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归乡
华夏国，星城市，飞云镇。这是六月下旬的一个夜晚，夏夜已经颇有些闷热。好在飞云镇不大，晚风从四面平原上的稻田和鱼池里吸足了水汽，再吹进镇子中心，抵消了不少暑气。
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在大城市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在飞云镇这样的小镇上，时候已经稍微有些晚了。
一家挂着“卢满哥宵夜”招牌的夜宵店门口，摆着一排露天的桌子。其中一张中桌上，只坐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女孩子，挽了一个道士发髻，穿着一身运动服，脚下却是一双拖鞋。
她一人独霸一方，桌上的菜只有不多几样，啤酒瓶子却摆得满满当当。一眼扫过去，怕不有十好几个，而且都是空的。脚下放着两个纸啤酒箱，其中一个已经瘪了，另一个还剩七八瓶。手里正拿着一瓶刚开的，往一次性塑料杯子里倒。
这家宵夜店的生意还算是不错，这女孩像是招牌一样坐在那里，可能也是个原因。但人一多，桌子就不够用了。老板好几次走到她面前，想开口问她，能不能换个小桌。但一看她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和肌肉结实的手臂，又把话咽回去，走回前台去了。
老板不说话，可是有人不满意了。旁边小桌上的几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喂，老板，为什么她一个人可以占一个中桌，我们四个人还要坐小桌？”
老板有些为难的一摊手：“各位帅哥，人家是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里。你总不好让她跟别人拼桌吧？换桌，她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换。她是女孩子，再说，怎么说她也是先来的呀！”
“老板，你不愿意去说，我自己去说。”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小黄毛，走到隔壁桌面前：“喂，美女，给个面子，能不能和我们换个桌？哥们请你喝酒，要不然，拼桌也行啊？”
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低下头去，继续喝她的酒去了。
小黄毛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进是退才好。捏着一把冷汗的老板，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见势不妙就拨110了。
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这时纷纷把头转了回去。这些人有些是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独自喝闷酒、觉得好奇，又或者想该不该上去套个近乎、安慰一下的；也有些是认识她，等着看好戏的。
李千英是这个小镇上出过的唯一一个亚洲级别的体育冠军，而且她的外表很有辨识度，虽说因为mma在国内比较冷门，这里认识她的人也总还是有一些的。
一个穿着一身休闲服、留着寸头的男人，拖着一个旅行箱，从主路上走了过来。
“老板，给我来几串——”那男人正要开口点菜，突然惊讶的喊了一声：“李千英！你怎么在这里？”
李千英也抬起头，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着：“方飞语呀！这么巧，你回来了？”
小黄毛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台阶：“喂，兄弟，你认识她呀？正好，我们想和她换个桌，你们能不能换到小桌上？”
谁知方飞语看了看李千英，又看了看小黄毛，摇了摇头，说：“这我可管不了，你得问她自己的意思。”
小黄毛的桌上，另外三个人正翘首以待的望着这边，一听这话，三个人当中块头最大、最胖的那个忍不住了，把酒瓶底子往桌上“咚”的一墩，然后站起了身：
“那个小白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当街欺负女孩子很丢格，但是如果女孩子带了男伴，只要威胁她的男伴，女孩怕自己的男伴吃亏，一般就会让步。
这些小混混把这招用得很熟，在街头上，既兵不血刃，又能赚足面子，百试不爽。
谁知李千英也把酒瓶一墩：“关你屁事！”
胖子一愣，但他的下意识反应，却是伸手往方飞语的衣领抓去。
