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孟德信
回头再见，洞庭之上又是另一幅风采。月光破空，照耀千里，白雾尽散，渔人对歌。虽然耳鬓模糊，但是欢快、愉悦的歌调不会有错。
更有白衣儒生负手而立，一苇渡江。又有白衣小儒，躲着师尊、师兄，将襦裙翻折，裤腿一卷，下水摸鱼。一尾青鲤跃出水面，水珠映着月华，三者交错，丹青描摹如诗画卷。
也有人端坐水上，闭目调息，一只浑身无暇的轻灵小鹿在他的旁边踏水而过，行至彼端，再次返回。
两只半是人身半是鱼尾的水妖，跪坐对饮。兴起之时还诵上两句典籍，交谈论儒，好不畅快。旁边的渔人正将收获满满的渔网拉起，脸上的笑意挤上眉梢，看起来收获不错。
“凡者见凡，仙者见仙。”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白武安自己都想不明白话中的意味。
白雾再起，将一切隐于其中。青荇在水底招摇，薄雾打湿衣襟，细小的水珠在鼻尖拂过，进入肺部，抚平错乱的人心。
“姑娘。”侠者在旁边推了一下白武安。境界难得，可是凡人窥仙，只会沦入心魔的迷宫，交错而过，无法自出。
白武安恍惚之间醒来，轻声一笑。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没有明白，看的旁边的蓑笠翁满脸不解。
快步的向着山上走去，停留的众人觉得白武安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来自那里。
仁轩礼榭之中书声朗朗，声音多为稚子之声。白武安明明白白的听见里面在诵读着“十月塞边，飒飒寒风惊戍旅。三江冬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白武安听着耳熟，一时之间有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孟兰生带着白武安在门外小心的候着，也不敲门，只是等待书声结束。
他紧咬下唇，双拳紧握，额头之上已是冷汗连连。心中的犹豫谁都能看的见，迈出的半步，又收了回来。
倒是白武安无所谓，她来主要是解决误会，要是能拜入仙门自是最好。如果不能也不碍事。随脚将一颗石子自廊道之中踢下，石子在植物从中滚落了两下，停留在一处泪竹之下。
眼睛一撇，孟兰生已经汗如竹大，她手中拿出一帕方巾，抬起洁白的好像是女子一般的双手，便要擦去孟兰生额头冷汗。
孟兰生急忙后退一步，磕在门框之上嘭的一声响，白武安举起的手顿了一下，自然放下。声音虽轻，却也使屋内的读书声一缓。
孟兰生正走两步，正对着大门作揖不起。“学生失礼。”
屋内的声音方才慢慢恢复。
“我只是想要帮你擦下额头的汗水。”
无形的力量将孟兰生托起，他方才知道先生已经不放在心上。
“谢谢公子。”孟兰生眼一闭，红晕充斥着整个脸颊。好像是认命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白武安处置。
白武安反而心生尴尬，刚刚只是一时兴起，忘了眼前的人是金生。但是经过这些刚才的缓冲之后，她已经明白了过来。可要是不抬手可能会让事情更加尴尬，无奈落下的手再次举起，在孟兰生的额头胡乱抹过。
孟兰生红晕的脸颊褪去，他没有想到原来擦汗是这样擦的。
白武安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被自己踢出去的石子。想当初，她给金生擦汗的时候，便是如此。每次都惹的他一脸嫌弃，却又不敢怒又不敢言，自然也不敢拒绝。
孟兰生一时呆住，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着白武安的笑会陷入其中。这就像是磁石的两端，天生就有吸引力，无论多远，总是在冥冥之中相互吸纳。一旦相遇，便会紧密的贴合，使人无法分开。
白武安笑着的嘴又垮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金生和火生他们。
