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章 远征（四）女娲系往事
时光号在雪地上划了一个巨大的圆弧，180度掉头，停在斜坡上。发动机低速运转，抵消了下滑的力量，把庞大的冰橇稳定在原地。
潘谷穿着巴斯光年，从隔舱里跳了出来：
“女娲，快快快！”
来到大坑前，潘谷趴在坑沿，俯下身去，让自己胸口的工作灯照射坑底。
坑的深度大概有十米，坑底是一片蓝色的冰面，冰面下面能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黑色碎片。
“真是陨石！”潘谷大喜过望，“放我下去！”
腰上拴着安全绳，潘谷趴在坑口，让女娲把他慢慢放了下去。
还是有些吓人的，潘谷加上一身装备有一百多公斤，就算重力只有0.8g，摔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坑底简直是幽闭恐惧症患者的噩梦，潘谷也不想久呆，赶快用激光切割器切下了一个倒圆锥，连冰块带陨石一起扔进背架，让女娲拉他上去。
“好冷，快快快。”潘谷直接接触到冰面的手脚有些发麻，热量流失太快了。
回到控制室，把冰锥扔进真空机，脱下宇航服，再把已经干燥的陨石碎片拿出来。
“这下不愁旅途寂寞了。”潘谷带着手套，反复的把玩着这些陨石碎片。
他对女娲说：“和信使一样，也是石陨石。”
“瞎子都能看得出那是石陨石。赶快检测啊！”
...
看着光谱分析仪上的分析结果，潘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果然不出所料，构成成分和信使高度相似。基本可以判断它们同源，都来自于盘古带。”
“既然不出你所料，你张着嘴巴干什么？”
“我张着嘴巴是因为这不是一块陨石的许多碎片，其中有一块本身就是完整的。这是两块陨石！”
“两块陨石掉在同一个坑里？”
“就是这样。女娲，你怎么看？”
“要是两颗陨石先后砸在直径只有1米的同一个坑里，这个概率比你直接穿越回1万亿年前的蓝星大不了多少。”
“要是它们是一起砸下来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里是一场流星雨事故的现场。潘谷，我们得减速。”
“减到多少？”
“能见度很差，要是你不想栽进坑里，或者卡在坑上，我们最多只能跑50码。”
时光号在冰海上不紧不慢的前进着，时不时来个拐弯，避开路上的陨石坑。
越往前走，陨石坑越多。这些陨石坑有些直径只有几十厘米，有些却足足有几公里，让潘谷叹为观止。如果有光，这该会是怎样一副壮观的景象。
他在一个大坑里又取了一次样，得出的结论一样：这些陨石来自于盘古带。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恒星系统。”女娲说：“两颗岩石行星，其中一颗靠近恒星，另一颗却在很远的轨道上，而且已经破碎；没有气态行星，也没有冰行星。”
“暮年宇宙中物质稀疏，作为恒星燃料的氢元素也消耗得很厉害，所以女娲系的规模很小，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吧？”
“那又为什么没有气态行星和冰行星呢？”
“诶...这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了，我擅长的是宇宙求生，这几年只是辅修了那么一点点天体物理学。不如用电脑建模，模拟一下吧？”
“模拟需要前置条件，怎么设置系统的初始状态？”
“既然女娲星的质量是太阳的12%，又已经燃烧了至少一千亿年，那我们就反推回去，算出它一千亿年前的质量，大概比现在重25%。
太阳占太阳系总质量的99.9%，我们可以把女娲星的质量也设定为女娲系的99.9%；女娲系初始元素比例，可以用陨石样本推算。
其它无法确定的参数，就随机好了。”
“好的。”输入参数，计算开始。
恒星系统庞大而复杂，模拟它需要难以想象的巨大计算力。经历了无数次的模拟，终于有一次完美拟合了现实中的情况：
虽然女娲系的规模很小，但宇宙晚期富集的重元素，还是在内环轨道形成一大一小两颗岩石行星。
第一行星就在现在黄昏星的位置上，距离恒星约130万公里，质量是蓝星的60%左右。
第二行星在黄昏星外侧，距离恒星约170万公里，质量是蓝星的10%。
由于物质匮乏，这两颗行星的外侧，只在4.6亿公里以外形成了一颗巨行星。它是气态行星和冰行星的混合体，总质量是木星的15%。