“啪”的一声脆响，他顿时晕头转向，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去，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方飞语一个俄罗斯摆拳抽在了他的脸上。如今方飞语的控制力比以前算是强了很多，不然胖子只怕是要脸颊骨折了。
“浩哥！”看到自己人吃了亏，那一桌人噌的一下，都站了起来。
方飞语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看来这趟桑国之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不少，那种生死一发的冒险所带来的危机感和反击本能，已经刻在了他的头脑深处。
倒是李千英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你怎么用王八拳打人？”
方飞语有些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李千英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讨论起专业问题来。他回到：“这不是王八拳，这是俄罗斯大摆拳好吧？再说，管他什么拳，只要能打倒人的，就是好拳。”
听到这番对话，对面本来就底气不足、只是不好下台的四个人更加犹豫起来。方飞语说：“兄弟们，得罪了。我表妹今天心情不好，脾气有点大。要不然，你们这一桌就算我请了，怎么样？”
胖子还在晕，黄毛有些犹豫。另外两个人倒是忙不迭的应好，然后拉着这两个，一溜烟的走了。
一场萌芽状态的小小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只是某些等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有些失望。
方飞语对李千英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人在外面喝闷酒，还喝这么多，不怕出意外，不怕你爸担心吗？”
李千英没头没脑的回答：“方飞语，我得谢谢你。”
“谢什么？”方飞语心里猛的一跳，他虽然情商不高，记性却很好，他记起来，在他走之前不久，他曾经建议李千英去做个全面体检。难不成真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果然，李千英说：“我按你说的，去做了个体检。”
“怎么样？”
“别的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发现了我有地中海性贫血。”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方飞语知道，地中海性贫血这种疾病，虽然可轻可重，但对于职业运动员这个对体能要求极高的群体来说，多半都是致命打击。
“没事，医生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我以后可能不能打拳了。”端着酒杯，李千英尽量笑得风轻云淡，但眼角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谁说的？医生又不是上帝，他说不能打了，就是不能打了？”方飞语使出浑身解数，包括看别人用过的、小说和电视里学到的招数，尽力安慰李千英。
“你别安慰我了，医生说得没错。我爸和我妈刚开始也是不信，他们问了别的医生，也到处查了资料，结果都是一样。”
“难道就没办法治了吗？肯定有办法的。”
“有办法，可以终身保守治疗，但那不能根治。根治的唯一办法，就是异体骨髓移植。”
“我好像记得，异体骨髓移植很危险。没必要的，干嘛要冒这个风险？保守治疗也没什么不好啊。”方飞语放好了行李箱，坐到李千英旁边。
“我才二十五岁，要是从现在起，就再也不能打拳了，我以后该去干什么？我这一辈子要怎么样才能过完？就算再冒险，我也要去做这个手术。”李千英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消沉了。
“就算你治好了，有一天，你也是要退役的呀？”
“我不管，我不会去想退役的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只要还能打一天，我就会打一天。”
“——好吧，就算你要这样，你爸妈也不会同意的吧？”方飞语已经不知该怎么劝说这个固执的女孩了。
李千英翘起嘴角，笑了：“他们同意了，没想到吧？他们也很担心，但是我一定要做，他们没办法，也就答应了。”
“找到配型了没有？”
“还没有。”李千英摇了摇头，“配型很难找，我找了医院，也找了熟人，都没有发现合适的。不过，我可以等。只要愿意等，总是会有的。”
“我不是还没有试过吗？”方飞语也笑了，“明天我就去医院试一试，搞不好，我就是你要等的那个配型呢？走吧，别喝了，回家去吧。我送你。”
“不行，我还没喝够呢。你以为我喝多了？这点酒，我才热完身而已。”
“好吧！”方飞语摇摇头，真没办法。他去前台结账的时候，又拿了一箱啤酒，绑在他的行李箱上。
