应彻底歇火，秦晴自己还没哼哼，欧阳复心疼地眼泪汪汪的，给准妈妈愣是逗笑了。
虞美然笑了笑，她算是知之最深的人，秦晴高三家庭变故，高考并不如意，欧阳复话不多，大家伙忙着开学事宜，他就陪着人姑娘，不顾家里反对，成了七中复读生，比别人多了一年高三生涯。
说来他们这群人都是老皮老脸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四人小组是，欧阳复和秦晴也是，他们两家老辈住在同个大院，两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逢年过节却是互相拜年的友邻。
秦晴爸爸是被累下了水，成年人的世界总有很多事情无法三言两语说清楚，秦晴妈妈回来担起了为人母的责任，这对离婚多年的中年人没了当初年轻气盛的剑拔弩张，反而能坐下来叙一叙当年。
“干爸？”
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圆鼓鼓脑袋挤进来，小家伙背着小包站在那处，见人多，矜持地笑了笑，眼睫眨了眨。
他们这群奔三的朋友就欧阳结婚早，看样子还能成为第一个当爸的，尤浩就不一样，他几年前就有个儿子，小家伙长得好，又乖巧，讨喜得很。
付乐有段时间没见萧若生，过去把人带进来，“你舅舅呢？走了吗？”
萧若生顺从地任由付乐牵小手，先喊了圈屋里的人，这才说：“舅舅在大厅，舅舅今天要回景洲外婆家。”
刚说完就被秦晴哄过去，她说：“不息，好久没见啦。”
萧若生点头点头，“秦晴阿姨，我可以和弟弟说话吗？”
“好呀。”
秦晴自己怀着，对小孩更是喜欢得不行，老一辈都说孩子之间是有磁场的，秦晴乐得让自家宝宝还没生就有个哥哥罩着。
于是萧若生轻轻地靠近秦晴肚子，温柔地摸了摸，和往常一样打招呼，声音软软糯糯道：“弟弟，我是不息哥哥，好久不见啦！要乖乖的长大，我带你去吃沙冰甜水，带你去称心园摘橙子。”
秦晴心都化了，心想孩子真招人爱呀！
在座两位单身女士都跟着听得津津有味，一副慈爱的目光。
尤浩也跟着笑看。
在场唯独欧阳复不太高兴，把小孩撸抱进怀里，对他说：“萧若生，这是妹妹，不是弟弟。”
萧若生摇头，“是弟弟。”
欧阳复薅他小卷毛，“是妹─妹─”
萧若生双手抱头保护己方头发，还是坚持说：“是弟弟！”说完就趁势开溜，小跑进干爸怀里，伸手抓了抓乱掉的头发。
尤浩笑：“儿子挺好，正好拆三代。”
萧不息很有灵气，说儿子指不定真就是儿子。
萧若生喝完一碗汤，尤浩带着小孩先撤了。
“干爸…”尤浩牵着萧若生走进电梯，小孩儿扯扯他的袖子，仰头认真说：“真的是弟弟呀。”
尤浩垂眸看着他，“嗯，我信你。”
萧若生高兴了，眉开眼笑和尤浩分享消息，说：“大舅也要有宝宝啦！”
几个舅舅在一块时，龙翔是老舅，林丞夏是大舅，林夏侯就成了二舅舅，就这样按照年龄往下排。
“这么高兴？”尤浩干脆半蹲下来，和他齐平，捏一捏他的小脸蛋。
萧若生点点头，认真说道：“我以后就是大哥哥了！”
尤浩笑笑抵着小孩额头蹭了蹭，心中有所思，像萧念，年龄最小，却让人喊她姐。
............
人是一点醒的，门是三点出的，今萧打算就近在酒店餐厅解决下午茶，晚些再四处逛逛。
她今日栗色束身风衣，内搭高领毛衣，下身是白色阔腿裤，搭配一双跟靴，英姿飒爽的英伦风，微卷短发加上帅气的墨镜，黑色小手提包，像装备齐整准备登场的模特。
正在修调镜头的林夏侯指尖微顿，他抬头向前看去，不待细瞧，萧若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尤浩悠哉悠哉走在后头。
“走吧。”
“出发啦！”
尤浩和萧若生一前一后出声，林夏侯收起相机，下意识转头去找之前误入镜头的倩影，大堂内人并不多，各自忙碌，那人已经不见。
“舅舅快点！”萧若生提醒地扯了扯林夏侯的袖口，“高峰会堵车，堵车就误机啦！”
林夏侯只得收回目光，把明显兴奋的小家伙抱起来，“想跟舅舅回去吗？”
突然多了选项的小孩惊喜地睁大眼睛，只是不等他酝酿完毕，林夏侯又说：“不过很可惜，某些小朋友明天还得上学。”
萧若生蹬了两下腿，撅嘴哼了句，“舅舅坏。”
尤浩在旁笑，顺便问了几句。
“说是上着班突然晕倒，后来才查出来怀了，怀孕两周。”
楚喻和楚辞一同离开雨城，后来在省医院入职，这些年和林丞夏感情很稳定，两人同居多年，只差那一纸证书罢了。
个中原因，两人没有领证，如今楚喻怀孕，也是好事将近了。
沉吟片刻，尤浩突然说：“这小孩会选日子。”
林夏侯看向他，四目相对，福至心灵，他笑了笑，说：“的确是个好日子。”
满打满算十个月，来年九月，孩子刚好降生。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萧念还没有彻底死亡，她活在尤浩心里，活在林夏侯心里，她还好好地活在他们记忆里。
──分割线──
楼兰阁餐品口碑很好，萧念常在国外吃他们家的中餐。
家里的阿姨也会做中餐，但楼兰阁味道总是不一样，说今萧矫情也好，她就是觉得楼兰阁才符合她记忆里故乡的味道。
非要论出一二，今萧却提不出具体，她的记忆里有大片留白，她只记得最近几年的事情。
“你的菜，请慢用。”
“谢谢。”
上菜速度很快，今萧目光掠过几道佳肴，将它们定格在了相机中，顺便晒朋友圈。
哥哥说，大概十年前，她陪父母亲回国探亲不幸遭遇大火，大伯家被大火淹没，她们是那场火灾事故唯二的幸存者。
哥哥也说，她自醒来以后往事皆忘，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记从前，不晓世事，在家里养了好些日子才慢慢恢复身子。
今萧慢条斯理品尝着佳肴，心情十分平和。
可有人说，她本不是萧家的人，真正的今萧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
这世上每天有无数种谎言诞生，原因千万种，但今萧觉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满意自己如今的生活。
每颗星星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不是任何无足轻重的风都可以将其动摇的，她既在这个位置，是随遇而安，还是乘风破浪，都得她自己说了算。
期间有服务员推着餐车送上来两盘甜品。
“女士您好，这是楚先生为您点的，我们的甜品杏仁豆腐和茶饮红茶。”
“楚先生？”
今萧拿出手机一看，有两条微信消息，还有几条朋友圈点赞。
{阿觐：[图片]}
{阿觐：味道不错。}
点赞之后才发的消息，照片里是已经光盘的杏仁豆腐，旁边还剩半杯红茶。
今萧觉得很巧，又四处瞧了瞧，没见到他人。
{阿觐：斜角。}
斜角有面红酒墙，今萧刚才没仔细看，今日见他，是另一番感觉。