一时之间，孟兰生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揪了一下。起步走到白武安的身边：“在我们洞庭是没有黑天白夜之分的，夫子上课，学生不过十人。而且是有着黑天白夜的班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想要找个话题而已。
“是吗？”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答。修仙者总是异于常人的，不是吗？
“那株泪珠还是我幼年的时候种下的，如今已经长成一片竹林。小时候被夫子责罚哭泣的时候，我就抱着那颗泪珠。后来被其他人暗中嘲笑了多次，也就不去了，反而渐渐疏远了它。”
说着，孟兰生压下心中的情绪，拉着白武安来到了泪珠之前。“他们总说，这便是普通的竹子。上面的泪斑就是因为我哭的次数太多而染上去的，幼年的我不巧还信了。还有一次拿着干布，提着水来想要将泪斑洗下。结果被夫子罚抄《孟子》十遍。”
白武安的脸上被温暖的笑意所掩盖：“原来你也有这样傻的时候，还以为这种行为只有我们这种穷苦出生的人才会相信怪力乱神。”
“不一样的，孔子也不曾相信怪力乱神。但是现在我们不一样踏上修仙之途了吗？”
孔子啊！她听说过，还在捡来的书上看到过。有人说他是圣人，有人说就是他祸害了世间。但是在白武安看来，他就是一个学说的创立着，后人的腐败只是后人。
身后的门一打开，孟兰生急忙的松开白武安的手。放弃之快，她连反应都反应不来。
里面十名小童快乐的跑了出来，这个年龄段，大家都喜欢自由自在。小童发现屋外有人，还有一人是他们的师兄。
急忙停住脚步，整了整理衣服，双手作揖，同时说道：“孟师兄好。”
白武安眼中流出羡慕的神采，急忙低头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眼神。曾经的她也幻想过，读诗书，诵古今，可是造化弄人。学堂这么高高在上的名字啊，这种地方又怎么是她能去的？
“你们好。”孟兰生躬正了身子，脸上带着舒缓的笑意，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等到众人散尽，白武安透过门扉看去，只有一名白发老者跪坐在白玉蚕丝蒲团之上。身上一尘不染，白衣平整的铺在木地板上，脚底洁白无瑕，不染一丝尘土，头上盘着的发，一根也不曾遗漏。
此时他正在闭目养神，褶皱的容颜无法掩饰身上的宁静与平和。或许这才是仙人吧，身在红尘不染尘，白武安默默的为眼前的老者打上好感的标签。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放着一本书，一根戒尺。等到看着书名的时候，她一阵心酸。《笠翁对韵》，当初爷爷也是用这本是来教她启蒙。
白月光之下，四周是破破烂烂的垃圾。恶臭的气味不染心中的甜蜜，两方小凳，一老者右手执书，左手执蒲扇，为小孩驱赶蚊虫。一小孩双手折叠，将头枕在老者的大腿之上。书的封面早已破损，只有着歪七扭八的毛笔字写着《笠翁对韵》。那字迹是爷爷所写。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雄浑的声音自头顶之上传来，进入白武安的耳中。
“什么是天对地啊？”小孩抬头盯着书本。
“天呀，在我们的头顶，有黑白之分的就是天。太阳升起，阳光驱散黑暗，便是白天。这个时候它承载着白云、小燕子、大老鹰，为万物带来生机。而黑呢，就是太阳下山，白云失去了颜色，鸟兽都归了家园。这个时候它托起漫天的繁星，升起皎白明月，为回家的人指引着方向。告诉他们是时候回家诉衷肠了。
可是啊，天也是一个老头，记性不好。有时呢，便会忘记在太阳下山之后升起繁星。”
抬头白昼，可是白武安眼中繁星依旧，星图未变，北极星依旧在为人指引方向。“爷爷，天繁星未变，我却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忘记了读书的心。”
淡淡地薄雾打湿了眼眶，那个为她擦泪的人也忘了回家的路途。
孟兰生没有察觉到白武安的神情，快步的走了进去，对着夫子一作揖。“夫子”
“坐吧。”夫子拿着戒尺指了下方的一个座位。
孟兰生不敢多言，走到下首。将自身的衣服整理平整，跪坐在蒲团之上，双眼盯着夫子，腰背挺直，双手平放在双膝之上，就像是那正襟危坐听课的中学生。