“回大院里去喝，好不好？”
“好！”
“走吧走吧，也不用叫车了，我们散步回去，你也好醒醒酒。”
一轮满月，照着乡间小路上两个慢慢移动的身影。周围很静，只有不识趣的虫子偶然开口，插上两声。方飞语和李千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李千英倒是很外向，但对于方飞语，更多时候他更像是在力图打破沉默（破尬聊法）。
“谢谢你今天保护了我。还有配型，你说，要是真的配型成了的话，我又该怎么谢谢你呢？”李千英笑笑的说，“说不定，你就合适呢？”
“这个，我还真有事情想求你帮忙。”
“哦？什么事？”
“我想请你做我的训练师。我知道，你是亚洲冠军，我会按行情付钱给你的。”
“哦？体能训练，还是格斗训练？”
“都是。”
李千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认真的？我可不打算收你的钱，不过，你确定你受得住职业级别的训练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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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在大城市里，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在飞云镇这样的小镇上，时候已经稍微有些晚了。
一家挂着“卢满哥宵夜”招牌的夜宵店门口，摆着一排露天的桌子。其中一张中桌上，只坐了一个人。那是一个看上去挺年轻的女孩子，挽了一个道士发髻，穿着一身运动服，脚下却是一双拖鞋。
她一人独霸一方，桌上的菜只有不多几样，啤酒瓶子却摆得满满当当。一眼扫过去，怕不有十好几个，而且都是空的。脚下放着两个纸啤酒箱，其中一个已经瘪了，另一个还剩七八瓶。手里正拿着一瓶刚开的，往一次性塑料杯子里倒。
这家宵夜店的生意还算是不错，这女孩像是招牌一样坐在那里，可能也是个原因。但人一多，桌子就不够用了。老板好几次走到她面前，想开口问她，能不能换个小桌。但一看她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和肌肉结实的手臂，又把话咽回去，走回前台去了。
老板不说话，可是有人不满意了。旁边小桌上的几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喂，老板，为什么她一个人可以占一个中桌，我们四个人还要坐小桌？”
老板有些为难的一摊手：“各位帅哥，人家是女孩子，大晚上的一个人在这里。你总不好让她跟别人拼桌吧？换桌，她不愿意，我也不好强换。她是女孩子，再说，怎么说她也是先来的呀！”
“老板，你不愿意去说，我自己去说。”摇摇晃晃站起来一个小黄毛，走到隔壁桌面前：“喂，美女，给个面子，能不能和我们换个桌？哥们请你喝酒，要不然，拼桌也行啊？”
女孩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摇摇头，又低下头去，继续喝她的酒去了。
小黄毛一时有些下不来台，站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进是退才好。捏着一把冷汗的老板，已经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准备见势不妙就拨110了。
周围围观的吃瓜群众，这时纷纷把头转了回去。这些人有些是看到一个年轻女孩独自喝闷酒、觉得好奇，又或者想该不该上去套个近乎、安慰一下的；也有些是认识她，等着看好戏的。
李千英是这个小镇上出过的唯一一个亚洲级别的体育冠军，而且她的外表很有辨识度，虽说因为mma在国内比较冷门，这里认识她的人也总还是有一些的。
一个穿着一身休闲服、留着寸头的男人，拖着一个旅行箱，从主路上走了过来。
“老板，给我来几串——”那男人正要开口点菜，突然惊讶的喊了一声：“李千英！你怎么在这里？”
李千英也抬起头，满不在乎的和他对视着：“方飞语呀！这么巧，你回来了？”
小黄毛好像突然找到了一个台阶：“喂，兄弟，你认识她呀？正好，我们想和她换个桌，你们能不能换到小桌上？”
谁知方飞语看了看李千英，又看了看小黄毛，摇了摇头，说：“这我可管不了，你得问她自己的意思。”
小黄毛的桌上，另外三个人正翘首以待的望着这边，一听这话，三个人当中块头最大、最胖的那个忍不住了，把酒瓶底子往桌上“咚”的一墩，然后站起了身：
“那个小白脸，你别给脸不要脸！”
当街欺负女孩子很丢格，但是如果女孩子带了男伴，只要威胁她的男伴，女孩怕自己的男伴吃亏，一般就会让步。
这些小混混把这招用得很熟，在街头上，既兵不血刃，又能赚足面子，百试不爽。
谁知李千英也把酒瓶一墩：“关你屁事！”
胖子一愣，但他的下意识反应，却是伸手往方飞语的衣领抓去。