他今日一身考究的正装，从里到外，外加天生好皮囊，一切都无可挑剔，温润斯文的商人，数钱的样子想来也是赏心悦目。
想到这，不免觉得这想法有些好笑，因而垂眸不再看他。
温度看着那边的年轻女人，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错认，那个女人的确长了一张和萧念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温度斟酌再三措辞，才敢试探性开口问：“哥，你认识啊？”
楚辞眼中带笑，“你紧张什么？”
温度忙否认，“我没，没紧张。我这不是怕你刚回国被人骗嘛！你知道的，咱家里情况特殊，你现就是香饽饽，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你呢！”
“那你帮哥查查？”楚辞反问。
“行！”温度马上答应下来，说罢趁势起身，楚辞在这时不疾不徐说道：“看见她后边两桌那个女人了吗？”
温度看过去，那桌就一个女人，机车服，神色异常冷漠。
挺帅，就还觉得有点眼熟？
“什么人还带保镖？”温度小声嘀咕。
楚辞举起酒杯瞥一眼北淼。
北淼神色平平，她转而去看今萧，近十年的时间里，小主子的用餐习惯一如既往。
温度正摸着手机联系私家侦探，他哥突然起身，衣冠楚楚缓缓走向那女人，温度立马一动不动盯死。
今萧看着落座的人，她问：“没关系吗？抛下你的朋友。”
楚辞轻摇头，“只是家中小辈。”
他说完，默默地注视着她。
今萧与他对视，福至心灵招手唤来服务员，再加一副餐具。
“谢谢。”他轻声道谢，笑的温润，长相如斯，轻易让人乱了心神。
今萧反复看了许多遍《菩提愿》，也去看过影版《夙》，她对天神有所偏爱，却觉得银幕前的人甚是泛泛，词不达意般的不尽人意。
她觉得自己太过挑剔，直到遇见楚觐辞，便觉得一切都对了心意。
她心中的天神不该是谪仙般让人仰望的，那位被困在西山的神袛应当是有温度的，有血有肉，或冰冷或温和，喜欢侍弄花草，喜欢风霜雨雪，如同他会为小神主幻化漫天星辰，星海璀璨自然而然遮盖住了月亮的光明。
天神不用与任何人类比，他只是在那处，就赋有满身风骨。
今萧觉得，入他镜头的楚觐辞就是这样。
至少，目前他给她的感官印象很好。
而她，喜欢这样的人。
“感觉怎么样？”
“嗯？”
一问一答，四目相对。
楚辞眸中含笑，他说：“你赶上了雨城初雪，昨晚休息的好吗？”
今萧也笑，她回答：“需要倒时差，其他都很好。”末尾她又加了一句，“奶茶铺子的奶茶不错，还有这个，杏仁豆腐。”
她说：“国外的甜品千篇一律，国内的食物千滋百味别有意趣。”
楚辞给她倒红茶，“还有很多吃食，你可以慢慢地，一一品尝。”
“楚先生。”
今萧接过茶，她捧在掌心，热茶清香在眼前氤氲，她如此唤他。
杯壁温热，让楚辞心口热切。
他应道：“阿萧。”
被赋予的偏爱的人会得到许多独一例外，萧念领会了心中意动。
她想，他也并非不为所动。
心随意动，今萧简单又直白，问道：“你是单身吗？”
楚辞眼中笑意更甚，这一刻胸腔热切仿若岩浆喷薄欲出。
他望着她，直接而明确的认真，他问：“今萧女小姐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有关风月，无关其他。
今萧喜欢楚觐辞，一见钟情始于心动。
“好。”
可楚辞喜欢眼前的人，是心动，是意动，更是长长久久的沉沦。
“我很荣幸，阿萧。”
楚辞好，楚觐辞也罢，今萧也好，萧念也罢，只要是她，都是他的夙愿得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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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爷爷不好了！我哥被小妖精给迷住了！”温度咋咋呼呼疾步离开楼兰阁。
他手机开了扩音，接过门童递过来的钥匙，那边老头子老神在在，“喊什么？你是葫芦娃吗！”
温度把手机插放好，驱动车子去老宅找老头子，“爷爷，您看我给你发的视频啊！我马上就到家，爷爷您等着我！”
电话传来忙音，温老爷子骂了句“没大没小”，不慌不忙取老花镜戴上，这才打开微信视频，温度视角不太好，但并不妨碍拍了个全乎脸。
老爷子看着视频那头的两人，只是笑了笑，颇为无奈，但大体还是释怀多些。
“老爷看什么呢？”管家端了水果上来，顺道问了一句。
老爷子把平板拿给老伙计看，“兜兜转转啊，还是让他等到了！”
“这是拨开云雾见天明了。”管家也看得乐呵，“想来老爷很快可以抱小重孙了。”
老爷子摆摆手，“我不惦记那个，眼下只要他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就很满足了。”
“诶！对对对！”老管家也连声应和。
温老爷子吃了颗葡缇，接着看他的连续剧，电视里正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西山，小神主在湖畔小憩，鱼儿悄声吐着鱼泡，尾巴摆了摆，似乎是受了惊，溜一下没了影。
老爷子心思活泛，想着找个好日子去还愿，那位大师说劫非劫，是生路，他的小孙子几次三番，终是云开雾散见曙光了！
“老爷，景洲亲家来电话了，说楚喻小姐怀孕了。”
管家拿着挂断的座机，一时竟有些懵。
还是老爷子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老伙计，你这回可是未卜先知了，我真要抱小重孙了！”
管家后知后觉也跟着乐起来，老爷子当即拍板，“快快，你去通知老大和明丽，让他们备好礼，我们后天出发去景洲！”
管家离开以后，温老爷子重新戴上老花镜，回到书房去翻了翻日历，郑重其事地拿红笔将这个日子勾画起来。
农历十月十六，上上大吉。
接着又开始往后翻日子，陆续勾画了几个日子，随后又作罢，他拿着日历下楼，对管家吩咐，“大后天去景洲，后天要去庙里拜大师。”
管家记下，然后跟着老头子后头收拾起行头，他温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孙女出嫁可不兴马马虎虎。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温度在半路遇到顶着肿泡眼的林思羽，他现在整个人兴冲冲的，遇上蔫了吧唧的林思羽，倒也难得沉下气。
林思羽不晓得第几次拉抽纸抹眼泪的时候，温度开口了，“你知道报复渣男最痛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我没失恋！”林思羽瞪她，一拧巴把纸团丢过去。
温度嫌弃地躲开，“装什么装？我昨儿都看见那对绿豆王八开房了。”
“你说什么？”林思羽死亡凝视温度，鼻音闷重，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冷意。