还有一些零散的物质，在更外环的轨道上形成了一些陨石和冰块。
二号行星和一号行星的距离太近，初始公转速度又比一号行星快得多，每次从一号行星的外侧经过，就等于经历了一次引力弹弓加速。
这样，二号的速度越来越快，数十亿年后，终于有一次，它从一号行星外侧掠过，便再也没有回来。
但它没有离开女娲系，在外环轨道上，它和三号发生了一场不忍言说的近距离接触。由于身体单薄，被撕扯成了一堆碎片。
很久很久以后，一块中等大小的碎片，又在碎片的相互摩擦中落败，被甩出轨道，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最后，它被一号的引力捕获，并在落地前被撕碎，化作一场宇宙尽头无人观赏的烟火。
潘谷和女娲所看到的，正是这场烟火的残迹。
“那三号巨行星呢？”潘谷问。
“1000亿年的时间，核聚变和太阳风让女娲星损失了20%以上质量。巨行星应该是因为受到的引力束缚减小，所以被甩出轨道，流浪去了。”
“这让我想起了硬盘里那部老电影，《流浪蓝星》。”潘谷不无感慨的，“那，更外围的陨石带呢？”
“恐怕现在还在那里，只是我们的望远镜看不到。”女娲回答。
“盘古星比火星都还要小那么一点点，居然曾经是一颗生命行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女娲鄙视的说：“你真是24世纪的人吗？火星上没有生命那是21世纪以前的观点，2140年人类就已经证实了火星是生命行星，就算过了最盛期，仍然有少数微生物存活。”
“不一样，火星上从来没有发展出过比微生物和藻类高等的生命。火星太小了，它的内核很早就冷却了，没了磁场，还不到10亿岁，它的大气层就被太阳风吹光了。
信使的氮元素、硫元素和磷元素含量很高，它内部的生物残骸，在生前明显蛋白质含量很高，绝对是高等生物，而且大概率是动物。它是怎么在大气层被吹走之前的短暂时间里进化出高等生命的？”
“你不要忘了，女娲系是在暮年宇宙中形成的。黄昏星的质量只有蓝星的60%，密度却和蓝星差不多，说明这时宇宙中的重元素丰度比早期高得多，放射性元素的含量也高得多。
黄昏星和盘古星的内核里有大量的放射性元素放热，所以冷却得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潘谷突然沉默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既然盘古星上都诞生过高等生命，那黄昏星呢？黄昏星应该比盘古星更有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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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谷穿着巴斯光年，从隔舱里跳了出来：
“女娲，快快快！”
来到大坑前，潘谷趴在坑沿，俯下身去，让自己胸口的工作灯照射坑底。
坑的深度大概有十米，坑底是一片蓝色的冰面，冰面下面能看见一些影影绰绰的黑色碎片。
“真是陨石！”潘谷大喜过望，“放我下去！”
腰上拴着安全绳，潘谷趴在坑口，让女娲把他慢慢放了下去。
还是有些吓人的，潘谷加上一身装备有一百多公斤，就算重力只有0.8g，摔下去也是凶多吉少。
坑底简直是幽闭恐惧症患者的噩梦，潘谷也不想久呆，赶快用激光切割器切下了一个倒圆锥，连冰块带陨石一起扔进背架，让女娲拉他上去。
“好冷，快快快。”潘谷直接接触到冰面的手脚有些发麻，热量流失太快了。
回到控制室，把冰锥扔进真空机，脱下宇航服，再把已经干燥的陨石碎片拿出来。
“这下不愁旅途寂寞了。”潘谷带着手套，反复的把玩着这些陨石碎片。
他对女娲说：“和信使一样，也是石陨石。”
“瞎子都能看得出那是石陨石。赶快检测啊！”
...
看着光谱分析仪上的分析结果，潘谷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果然不出所料，构成成分和信使高度相似。基本可以判断它们同源，都来自于盘古带。”
“既然不出你所料，你张着嘴巴干什么？”
“我张着嘴巴是因为这不是一块陨石的许多碎片，其中有一块本身就是完整的。这是两块陨石！”
“两块陨石掉在同一个坑里？”
“就是这样。女娲，你怎么看？”
“要是两颗陨石先后砸在直径只有1米的同一个坑里，这个概率比你直接穿越回1万亿年前的蓝星大不了多少。”
“要是它们是一起砸下来的...”
