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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鬼戏台-唱丑

小说:谁家马上白面郎[灵异]作者:观尘无声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10-08 10:22:16
海陵城于清晨时下起了白雪,  纷纷扬扬,落在勾栏瓦舍之间。偶有行人踩过,便发出咯吱声响,  凝固成一团团雪块。

        在那纷飞大雪中,  空寂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他高而瘦,  面色苍白,  一头黑发高高地扎起,身上还披着一件厚重的狐裘。

        晶莹的雪花不断落在他的衣裘上,  卡在风毛之间,  又随风渐渐落下。他一步一步在雪中走着,像是在思索事情般皱着眉头,任由那冰雪落满了鬓角和发梢。

        他的额头上绑着一根金红绳,片刻后,  忽然被他扯住,  一把拽了下来。将那额绳攒在手里捏紧后,  又骤然扔出,  丢在了覆着积雪的地面上。

        像是厌烦,  又像是愤怒,那黑衣年轻人一甩衣裘,  大步流星地继续前行,  在身后留下了一长串的脚印。

        他走着走着,脚步却蓦地停了下来。一道琵琶声响起,转头便是一方戏台,  那上面坐着一个身着厚重胡服的女子,  身穿绸缎袍,头戴翻檐帽,上面缀着成串的玛瑙、珍珠和白银。

        那女子衣衫精美,  首饰繁多,一看扮相便知是漠北人。她面容上绘着花旦妆面,就坐在那落满白雪的戏台上,横抱着一把南音琵琶,正弹得铮铮作响。

        “戎羯逼我为室家,将我行兮向天涯。”那女子用闽府话唱道,“云山万重兮归路遐,疾风千里兮扬尘沙。”

        燕支常寒雪作花,北雁归来落平沙。毡车骏马迎新后,何处不闻塞上笳?

        “你弹的是什么?”那黑衣青年仰头问。

        “琵琶。”那女子道。

        “不……我是问你,是什么曲子?”

        “《胡笳十八拍》,”那女子拨着琴弦道,“为古时……蔡氏昭姬所做。”

        “她似是很想家。”那青年喃喃道。

        “和亲的女子,哪个不想家?”胡服女子笑了,“乌孙公主的悲秋歌有言,居常土思兮心内伤,愿为黄鹄兮归故乡。”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妇人。”那黑衣青年叹了口气,“说到底,朝廷无能罢了。”

        “若欲弭平战事,或百万将士,或一个女子。若是你,你作何选择?”

        “用一女子,不过换来十年和平,不如厉兵秣马,决一死战,以期踏平蛮夷,永无后患。”

        “子非帝王,焉知帝王用兵之道。”那女子奏着琵琶道,“用一女子,换来十年休养生息,而后整兵再战,一举平叛,方能师出有名,威震四方。”

        “那一人的命不是命吗?”

        “那百万将士的命,难道就可随意牺牲?棋盘厮杀尚知舍车保帅之理,何况人间世?”

        “我不认同!”那年轻人怒道,“恕我此生也不能认同!”

        “穷兵黩武,国必将衰。少年郎,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那女子说着,便不再言语了。她依旧低头奏着琴弦,一声一声清脆作响。

        在她面前,那黑衣青年陷入了沉默。他仰头望着身着盛装的琵琶女,忽然转过身来。

        “你认同和亲吗?”他问。

        “我?我自然是不认同的。”

        “那你为何……”

        “只是不想让这漫漫长河,这诸多为家为国之人,因一句对错而成笑话。”那女子道,“过去事不可追忆,唯愿以后,不再有此悲伤之事。”

        那青年不再作声。他深吸一口气,竟转身走了。

        那街道极长,他神情恍惚地在雪中走着,似是有几分茫然。不知谁是对的,谁是错的,总觉得这世间事,各有道理,从来不是三言两句能说清。

        “虚与委蛇。”

        他喃喃着,缓缓闭上了眼睛。

        飞雪依然纷扬而落,将那前路全部镀上一层白。他就在街上一步步走着,走到天光见晓,走到日上三竿,雪越来越大,身边却依旧空无一人。

        他开始觉得不对劲了,转头看四周景象,却发现自己竟是走过了一遍。低头一看,数排脚印来回覆盖,竟已有不下十圈,且都是他自己的。

        耳边又传来琵琶声响。他转过头,发觉自己又停在了那处戏台前。那女子横抱着琵琶,正冷漠地望着他。她身上的积雪越来越多,已堆了厚厚一层,似是要将她湮没。

        那年轻人愣了一下,忽然加快脚步朝前方走去,走着走着便跑了起来。他在街上疾行,跃上屋檐,试图朝冲破两侧,躲避那条循环往复的街道。

        然而落地时,他起身一看,竟又是方才的街道。无论他如何逃脱或是躲避,前后左右,尽是那条走不出的长路。

        他在那条街上跑着,却又一下子停住了。耳边再度传来琵琶声,他转头看时,发现自己还站在那处戏台前,那女子也依旧坐在台上,整个身子已经被风雪包裹,唯有手指还在微微蠕动。

        “燕支常寒……雪作花……”她断断续续地唱道。

        那黑衣青年愣住了,继而朝戏台走去,欲翻身上去查看那女子。但四周风雪骤起,瞬间将他包围。他急忙扯起狐裘遮蔽那刺骨的霜雪。

        待到雪停时,他听到了一阵笑声。抬头一看,自己竟站在一处古楼前,而楼内楼外站的全是人,男女老少,皆满面笑容,手持乐器,冲他吹拉弹唱。

        在他不远处,雪地中一张竹椅上,正坐着那裂缝书生。他翘着二郎腿,抱着一把月琴,弹着快而无调的曲子。

        那黑衣青年这才发觉,这里是一处院子,而他就站在院中央,背后的院门敞开着,正随着风轻轻摇动,咯吱作响。

        “君可安好?”那书生笑道。

        枕寒星忽然明白,自己出不去了。

        他立在院中,听到身后那扇门在缓缓关闭。闭合之前,他转过头,对着那越来越小的门缝大喊出声,似是呼喊,又似警告。

        “少郎君!”