温度后知后觉做了回大嘴巴，挠挠头不太自在的样子，“你没分手你哭什么？”
林思羽吸吸鼻子，又抹了把泪，气呼呼的样子，“感冒！”
温度：“……”
然后听见林思羽说：“把证据发我。”
温度装傻，“什么证据？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又是一团纸迎面而来，温度举手投降，“行行，发给你发给你！”
林思羽手机响了两下，点开下面那段视频，然后鱼泡眼直接瞪大，温度满意地欣赏了一下“变鬼脸”，他等着林思羽开口问他。
可是林思羽没按照剧本来，她猛地起身，动作之大，桌上纸团都抖了抖，温度差点没给吓得被珍奶噎住。
“你干什么！”温度低吼，还四下看了人，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安下心来。
林思羽捏着手机，“哥能忍妹不能忍，那山寨垃圾在哪？”
瞧瞧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兔子成精，要吃人了！
温度哼哼唧唧地说：“楼兰阁。”
林思羽定定的看了会温度，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他的车钥匙，走前还不忘骂道：“渣男！你全家都渣男！”
温度被骂一脸，缓过神来骂骂咧咧赶紧追出去了，“诶你骂谁呢！林思羽你出息了！敢骂你度哥？你给我站住！”
没工作的时间悠闲自在，虞美然跟没事人一样在酒店开了房，三个女人决定过个悠哉悠哉下午茶。
欧阳复一个大男人跟在仨人后头，他到底不放心，跟着秦晴，“媳妇，你现在不能下汤池，太危险了，等你生了，我们去山庄玩，到时候让你泡个够，行不行？”
秦晴说道：“我不下汤池，我去泡泡脚。”
虞美然听在耳朵里，说了一嘴，“啰嗦什么，你也跟着去不完了。”
欧阳复头疼得很，“大姐，你别说话成吗？”
虞美然靠在付乐怀里，她把自己喝微醺了，难得撒娇，“他骂我老。”
秦晴听乐了，付乐也没忍住笑，欧阳复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还是付乐小声说：“我俩自己去，你们夫妻档去另一间，美人都安排好了。”
欧阳复还是不太满意，温泉里太湿滑，他紧张，他害怕！
最后四人兵分两路，欧阳复护着秦晴小心翼翼泡了十来分钟脚，秦晴也不是没有分寸，两个人敲敲隔壁门提前撤了。
虞美然此时此刻靠着池子边睡得正香，小桌摆了好吃的，付乐坐在池边护着她，不让她沉底，悠悠拿着平板追剧，
倒是都没浪费这大好的下午茶时光。
欧阳复扶着秦晴刚坐到车子里，温度车子后边紧跟着一辆出租车停下。
秦晴张望问道：“这不温度的车子吗？”
欧阳复望了望，说是，“呦，小年轻又吵架了吧。”
“林思羽你给我站住！”温度急吼吼朝前追，“你开这么快做什么？你以为开赛车呢！”
两人吵着进了楼兰阁，秦晴笑吟吟的，说道：“恶劣哦恶劣，他俩能把酒店拆了。”
“可不嘛。”欧阳复也直点头。
温度和林思羽吵吵闹闹到餐厅，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座位上没人了。
林思羽打温度胳膊，边淌眼泪鼻涕边骂：“看个人你都看不住！”
温度把纸巾丢给她，“形象形象！注意影响！”
另一边欧阳复和秦晴车子刚启程没多久突然熄火，秦晴在副驾等他检查。
楼兰阁闹中取静，所以周边环境还挺清幽，附近多是些草木园林。
秦晴本来在刷小视频，突然间感觉腹部痛了一下，还以为是孩子踢自个儿，摸了摸肚子，“宝宝乖乖。”
然而几分钟的短视频刷完，秦晴骤感阵痛，下╱体湿漉漉的，好像羊水破了！
“欧阳…欧阳复！我羊水破了！”秦晴一时有些慌乱，她岔着腿坐在副驾上，大声喊。
预产期是下个月呢，秦晴反应过来马上拨打120，然后手机倏然黑了屏幕。
欧阳复闻声赶紧跑过来打开车门，车子不知道哪个零件坏了，他查不了。
“媳妇，你别急你别急！我查过查过的…羊水破了要让产妇躺着…”欧阳复回到车上调动座椅，他动作轻慢，尽量不颠到孕妇，“媳妇你给医院打电话，别慌别慌，我在呢！”
秦晴已经哭了，是痛的，也是无奈的，脸色都白了大片，哭喊道：“没电了！你的手机没电了！”
欧阳复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去，他把人放下，嘴里反复念叨那几句“羊水破了注意事项”，他把后座的垫子拿来垫在秦晴臀部，尽量不让羊水太快流失。
“好…好你别慌，我来想办法，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找人帮忙。”欧阳复亲了亲她的额角安抚。
他能够保证车子是没有危险性的，这才下了车，他下车左右四处看，周边连个电话亭都没有，欧阳复着急忙慌冲到路边，想拦车子求助。
手伸到半空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吓得！
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带充电宝，对，对，突然想到车上是可以充电的，他拦不到车子，重新回到车里，秦晴满怀希冀看向他，头发已经全湿透了。
“没事没事，我来安排。”
拿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没带充电器，欧阳复急得红了眼，然而还在安抚秦晴，他做了个假动作，“没关系，手机已经在充电，宝贝再坚持坚持，我带你去医院。”
欧阳复再次冲到马路上的时候，一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他都没来得及看人，直接在车前跪下，“救命！我车坏了，媳妇羊水破了快生了！兄弟帮帮忙！”
“打急救电话。”
是个女声，欧阳复抬头，眼泪落了两行，眼神越清明，眼前的人也愈发清晰。
他着实愣了一下。
今萧皱眉，自己按了120，开扩音，然后让欧阳复说地址。
“欧阳复！”
媳妇的哭喊声音传来，欧阳复这才回到现实，麻溜地说了地址，然后猛地起身跑过去，中途两只腿绊了一下差点摔跟头，他踉踉跄跄迎过去，看见楚辞穿得跟走T台似的，怀里抱着他媳妇。
“媳妇，媳妇，别哭别哭，马上就去医院了。”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久别重逢还是啥的，今萧打开车门，楚辞把人放在后座，四个人全进了车里。
手机还开着扩音，那边也在安抚孕妇，可秦晴现在没办法冷静，她见鬼似的被楚辞和萧念惊到了，倒是很好的转移了注意力。
“定位最近的医院。”
“好。”
今萧在副驾做导航，最后很快锁定了最近的中医医院。
“联系医生护士等候。”