“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情，这里是一场流星雨事故的现场。潘谷，我们得减速。”
“减到多少？”
“能见度很差，要是你不想栽进坑里，或者卡在坑上，我们最多只能跑50码。”
时光号在冰海上不紧不慢的前进着，时不时来个拐弯，避开路上的陨石坑。
越往前走，陨石坑越多。这些陨石坑有些直径只有几十厘米，有些却足足有几公里，让潘谷叹为观止。如果有光，这该会是怎样一副壮观的景象。
他在一个大坑里又取了一次样，得出的结论一样：这些陨石来自于盘古带。
“这真是一个奇怪的恒星系统。”女娲说：“两颗岩石行星，其中一颗靠近恒星，另一颗却在很远的轨道上，而且已经破碎；没有气态行星，也没有冰行星。”
“暮年宇宙中物质稀疏，作为恒星燃料的氢元素也消耗得很厉害，所以女娲系的规模很小，这应该没什么奇怪的吧？”
“那又为什么没有气态行星和冰行星呢？”
“诶...这就不是我擅长的领域了，我擅长的是宇宙求生，这几年只是辅修了那么一点点天体物理学。不如用电脑建模，模拟一下吧？”
“模拟需要前置条件，怎么设置系统的初始状态？”
“既然女娲星的质量是太阳的12%，又已经燃烧了至少一千亿年，那我们就反推回去，算出它一千亿年前的质量，大概比现在重25%。
太阳占太阳系总质量的99.9%，我们可以把女娲星的质量也设定为女娲系的99.9%；女娲系初始元素比例，可以用陨石样本推算。
其它无法确定的参数，就随机好了。”
“好的。”输入参数，计算开始。
恒星系统庞大而复杂，模拟它需要难以想象的巨大计算力。经历了无数次的模拟，终于有一次完美拟合了现实中的情况：
虽然女娲系的规模很小，但宇宙晚期富集的重元素，还是在内环轨道形成一大一小两颗岩石行星。
第一行星就在现在黄昏星的位置上，距离恒星约130万公里，质量是蓝星的60%左右。
第二行星在黄昏星外侧，距离恒星约170万公里，质量是蓝星的10%。
由于物质匮乏，这两颗行星的外侧，只在4.6亿公里以外形成了一颗巨行星。它是气态行星和冰行星的混合体，总质量是木星的15%。
还有一些零散的物质，在更外环的轨道上形成了一些陨石和冰块。
二号行星和一号行星的距离太近，初始公转速度又比一号行星快得多，每次从一号行星的外侧经过，就等于经历了一次引力弹弓加速。
这样，二号的速度越来越快，数十亿年后，终于有一次，它从一号行星外侧掠过，便再也没有回来。
但它没有离开女娲系，在外环轨道上，它和三号发生了一场不忍言说的近距离接触。由于身体单薄，被撕扯成了一堆碎片。
很久很久以后，一块中等大小的碎片，又在碎片的相互摩擦中落败，被甩出轨道，回到了出生的地方。
最后，它被一号的引力捕获，并在落地前被撕碎，化作一场宇宙尽头无人观赏的烟火。
潘谷和女娲所看到的，正是这场烟火的残迹。
“那三号巨行星呢？”潘谷问。
“1000亿年的时间，核聚变和太阳风让女娲星损失了20%以上质量。巨行星应该是因为受到的引力束缚减小，所以被甩出轨道，流浪去了。”
“这让我想起了硬盘里那部老电影，《流浪蓝星》。”潘谷不无感慨的，“那，更外围的陨石带呢？”
“恐怕现在还在那里，只是我们的望远镜看不到。”女娲回答。
“盘古星比火星都还要小那么一点点，居然曾经是一颗生命行星，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女娲鄙视的说：“你真是24世纪的人吗？火星上没有生命那是21世纪以前的观点，2140年人类就已经证实了火星是生命行星，就算过了最盛期，仍然有少数微生物存活。”
“不一样，火星上从来没有发展出过比微生物和藻类高等的生命。火星太小了，它的内核很早就冷却了，没了磁场，还不到10亿岁，它的大气层就被太阳风吹光了。
信使的氮元素、硫元素和磷元素含量很高，它内部的生物残骸，在生前明显蛋白质含量很高，绝对是高等生物，而且大概率是动物。它是怎么在大气层被吹走之前的短暂时间里进化出高等生命的？”
“你不要忘了，女娲系是在暮年宇宙中形成的。黄昏星的质量只有蓝星的60%，密度却和蓝星差不多，说明这时宇宙中的重元素丰度比早期高得多，放射性元素的含量也高得多。
黄昏星和盘古星的内核里有大量的放射性元素放热，所以冷却得慢，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潘谷突然沉默了下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你又想到什么了？”
“我在想，既然盘古星上都诞生过高等生命，那黄昏星呢？黄昏星应该比盘古星更有条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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