“外面的朋友不见进来吗？想来兰生带你而来，事情必是与你有关。”那名夫子轻轻地将手中的戒尺平整的放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戒尺的边与桌子的边界平行。
“哦…哦！”白武安快速的抹去泪水，欣然一笑，庄严又神圣的走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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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白衣儒生负手而立，一苇渡江。又有白衣小儒，躲着师尊、师兄，将襦裙翻折，裤腿一卷，下水摸鱼。一尾青鲤跃出水面，水珠映着月华，三者交错，丹青描摹如诗画卷。
也有人端坐水上，闭目调息，一只浑身无暇的轻灵小鹿在他的旁边踏水而过，行至彼端，再次返回。
两只半是人身半是鱼尾的水妖，跪坐对饮。兴起之时还诵上两句典籍，交谈论儒，好不畅快。旁边的渔人正将收获满满的渔网拉起，脸上的笑意挤上眉梢，看起来收获不错。
“凡者见凡，仙者见仙。”一句话，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白武安自己都想不明白话中的意味。
白雾再起，将一切隐于其中。青荇在水底招摇，薄雾打湿衣襟，细小的水珠在鼻尖拂过，进入肺部，抚平错乱的人心。
“姑娘。”侠者在旁边推了一下白武安。境界难得，可是凡人窥仙，只会沦入心魔的迷宫，交错而过，无法自出。
白武安恍惚之间醒来，轻声一笑。似是明白了什么，又好像什么没有明白，看的旁边的蓑笠翁满脸不解。
快步的向着山上走去，停留的众人觉得白武安变得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这种感觉来自那里。
仁轩礼榭之中书声朗朗，声音多为稚子之声。白武安明明白白的听见里面在诵读着“十月塞边，飒飒寒风惊戍旅。三江冬上，漫漫朔雪冷鱼翁。”
白武安听着耳熟，一时之间有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孟兰生带着白武安在门外小心的候着，也不敲门，只是等待书声结束。
他紧咬下唇，双拳紧握，额头之上已是冷汗连连。心中的犹豫谁都能看的见，迈出的半步，又收了回来。
倒是白武安无所谓，她来主要是解决误会，要是能拜入仙门自是最好。如果不能也不碍事。随脚将一颗石子自廊道之中踢下，石子在植物从中滚落了两下，停留在一处泪竹之下。
眼睛一撇，孟兰生已经汗如竹大，她手中拿出一帕方巾，抬起洁白的好像是女子一般的双手，便要擦去孟兰生额头冷汗。
孟兰生急忙后退一步，磕在门框之上嘭的一声响，白武安举起的手顿了一下，自然放下。声音虽轻，却也使屋内的读书声一缓。
孟兰生正走两步，正对着大门作揖不起。“学生失礼。”
屋内的声音方才慢慢恢复。
“我只是想要帮你擦下额头的汗水。”
无形的力量将孟兰生托起，他方才知道先生已经不放在心上。
“谢谢公子。”孟兰生眼一闭，红晕充斥着整个脸颊。好像是认命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任凭白武安处置。
白武安反而心生尴尬，刚刚只是一时兴起，忘了眼前的人是金生。但是经过这些刚才的缓冲之后，她已经明白了过来。可要是不抬手可能会让事情更加尴尬，无奈落下的手再次举起，在孟兰生的额头胡乱抹过。
孟兰生红晕的脸颊褪去，他没有想到原来擦汗是这样擦的。
白武安笑了一声，转头看着被自己踢出去的石子。想当初，她给金生擦汗的时候，便是如此。每次都惹的他一脸嫌弃，却又不敢怒又不敢言，自然也不敢拒绝。
孟兰生一时呆住，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着白武安的笑会陷入其中。这就像是磁石的两端，天生就有吸引力，无论多远，总是在冥冥之中相互吸纳。一旦相遇，便会紧密的贴合，使人无法分开。
白武安笑着的嘴又垮了下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金生和火生他们。