“好。”
今萧有条不紊，两个人比两位准爸准妈镇定太多，车子很快抵达医院，果然有医生护士准备救护床侯着了。
欧阳复跟着推救护床一起进了医院，都没来得及回头看看，一门心思全在秦晴身上，此时此刻眼泪那是大把大把掉，嘴里直念叨，对此行不善愧疚得很。
秦晴拉着他的手，想的是另一回事，“欧阳，欧阳，萧念没死！你看见了么！楚辞回来了！”
这位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旁边的医护听得一头雾水，觉得这对准爸妈挺奇怪。
总之是手忙脚乱以后到了医院都有条不紊起来，欧阳复最后被拦在产房外，他直接站不稳，全身脱力坐倒在地，脸色刷白，眼眶血红，浑身是汗，活像自己也生了一场。
楚辞和今萧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今萧看向红灯的手术室，莫名的，心里头被针扎似的，也慌了一瞬。
生孩子是件过鬼门关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妈妈如何，宝宝如何，都是拼了命想要双向奔赴的。
突然间，手被包握紧，身侧传来沉稳的声音，“会顺利的。”
今萧点头。
楚辞安抚好身边人，走到欧阳复旁边，递给他一包纸。
“今天是个好日子。”
没头没尾的，欧阳复愣愣抬眼看向他。
───
那边兵荒马乱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一辆车子向机场急驶向城区，萧若生在来的路上被龙翔的人接走了，现在车上只有尤浩一人。
手机掉进车缝里，半明半灭的手机屏幕可见是张照片。
巫兰坐在花店里，心不在焉地错把花儿剪落，店员忙阻止她动作。
兵荒马乱的何止是一个人呢？草木皆兵的人也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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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茶铺子陪伴城南学子们从启程到中转站，再目送学子们奔赴下一个站点。
这里是念想，是延续，也会是新的篇章。
风铃声伴随推门的动作响起，轻轻浅浅，悦耳动听。
“欢迎光临奶茶铺子，请问需要点些什么？”餐台小姐姐热情招待，只是抬头多看了两眼。
“中杯招牌奶茶。”今萧看着攻略答道。
“好的，店里新上架的甜品，搭配招牌更美味呢，小姐姐可以尝一尝喔！”
今萧看了眼那图片，应了声好。
店员又问了需要打包还是在店里吃，今萧仰头看见楼上有座位闲置，打算在店里吃。
“好的呢，请小姐姐耐心等待喔！”餐台小姐姐热情不减，反而有持续高涨的意思。
今萧在二楼软沙发坐下，这个位置很好，挨着廊边，将一楼奶茶铺子尽收眼底。
这家规模不大的奶茶铺子装潢很有趣味，星空天花板做的惟妙惟肖，让人仿佛置身童话幻境；在二楼放了两台娃娃机，一台装着女孩萌物玩偶，一台装着糖果，一楼设了盲盒橱窗，说集齐有神秘大礼。
顺着圆形小茶几，今萧看见对面玻璃墙上粘贴的一排排便利贴，她兴起，取了笔筒里的笔拿过贴纸也写了一张。
落笔书写流畅，笔锋细腻亦有棱角。
周末店里反而是大人和小孩多些，那些中学生都奔着小吃街去了，外带多些。
点餐的小姐姐不时仰头看向二楼那位置，又是风铃声响，一女子抱着头盔从外进来，小姐姐瞬间有了分享对象，急吼吼地招招手让人过来。
“有外送？”
“不是不是！”，小姐姐压低了声音，偷摸去瞧二楼，边说道：“你不是最喜欢看菩提愿嘛，我告诉你，小神主微服私访人间了！”
女子面无波澜并未放在心上，年轻小姑娘每天都是活力，最大爱好是每天都在探究圈里各路明星，三分相似都能夸张成十分。
“我这次可没有夸张！不信你自己看嘛！”小姐姐刚说完，餐台迎来新客，二人各司其职。
女子抱头盔走到墙边吧台坐下，顺便看了看有没有新的订单。
──羁鸟恋旧林，池鱼思故渊。
因为父母亲都是华国人，今萧虽在国外长大，却写得一手好汉字。
她起身准备贴到玻璃墙上去，小茶几上的笔被衣摆不小心扫过掉了地。
奶茶铺子音乐切换的空挡，落笔声清脆有力。
今萧刚拾起笔，却听见楼下有重物坠地的回响，她寻声望去，看到滚地的机车头盔，头盔不远处，穿机车服的女子站在那里，简短爽利的头发些许凌乱。
今萧看着她，或者说，今萧在和她对视。
餐台小姐姐见状不对，正好新的音乐切入在店铺内响起，她仰头朝今萧微微颔首算作赔礼，转头小声道：“这下你信了吧？”
小姐姐下蹲去捡头盔，没有听见身后的女子怔怔呢喃。
她说：“小主子。”
今萧没太在意这个小插曲，她把便利贴贴在空白角落，饶有兴致阅览起这面心愿墙。
永远有人年轻，蓬勃的朝气，鲜衣怒马的年少。
──小猫披荆斩棘，乘风破浪，最终成为人人称颂的大英雄，她特别棒，也是拯救自己的大勇士。
──院子里的橙树又枯黄了，叶子落满地，家门前的灯笼一直给你亮着，别迷路，家门给你开着呢。
──家里来了只新的小猫，小奶包眼睛没有你的漂亮。
──这孩子学习不太用功，很有学渣潜质，不像你，喜欢橙子，像你。
……
脸上有些冰凉，今萧后知后觉淌了泪。
可是为什么？
或许是感动吧。
天神试变万法就为了求小神主一世轮回，他只是想和心爱之人白头一场，用尽心思，不问来世。
────
欧阳复小心翼翼扶着自个儿媳妇走出扶梯，嘴里还在念叨。
“慢点慢点。”
“下雪天湿滑，你非要出来走动，多危险呀？”
秦晴一巴掌拍他胳膊上，斜眼瞥他，“医生说了多走动好生产。”
“家里不一样走么？这大冬天，再把你冻着了，让你多穿两件，你还嫌丑。”欧阳复被打得不痛不痒，嘴里不带停的。
秦晴听的耳朵吵，干脆停下脚步看他，问他：“欧阳复，你是不是外面有别的狗了？”
欧阳复顿时安静如鸡，不是心虚，纯属无语，他说：“秦晴，你良心不会痛吗？”
“哦，那请你闭麦。”
秦晴不爱搭理他，这男人昨晚又哭又笑，闹了大半宿，她烦死了。
欧阳：呵呵哒。
走出商业广场，付乐刚好把车子开过来，市区内不让按喇叭，她降了两格车窗，在驾驶座和秦晴打招呼。
“嗨喽靓女！”操着港普吊儿郎当的模样。
秦晴冲她摆了摆手，被欧阳复安置进副驾，随后孩子他爸开始赶人，“下来下来，你这技术我不敢苟同。”
付乐驳他两句，还是下车换了后座。
“大明星到底什么事？还搞神秘？”秦晴微微侧身打开话茬子。
欧阳复瞥向后视镜，“最好是正事，还要出动我媳妇？”
付乐在后座神秘兮兮嘴巴死紧，让欧阳复好好开车，到地方就知道了。
三个人抵达楼兰阁主题餐厅，侍者把门推开，发现虞美然身边还坐着尤浩。
“行，都齐整了。”
虞美然招呼人坐下，服务员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很快屋里满桌的珍馐，几张人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致看向今天请客的大小姐。