“啪”的一声脆响，他顿时晕头转向，摇摇晃晃的往后退去，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方飞语一个俄罗斯摆拳抽在了他的脸上。如今方飞语的控制力比以前算是强了很多，不然胖子只怕是要脸颊骨折了。
“浩哥！”看到自己人吃了亏，那一桌人噌的一下，都站了起来。
方飞语看着自己的手，摇了摇头。看来这趟桑国之行潜移默化的改变了他不少，那种生死一发的冒险所带来的危机感和反击本能，已经刻在了他的头脑深处。
倒是李千英有些不满的看着他：“你怎么用王八拳打人？”
方飞语有些哭笑不得，都这个时候了，李千英居然还一本正经的跟她讨论起专业问题来。他回到：“这不是王八拳，这是俄罗斯大摆拳好吧？再说，管他什么拳，只要能打倒人的，就是好拳。”
听到这番对话，对面本来就底气不足、只是不好下台的四个人更加犹豫起来。方飞语说：“兄弟们，得罪了。我表妹今天心情不好，脾气有点大。要不然，你们这一桌就算我请了，怎么样？”
胖子还在晕，黄毛有些犹豫。另外两个人倒是忙不迭的应好，然后拉着这两个，一溜烟的走了。
一场萌芽状态的小小风波就这样消弭于无形，只是某些等着看热闹的吃瓜群众有些失望。
方飞语对李千英说：“你今天怎么回事？一个人在外面喝闷酒，还喝这么多，不怕出意外，不怕你爸担心吗？”
李千英没头没脑的回答：“方飞语，我得谢谢你。”
“谢什么？”方飞语心里猛的一跳，他虽然情商不高，记性却很好，他记起来，在他走之前不久，他曾经建议李千英去做个全面体检。难不成真是她的身体出了问题？
果然，李千英说：“我按你说的，去做了个体检。”
“怎么样？”
“别的问题倒是没有，就是发现了我有地中海性贫血。”
“情况怎么样？严重吗？”方飞语知道，地中海性贫血这种疾病，虽然可轻可重，但对于职业运动员这个对体能要求极高的群体来说，多半都是致命打击。
“没事，医生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我以后可能不能打拳了。”端着酒杯，李千英尽量笑得风轻云淡，但眼角的泪水还是出卖了她。
“谁说的？医生又不是上帝，他说不能打了，就是不能打了？”方飞语使出浑身解数，包括看别人用过的、小说和电视里学到的招数，尽力安慰李千英。
“你别安慰我了，医生说得没错。我爸和我妈刚开始也是不信，他们问了别的医生，也到处查了资料，结果都是一样。”
“难道就没办法治了吗？肯定有办法的。”
“有办法，可以终身保守治疗，但那不能根治。根治的唯一办法，就是异体骨髓移植。”
“我好像记得，异体骨髓移植很危险。没必要的，干嘛要冒这个风险？保守治疗也没什么不好啊。”方飞语放好了行李箱，坐到李千英旁边。
“我才二十五岁，要是从现在起，就再也不能打拳了，我以后该去干什么？我这一辈子要怎么样才能过完？就算再冒险，我也要去做这个手术。”李千英反而没有刚才那么消沉了。
“就算你治好了，有一天，你也是要退役的呀？”
“我不管，我不会去想退役的事，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只要还能打一天，我就会打一天。”
“——好吧，就算你要这样，你爸妈也不会同意的吧？”方飞语已经不知该怎么劝说这个固执的女孩了。
李千英翘起嘴角，笑了：“他们同意了，没想到吧？他们也很担心，但是我一定要做，他们没办法，也就答应了。”
“找到配型了没有？”
“还没有。”李千英摇了摇头，“配型很难找，我找了医院，也找了熟人，都没有发现合适的。不过，我可以等。只要愿意等，总是会有的。”
“我不是还没有试过吗？”方飞语也笑了，“明天我就去医院试一试，搞不好，我就是你要等的那个配型呢？走吧，别喝了，回家去吧。我送你。”
“不行，我还没喝够呢。你以为我喝多了？这点酒，我才热完身而已。”
“好吧！”方飞语摇摇头，真没办法。他去前台结账的时候，又拿了一箱啤酒，绑在他的行李箱上。
“回大院里去喝，好不好？”
“好！”
“走吧走吧，也不用叫车了，我们散步回去，你也好醒醒酒。”
一轮满月，照着乡间小路上两个慢慢移动的身影。周围很静，只有不识趣的虫子偶然开口，插上两声。方飞语和李千英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李千英倒是很外向，但对于方飞语，更多时候他更像是在力图打破沉默（破尬聊法）。
“谢谢你今天保护了我。还有配型，你说，要是真的配型成了的话，我又该怎么谢谢你呢？”李千英笑笑的说，“说不定，你就合适呢？”
“这个，我还真有事情想求你帮忙。”
“哦？什么事？”
“我想请你做我的训练师。我知道，你是亚洲冠军，我会按行情付钱给你的。”
“哦？体能训练，还是格斗训练？”
“都是。”
李千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说认真的？我可不打算收你的钱，不过，你确定你受得住职业级别的训练强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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