一时之间，孟兰生感觉自己的心被人揪了一下。起步走到白武安的身边：“在我们洞庭是没有黑天白夜之分的，夫子上课，学生不过十人。而且是有着黑天白夜的班课。”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说这些，只是想要找个话题而已。
“是吗？”不想回答，也不知道该如何答。修仙者总是异于常人的，不是吗？
“那株泪珠还是我幼年的时候种下的，如今已经长成一片竹林。小时候被夫子责罚哭泣的时候，我就抱着那颗泪珠。后来被其他人暗中嘲笑了多次，也就不去了，反而渐渐疏远了它。”
说着，孟兰生压下心中的情绪，拉着白武安来到了泪珠之前。“他们总说，这便是普通的竹子。上面的泪斑就是因为我哭的次数太多而染上去的，幼年的我不巧还信了。还有一次拿着干布，提着水来想要将泪斑洗下。结果被夫子罚抄《孟子》十遍。”
白武安的脸上被温暖的笑意所掩盖：“原来你也有这样傻的时候，还以为这种行为只有我们这种穷苦出生的人才会相信怪力乱神。”
“不一样的，孔子也不曾相信怪力乱神。但是现在我们不一样踏上修仙之途了吗？”
孔子啊！她听说过，还在捡来的书上看到过。有人说他是圣人，有人说就是他祸害了世间。但是在白武安看来，他就是一个学说的创立着，后人的腐败只是后人。
身后的门一打开，孟兰生急忙的松开白武安的手。放弃之快，她连反应都反应不来。
里面十名小童快乐的跑了出来，这个年龄段，大家都喜欢自由自在。小童发现屋外有人，还有一人是他们的师兄。
急忙停住脚步，整了整理衣服，双手作揖，同时说道：“孟师兄好。”
白武安眼中流出羡慕的神采，急忙低头不让他人看见自己的眼神。曾经的她也幻想过，读诗书，诵古今，可是造化弄人。学堂这么高高在上的名字啊，这种地方又怎么是她能去的？
“你们好。”孟兰生躬正了身子，脸上带着舒缓的笑意，竭尽全力掩饰自己的尴尬。
等到众人散尽，白武安透过门扉看去，只有一名白发老者跪坐在白玉蚕丝蒲团之上。身上一尘不染，白衣平整的铺在木地板上，脚底洁白无瑕，不染一丝尘土，头上盘着的发，一根也不曾遗漏。
此时他正在闭目养神，褶皱的容颜无法掩饰身上的宁静与平和。或许这才是仙人吧，身在红尘不染尘，白武安默默的为眼前的老者打上好感的标签。
一张四四方方的桌子放着一本书，一根戒尺。等到看着书名的时候，她一阵心酸。《笠翁对韵》，当初爷爷也是用这本是来教她启蒙。
白月光之下，四周是破破烂烂的垃圾。恶臭的气味不染心中的甜蜜，两方小凳，一老者右手执书，左手执蒲扇，为小孩驱赶蚊虫。一小孩双手折叠，将头枕在老者的大腿之上。书的封面早已破损，只有着歪七扭八的毛笔字写着《笠翁对韵》。那字迹是爷爷所写。
“天对地，雨对风，大陆对长空。山花对海树，赤日对苍穹……”雄浑的声音自头顶之上传来，进入白武安的耳中。
“什么是天对地啊？”小孩抬头盯着书本。
“天呀，在我们的头顶，有黑白之分的就是天。太阳升起，阳光驱散黑暗，便是白天。这个时候它承载着白云、小燕子、大老鹰，为万物带来生机。而黑呢，就是太阳下山，白云失去了颜色，鸟兽都归了家园。这个时候它托起漫天的繁星，升起皎白明月，为回家的人指引着方向。告诉他们是时候回家诉衷肠了。
可是啊，天也是一个老头，记性不好。有时呢，便会忘记在太阳下山之后升起繁星。”
抬头白昼，可是白武安眼中繁星依旧，星图未变，北极星依旧在为人指引方向。“爷爷，天繁星未变，我却迷失了方向。找不到回家的路，忘记了读书的心。”
淡淡地薄雾打湿了眼眶，那个为她擦泪的人也忘了回家的路途。
孟兰生没有察觉到白武安的神情，快步的走了进去，对着夫子一作揖。“夫子”
“坐吧。”夫子拿着戒尺指了下方的一个座位。
孟兰生不敢多言，走到下首。将自身的衣服整理平整，跪坐在蒲团之上，双眼盯着夫子，腰背挺直，双手平放在双膝之上，就像是那正襟危坐听课的中学生。
“外面的朋友不见进来吗？想来兰生带你而来，事情必是与你有关。”那名夫子轻轻地将手中的戒尺平整的放在桌子上，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戒尺的边与桌子的边界平行。
“哦…哦！”白武安快速的抹去泪水，欣然一笑，庄严又神圣的走入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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