尤浩先给自己盛碗热汤，他刚从现场回来，去客串了几个镜头，这会儿饿了，不忘说道：“有事说事，无事退朝。”
今天一桌子美食都没能转移付乐注意力，蠢蠢欲动向虞美然请示。
虞美然挑眉。
付乐说：“余琼霜怀孕了！”
秦晴眨眼睛，欧阳复刚夹的丸子“啪嗒”热汤重游，尤浩比较淡定，汤下肚里热乎乎的，他几口下去，一碗解决。
“不是…你爸的？”
秦晴压低声音问，顺便还捂住了肚子，没办法要注意胎教。
虞美然不可能为了个孩子约他们出来谋划策，不符合她脾气。
“老头子做了绝育。”虞美然就是很欣赏秦晴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她说道：“老太太目前只是怀疑余氏有孕，具体需要查证。”
欧阳复轻啧，“虞总对自己挺狠啊。”
虞美然面色平静，仿佛在说今天菜色如何，然而她说的是，“我让医生安排的。”
欧阳复：“……”
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虞令山去工地视察，不慎出了点意外，在医院昏昏沉沉躺了半个月，虞美然旁敲侧击哄着老太太一块办了这事。
这也是老太太听闻动静就立马把虞美然叫回家的原因。
余氏如果安分守己，整个虞家自然有她一份，但如果怀孕这事儿坐实就是另一番说法了，那女人能红杏出墙企图狸猫换太子，想必是生了对虞氏集团的心思，再过不久，恐怕就要开始为自己的“星光大道”铲除绊脚石了。
这些把戏圈里不是没有，别说是虞美然，老太太想来也见识过一二，否则不会答应孙女瞒着自家儿子做了这种手术。
人和人相处嘛，要么以心换心，要么各自相安无事，欲念一生这性质可就不同了。
尤浩问：“需要我做什么？”
“知会你们一声，最近帮我多留意留意余氏动向。”虞美然朝几个人举杯，然后自己一饮而尽。
秦晴也问：“那我呢？”
虞美然神通广大的，今天特意找她这个败落户，肯定是有原因的。
“家里佣人说余琼霜最近换了美容院，我去查了监控，想起你在朋友圈宣传过，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关系，我要取点东西。”
秦晴家里是当年“彻查令”被牵扯下水的众多之一，好在她改嫁的妈妈在国外混的不错，闻风回来想要照顾女儿，母女俩这些年多多少少也算修复了些许感情。
“是我妈一朋友开的，我妈说他们家专门研发了孕妇都可以使用的新系列，我用完感觉还行，就在朋友圈发了。”
虞美然点头，“我需要知道她每周到店美容的时间和美容项目，具体到用什么药打什么针，难查吗？”
“可以，就这两天帮你拿到。”
秦晴从前和虞欣然不对付，经了事情以后对这些东西看淡很多，但是有些人生来气场不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做陌生人擦肩而过都觉隔应。
“行了行了，吃饭，别饿着我媳妇儿。”一会儿说话的功夫，欧阳复已经给秦晴夹了一碟子菜，碗里汤再不喝该凉了。
几个人笑闹着开始午餐，吃得差不多的时候虞美然才想起来问，问秦晴这娃几个月，快生了吧。
尤浩说：“还早吧？肚子也不大。”
问这话纯属因为萧若生，萧不息对他晴晴阿姨这肚里的孩子挺关注，当初刚显怀，小孩小心翼翼上手摸了摸，小脸认真得不行，奶里奶气打招呼来着。
欧阳高深莫测的模样，“你们不懂，有的人她就显怀，月份大了走两步都得人搀扶，晴晴这是正常情况，孩子省心，不给当妈的压力。”
“欧阳开心她爸，请你稳重。”付乐打趣。
欧阳复就想要个女孩，准爸准妈要给宝宝起名字，这位准爸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没出意外地收到一众白眼，秦晴气的给了他一掌。
起名字热火朝天两个月，随着准妈妈的妊娠反应彻底歇火，秦晴自己还没哼哼，欧阳复心疼地眼泪汪汪的，给准妈妈愣是逗笑了。
虞美然笑了笑，她算是知之最深的人，秦晴高三家庭变故，高考并不如意，欧阳复话不多，大家伙忙着开学事宜，他就陪着人姑娘，不顾家里反对，成了七中复读生，比别人多了一年高三生涯。
说来他们这群人都是老皮老脸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四人小组是，欧阳复和秦晴也是，他们两家老辈住在同个大院，两人看似八竿子打不着，逢年过节却是互相拜年的友邻。
秦晴爸爸是被累下了水，成年人的世界总有很多事情无法三言两语说清楚，秦晴妈妈回来担起了为人母的责任，这对离婚多年的中年人没了当初年轻气盛的剑拔弩张，反而能坐下来叙一叙当年。
“干爸？”
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圆鼓鼓脑袋挤进来，小家伙背着小包站在那处，见人多，矜持地笑了笑，眼睫眨了眨。
他们这群奔三的朋友就欧阳结婚早，看样子还能成为第一个当爸的，尤浩就不一样，他几年前就有个儿子，小家伙长得好，又乖巧，讨喜得很。
付乐有段时间没见萧若生，过去把人带进来，“你舅舅呢？走了吗？”
萧若生顺从地任由付乐牵小手，先喊了圈屋里的人，这才说：“舅舅在大厅，舅舅今天要回景洲外婆家。”
刚说完就被秦晴哄过去，她说：“不息，好久没见啦。”
萧若生点头点头，“秦晴阿姨，我可以和弟弟说话吗？”
“好呀。”
秦晴自己怀着，对小孩更是喜欢得不行，老一辈都说孩子之间是有磁场的，秦晴乐得让自家宝宝还没生就有个哥哥罩着。
于是萧若生轻轻地靠近秦晴肚子，温柔地摸了摸，和往常一样打招呼，声音软软糯糯道：“弟弟，我是不息哥哥，好久不见啦！要乖乖的长大，我带你去吃沙冰甜水，带你去称心园摘橙子。”
秦晴心都化了，心想孩子真招人爱呀！
在座两位单身女士都跟着听得津津有味，一副慈爱的目光。
尤浩也跟着笑看。
在场唯独欧阳复不太高兴，把小孩撸抱进怀里，对他说：“萧若生，这是妹妹，不是弟弟。”
萧若生摇头，“是弟弟。”
欧阳复薅他小卷毛，“是妹─妹─”
萧若生双手抱头保护己方头发，还是坚持说：“是弟弟！”说完就趁势开溜，小跑进干爸怀里，伸手抓了抓乱掉的头发。
尤浩笑：“儿子挺好，正好拆三代。”
萧不息很有灵气，说儿子指不定真就是儿子。
萧若生喝完一碗汤，尤浩带着小孩先撤了。
“干爸…”尤浩牵着萧若生走进电梯，小孩儿扯扯他的袖子，仰头认真说：“真的是弟弟呀。”
尤浩垂眸看着他，“嗯，我信你。”
萧若生高兴了，眉开眼笑和尤浩分享消息，说：“大舅也要有宝宝啦！”
几个舅舅在一块时，龙翔是老舅，林丞夏是大舅，林夏侯就成了二舅舅，就这样按照年龄往下排。
“这么高兴？”尤浩干脆半蹲下来，和他齐平，捏一捏他的小脸蛋。
萧若生点点头，认真说道：“我以后就是大哥哥了！”
尤浩笑笑抵着小孩额头蹭了蹭，心中有所思，像萧念，年龄最小，却让人喊她姐。
............
人是一点醒的，门是三点出的，今萧打算就近在酒店餐厅解决下午茶，晚些再四处逛逛。
她今日栗色束身风衣，内搭高领毛衣，下身是白色阔腿裤，搭配一双跟靴，英姿飒爽的英伦风，微卷短发加上帅气的墨镜，黑色小手提包，像装备齐整准备登场的模特。
正在修调镜头的林夏侯指尖微顿，他抬头向前看去，不待细瞧，萧若生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尤浩悠哉悠哉走在后头。
“走吧。”
“出发啦！”
尤浩和萧若生一前一后出声，林夏侯收起相机，下意识转头去找之前误入镜头的倩影，大堂内人并不多，各自忙碌，那人已经不见。
“舅舅快点！”萧若生提醒地扯了扯林夏侯的袖口，“高峰会堵车，堵车就误机啦！”
林夏侯只得收回目光，把明显兴奋的小家伙抱起来，“想跟舅舅回去吗？”
突然多了选项的小孩惊喜地睁大眼睛，只是不等他酝酿完毕，林夏侯又说：“不过很可惜，某些小朋友明天还得上学。”
萧若生蹬了两下腿，撅嘴哼了句，“舅舅坏。”
尤浩在旁笑，顺便问了几句。
“说是上着班突然晕倒，后来才查出来怀了，怀孕两周。”
楚喻和楚辞一同离开雨城，后来在省医院入职，这些年和林丞夏感情很稳定，两人同居多年，只差那一纸证书罢了。
个中原因，两人没有领证，如今楚喻怀孕，也是好事将近了。
沉吟片刻，尤浩突然说：“这小孩会选日子。”
林夏侯看向他，四目相对，福至心灵，他笑了笑，说：“的确是个好日子。”
满打满算十个月，来年九月，孩子刚好降生。
人的一生，要死去三次。
第一次，当你的心跳停止，呼吸消逝，你在生物学上被宣告了死亡；
第二次，当你下葬，人们穿着黑衣出席你的葬礼，他们宣告，你在这个社会上不复存在，你悄然离去。
而第三次死亡，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你的人，把你忘记，于是，你就真正地死去。整个宇宙都将不再和你有关。
萧念还没有彻底死亡，她活在尤浩心里，活在林夏侯心里，她还好好地活在他们记忆里。
──分割线──
楼兰阁餐品口碑很好，萧念常在国外吃他们家的中餐。
家里的阿姨也会做中餐，但楼兰阁味道总是不一样，说今萧矫情也好，她就是觉得楼兰阁才符合她记忆里故乡的味道。
非要论出一二，今萧却提不出具体，她的记忆里有大片留白，她只记得最近几年的事情。
“你的菜，请慢用。”
“谢谢。”
上菜速度很快，今萧目光掠过几道佳肴，将它们定格在了相机中，顺便晒朋友圈。
哥哥说，大概十年前，她陪父母亲回国探亲不幸遭遇大火，大伯家被大火淹没，她们是那场火灾事故唯二的幸存者。
哥哥也说，她自醒来以后往事皆忘，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不记从前，不晓世事，在家里养了好些日子才慢慢恢复身子。
今萧慢条斯理品尝着佳肴，心情十分平和。
可有人说，她本不是萧家的人，真正的今萧早就死在那场大火里。
这世上每天有无数种谎言诞生，原因千万种，但今萧觉得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满意自己如今的生活。
每颗星星都有它存在的价值，不是任何无足轻重的风都可以将其动摇的，她既在这个位置，是随遇而安，还是乘风破浪，都得她自己说了算。
期间有服务员推着餐车送上来两盘甜品。
“女士您好，这是楚先生为您点的，我们的甜品杏仁豆腐和茶饮红茶。”
“楚先生？”
今萧拿出手机一看，有两条微信消息，还有几条朋友圈点赞。
{阿觐：[图片]}
{阿觐：味道不错。}
点赞之后才发的消息，照片里是已经光盘的杏仁豆腐，旁边还剩半杯红茶。
今萧觉得很巧，又四处瞧了瞧，没见到他人。
{阿觐：斜角。}
斜角有面红酒墙，今萧刚才没仔细看，今日见他，是另一番感觉。
他今日一身考究的正装，从里到外，外加天生好皮囊，一切都无可挑剔，温润斯文的商人，数钱的样子想来也是赏心悦目。
想到这，不免觉得这想法有些好笑，因而垂眸不再看他。
温度看着那边的年轻女人，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错认，那个女人的确长了一张和萧念一模一样的脸？！
“哥？哥！”温度斟酌再三措辞，才敢试探性开口问：“哥，你认识啊？”
楚辞眼中带笑，“你紧张什么？”
温度忙否认，“我没，没紧张。我这不是怕你刚回国被人骗嘛！你知道的，咱家里情况特殊，你现就是香饽饽，多少人明里暗里盯着你呢！”
“那你帮哥查查？”楚辞反问。
“行！”温度马上答应下来，说罢趁势起身，楚辞在这时不疾不徐说道：“看见她后边两桌那个女人了吗？”
温度看过去，那桌就一个女人，机车服，神色异常冷漠。
挺帅，就还觉得有点眼熟？
“什么人还带保镖？”温度小声嘀咕。
楚辞举起酒杯瞥一眼北淼。
北淼神色平平，她转而去看今萧，近十年的时间里，小主子的用餐习惯一如既往。
温度正摸着手机联系私家侦探，他哥突然起身，衣冠楚楚缓缓走向那女人，温度立马一动不动盯死。
今萧看着落座的人，她问：“没关系吗？抛下你的朋友。”
楚辞轻摇头，“只是家中小辈。”
他说完，默默地注视着她。
今萧与他对视，福至心灵招手唤来服务员，再加一副餐具。
“谢谢。”他轻声道谢，笑的温润，长相如斯，轻易让人乱了心神。
今萧反复看了许多遍《菩提愿》，也去看过影版《夙》，她对天神有所偏爱，却觉得银幕前的人甚是泛泛，词不达意般的不尽人意。
她觉得自己太过挑剔，直到遇见楚觐辞，便觉得一切都对了心意。
她心中的天神不该是谪仙般让人仰望的，那位被困在西山的神袛应当是有温度的，有血有肉，或冰冷或温和，喜欢侍弄花草，喜欢风霜雨雪，如同他会为小神主幻化漫天星辰，星海璀璨自然而然遮盖住了月亮的光明。
天神不用与任何人类比，他只是在那处，就赋有满身风骨。
今萧觉得，入他镜头的楚觐辞就是这样。
至少，目前他给她的感官印象很好。
而她，喜欢这样的人。
“感觉怎么样？”
“嗯？”
一问一答，四目相对。
楚辞眸中含笑，他说：“你赶上了雨城初雪，昨晚休息的好吗？”
今萧也笑，她回答：“需要倒时差，其他都很好。”末尾她又加了一句，“奶茶铺子的奶茶不错，还有这个，杏仁豆腐。”
她说：“国外的甜品千篇一律，国内的食物千滋百味别有意趣。”
楚辞给她倒红茶，“还有很多吃食，你可以慢慢地，一一品尝。”
“楚先生。”
今萧接过茶，她捧在掌心，热茶清香在眼前氤氲，她如此唤他。
杯壁温热，让楚辞心口热切。
他应道：“阿萧。”
被赋予的偏爱的人会得到许多独一例外，萧念领会了心中意动。
她想，他也并非不为所动。
心随意动，今萧简单又直白，问道：“你是单身吗？”
楚辞眼中笑意更甚，这一刻胸腔热切仿若岩浆喷薄欲出。
他望着她，直接而明确的认真，他问：“今萧女小姐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在一起是两个人的事情，有关风月，无关其他。
今萧喜欢楚觐辞，一见钟情始于心动。
“好。”
可楚辞喜欢眼前的人，是心动，是意动，更是长长久久的沉沦。
“我很荣幸，阿萧。”
楚辞好，楚觐辞也罢，今萧也好，萧念也罢，只要是她，都是他的夙愿得偿。
──分割线──
“爷爷爷爷不好了！我哥被小妖精给迷住了！”温度咋咋呼呼疾步离开楼兰阁。
他手机开了扩音，接过门童递过来的钥匙，那边老头子老神在在，“喊什么？你是葫芦娃吗！”
温度把手机插放好，驱动车子去老宅找老头子，“爷爷，您看我给你发的视频啊！我马上就到家，爷爷您等着我！”
电话传来忙音，温老爷子骂了句“没大没小”，不慌不忙取老花镜戴上，这才打开微信视频，温度视角不太好，但并不妨碍拍了个全乎脸。
老爷子看着视频那头的两人，只是笑了笑，颇为无奈，但大体还是释怀多些。
“老爷看什么呢？”管家端了水果上来，顺道问了一句。
老爷子把平板拿给老伙计看，“兜兜转转啊，还是让他等到了！”
“这是拨开云雾见天明了。”管家也看得乐呵，“想来老爷很快可以抱小重孙了。”
老爷子摆摆手，“我不惦记那个，眼下只要他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就很满足了。”
“诶！对对对！”老管家也连声应和。
温老爷子吃了颗葡缇，接着看他的连续剧，电视里正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西山，小神主在湖畔小憩，鱼儿悄声吐着鱼泡，尾巴摆了摆，似乎是受了惊，溜一下没了影。
老爷子心思活泛，想着找个好日子去还愿，那位大师说劫非劫，是生路，他的小孙子几次三番，终是云开雾散见曙光了！
“老爷，景洲亲家来电话了，说楚喻小姐怀孕了。”
管家拿着挂断的座机，一时竟有些懵。
还是老爷子先反应过来，哈哈大笑，“老伙计，你这回可是未卜先知了，我真要抱小重孙了！”
管家后知后觉也跟着乐起来，老爷子当即拍板，“快快，你去通知老大和明丽，让他们备好礼，我们后天出发去景洲！”
管家离开以后，温老爷子重新戴上老花镜，回到书房去翻了翻日历，郑重其事地拿红笔将这个日子勾画起来。
农历十月十六，上上大吉。
接着又开始往后翻日子，陆续勾画了几个日子，随后又作罢，他拿着日历下楼，对管家吩咐，“大后天去景洲，后天要去庙里拜大师。”
管家记下，然后跟着老头子后头收拾起行头，他温家也是个大户人家，孙女出嫁可不兴马马虎虎。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温度在半路遇到顶着肿泡眼的林思羽，他现在整个人兴冲冲的，遇上蔫了吧唧的林思羽，倒也难得沉下气。
林思羽不晓得第几次拉抽纸抹眼泪的时候，温度开口了，“你知道报复渣男最痛快的方法是什么吗？”
“我没失恋！”林思羽瞪她，一拧巴把纸团丢过去。
温度嫌弃地躲开，“装什么装？我昨儿都看见那对绿豆王八开房了。”
“你说什么？”林思羽死亡凝视温度，鼻音闷重，却不难听出其中的冷意。
温度后知后觉做了回大嘴巴，挠挠头不太自在的样子，“你没分手你哭什么？”
林思羽吸吸鼻子，又抹了把泪，气呼呼的样子，“感冒！”
温度：“……”
然后听见林思羽说：“把证据发我。”
温度装傻，“什么证据？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别问我。”
又是一团纸迎面而来，温度举手投降，“行行，发给你发给你！”
林思羽手机响了两下，点开下面那段视频，然后鱼泡眼直接瞪大，温度满意地欣赏了一下“变鬼脸”，他等着林思羽开口问他。
可是林思羽没按照剧本来，她猛地起身，动作之大，桌上纸团都抖了抖，温度差点没给吓得被珍奶噎住。
“你干什么！”温度低吼，还四下看了人，发现没人注意他们这边，这才安下心来。
林思羽捏着手机，“哥能忍妹不能忍，那山寨垃圾在哪？”
瞧瞧这咬牙切齿的样子，兔子成精，要吃人了！
温度哼哼唧唧地说：“楼兰阁。”
林思羽定定的看了会温度，接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走他的车钥匙，走前还不忘骂道：“渣男！你全家都渣男！”
温度被骂一脸，缓过神来骂骂咧咧赶紧追出去了，“诶你骂谁呢！林思羽你出息了！敢骂你度哥？你给我站住！”
没工作的时间悠闲自在，虞美然跟没事人一样在酒店开了房，三个女人决定过个悠哉悠哉下午茶。
欧阳复一个大男人跟在仨人后头，他到底不放心，跟着秦晴，“媳妇，你现在不能下汤池，太危险了，等你生了，我们去山庄玩，到时候让你泡个够，行不行？”
秦晴说道：“我不下汤池，我去泡泡脚。”
虞美然听在耳朵里，说了一嘴，“啰嗦什么，你也跟着去不完了。”
欧阳复头疼得很，“大姐，你别说话成吗？”
虞美然靠在付乐怀里，她把自己喝微醺了，难得撒娇，“他骂我老。”
秦晴听乐了，付乐也没忍住笑，欧阳复现在一个头两个大。
最后还是付乐小声说：“我俩自己去，你们夫妻档去另一间，美人都安排好了。”
欧阳复还是不太满意，温泉里太湿滑，他紧张，他害怕！
最后四人兵分两路，欧阳复护着秦晴小心翼翼泡了十来分钟脚，秦晴也不是没有分寸，两个人敲敲隔壁门提前撤了。
虞美然此时此刻靠着池子边睡得正香，小桌摆了好吃的，付乐坐在池边护着她，不让她沉底，悠悠拿着平板追剧，
倒是都没浪费这大好的下午茶时光。
欧阳复扶着秦晴刚坐到车子里，温度车子后边紧跟着一辆出租车停下。
秦晴张望问道：“这不温度的车子吗？”
欧阳复望了望，说是，“呦，小年轻又吵架了吧。”
“林思羽你给我站住！”温度急吼吼朝前追，“你开这么快做什么？你以为开赛车呢！”
两人吵着进了楼兰阁，秦晴笑吟吟的，说道：“恶劣哦恶劣，他俩能把酒店拆了。”
“可不嘛。”欧阳复也直点头。
温度和林思羽吵吵闹闹到餐厅，发现已经人去楼空，座位上没人了。
林思羽打温度胳膊，边淌眼泪鼻涕边骂：“看个人你都看不住！”
温度把纸巾丢给她，“形象形象！注意影响！”
另一边欧阳复和秦晴车子刚启程没多久突然熄火，秦晴在副驾等他检查。
楼兰阁闹中取静，所以周边环境还挺清幽，附近多是些草木园林。
秦晴本来在刷小视频，突然间感觉腹部痛了一下，还以为是孩子踢自个儿，摸了摸肚子，“宝宝乖乖。”
然而几分钟的短视频刷完，秦晴骤感阵痛，下╱体湿漉漉的，好像羊水破了！
“欧阳…欧阳复！我羊水破了！”秦晴一时有些慌乱，她岔着腿坐在副驾上，大声喊。
预产期是下个月呢，秦晴反应过来马上拨打120，然后手机倏然黑了屏幕。
欧阳复闻声赶紧跑过来打开车门，车子不知道哪个零件坏了，他查不了。
“媳妇，你别急你别急！我查过查过的…羊水破了要让产妇躺着…”欧阳复回到车上调动座椅，他动作轻慢，尽量不颠到孕妇，“媳妇你给医院打电话，别慌别慌，我在呢！”
秦晴已经哭了，是痛的，也是无奈的，脸色都白了大片，哭喊道：“没电了！你的手机没电了！”
欧阳复也不晓得有没有听进去，他把人放下，嘴里反复念叨那几句“羊水破了注意事项”，他把后座的垫子拿来垫在秦晴臀部，尽量不让羊水太快流失。
“好…好你别慌，我来想办法，你在这里等我，我下去找人帮忙。”欧阳复亲了亲她的额角安抚。
他能够保证车子是没有危险性的，这才下了车，他下车左右四处看，周边连个电话亭都没有，欧阳复着急忙慌冲到路边，想拦车子求助。
手伸到半空才发现自己抖得厉害，吓得！
一边痛恨自己为什么不带充电宝，对，对，突然想到车上是可以充电的，他拦不到车子，重新回到车里，秦晴满怀希冀看向他，头发已经全湿透了。
“没事没事，我来安排。”
拿着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没带充电器，欧阳复急得红了眼，然而还在安抚秦晴，他做了个假动作，“没关系，手机已经在充电，宝贝再坚持坚持，我带你去医院。”
欧阳复再次冲到马路上的时候，一辆车子缓缓停了下来，他都没来得及看人，直接在车前跪下，“救命！我车坏了，媳妇羊水破了快生了！兄弟帮帮忙！”
“打急救电话。”
是个女声，欧阳复抬头，眼泪落了两行，眼神越清明，眼前的人也愈发清晰。
他着实愣了一下。
今萧皱眉，自己按了120，开扩音，然后让欧阳复说地址。
“欧阳复！”
媳妇的哭喊声音传来，欧阳复这才回到现实，麻溜地说了地址，然后猛地起身跑过去，中途两只腿绊了一下差点摔跟头，他踉踉跄跄迎过去，看见楚辞穿得跟走T台似的，怀里抱着他媳妇。
“媳妇，媳妇，别哭别哭，马上就去医院了。”
这时也顾不得什么久别重逢还是啥的，今萧打开车门，楚辞把人放在后座，四个人全进了车里。
手机还开着扩音，那边也在安抚孕妇，可秦晴现在没办法冷静，她见鬼似的被楚辞和萧念惊到了，倒是很好的转移了注意力。
“定位最近的医院。”
“好。”
今萧在副驾做导航，最后很快锁定了最近的中医医院。
“联系医生护士等候。”
“好。”
今萧有条不紊，两个人比两位准爸准妈镇定太多，车子很快抵达医院，果然有医生护士准备救护床侯着了。
欧阳复跟着推救护床一起进了医院，都没来得及回头看看，一门心思全在秦晴身上，此时此刻眼泪那是大把大把掉，嘴里直念叨，对此行不善愧疚得很。
秦晴拉着他的手，想的是另一回事，“欧阳，欧阳，萧念没死！你看见了么！楚辞回来了！”
这位也是前言不搭后语，旁边的医护听得一头雾水，觉得这对准爸妈挺奇怪。
总之是手忙脚乱以后到了医院都有条不紊起来，欧阳复最后被拦在产房外，他直接站不稳，全身脱力坐倒在地，脸色刷白，眼眶血红，浑身是汗，活像自己也生了一场。
楚辞和今萧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今萧看向红灯的手术室，莫名的，心里头被针扎似的，也慌了一瞬。
生孩子是件过鬼门关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妈妈如何，宝宝如何，都是拼了命想要双向奔赴的。
突然间，手被包握紧，身侧传来沉稳的声音，“会顺利的。”
今萧点头。
楚辞安抚好身边人，走到欧阳复旁边，递给他一包纸。
“今天是个好日子。”
没头没尾的，欧阳复愣愣抬眼看向他。
───
那边兵荒马乱告一段落。
与此同时，一辆车子向机场急驶向城区，萧若生在来的路上被龙翔的人接走了，现在车上只有尤浩一人。
手机掉进车缝里，半明半灭的手机屏幕可见是张照片。
巫兰坐在花店里，心不在焉地错把花儿剪落，店员忙阻止她动作。
兵荒马乱的何止是一个人呢？草木皆兵的人也比比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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