        大门咔嚓一声合拢。一阵风雪过后,院内空无一人。

        萧无常忽然一个激灵,从太师椅上坐了起来。

        他昨夜被气得够呛,好容易平复了心绪,倚在椅子上略微睡了一会,谁知却一阵心悸,猛地惊醒了。

        “出事了……”他慌张地抓着桌子站了起来,“出事了……枕寒星出事了!”

        冷星绝卧在床上睡得正香,冷不防被他这一声吓掉了魂。他把魂魄赶紧收回,翻身下床想看这小子是招了什么阴骘。

        谁知他迎面就被萧无常扯着衣领给拽了过来,力道之大险些把他从窗口推出去。

        “枕寒星出事了!”萧无常冲他吼道,“该死!长白这一趟算是白跑了!”

        “怎么回事……”冷星绝被他吓得面皮都裂了,底下的眼珠们咕噜噜地转,“星星……星星怎么了……”

        萧无常一把推开他,抬手就去抓桌上的笼子。他将那笼子猛地砸在地上,摔出里面的兔子就要掐死他。

        “狗东西!”他吼道,“我要你的命!”

        冷星绝的魂魄全被他吓出来了,急忙冲上去死命抱着他的腰向后拽,一边拽一边喊岑吟快来救命!

        “女冠!救人啊!萧二疯了!”

        岑吟早已醒了,换好了衣物,预备晚些时候同九皇子一起去拜访那城北贺家。现下听到动静,刚推门进来就看到萧无常在发狂,急忙上去一脚踢开那只兔子,好歹没让萧无常冲动一下杀死他。

        “萧释!怎么回事!”她上前用力地顺萧无常胸口的气,“静心!一把年纪了,莫要动怒!”

        萧无常脖子上的青筋都起来了。岑吟急得没法,只能伸手去摸他的脖颈和脸颊。她极少见到此人这般模样,不得不说甚是骇人,若是此时有人吃他一下,只怕连全尸都没有。

        “萧释,平心,静气,”她极力安抚道,“大怒伤身!此乃修行人之大忌!”

        “枕寒星……枕寒星出事了……”萧无常哑着声音道,“那阴楼……是那阴楼!狗养的,我这一趟……尽是无用功!”

        “你怎么知道?”岑吟大惊失色,“你从哪知道的?”

        “我的书童,身上自有我符文庇护,方才一瞬,有东西将那印咒全部切断了!这下糟了!”

        他说着,黑洞洞的眼珠又盯住了那只兔子,猛地从桌上扯过一把刀就要杀它。岑吟急忙拦住他,和冷星绝一起将他又按回了椅子上。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她厌恶地回头瞥了它一眼,“何必脏了你的手。我去替你处置了它,包你不必再为此发愁。”

        “你能有什么法子!”萧无常火道,“那东西过了我师父的眼,要么杀了受罚,要么扔在这祸害我们!还能有什么法子!”

        “这种烫手山芋,趁早丢出去。既杀不得,也就不用杀。”岑吟道,“你在这等着,我自有办法。”

        她说着,将头转向那只兔子,眼珠露出了一丝寒光。

        黑河龙宫之内,一尾白色巨龙正盘绕着身体在龙床上打盹。它沉沉睡着,似是酒未醒,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它睡得正香时,一只龅牙虾官急匆匆地骑着贝壳自外面游了过来。它哼哧哼哧地一路游着,还催促着座下贝壳快一点快一点。

        “八仔!八仔!”那龅牙虾一进来就大喊大叫,“你最爱的女人来了!”

        敖夜嗷地一声就朝上窜去。龅牙虾却一把捉住它的尾巴尖,轰隆一下把它扯了下来,咣当一声摔在了龙床上。

        “没带伞啊八仔!”他递过来一把油纸伞。

        敖夜张开血盆大口,一把咬住那把伞,接着便向上疾窜。不消片刻,就从那黑河水中跃起,化作一个打着伞的青衫少年,缓缓落在了岸上。

        “女人!”他大喊道,“你在哪!”

        “在这。”一个声音在他后面说。

        敖夜吓了一跳,急忙回头,看到岑吟被他溅了一身水,正满脸不悦地盯着他看。他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施了半天法,才将岑吟衣服上的水渍除了个干净。

        “女……女人!”他急道,“你……你有什么事!”

        岑吟阴郁地盯着他看了一会,缓缓将手上的东西提了起来。

        “来给你送礼。”她轻声道。

        敖夜大喜,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个笼子,里面还关着一直瑟瑟发抖的兔子。

        “哎哟!兔子!”他高兴道,“我最喜欢吃兔子了!多谢多谢!”

        “这个不能吃。这是只兔子精。”

        “不能吃也不打紧!”敖夜一把抢过笼子,像是怕她反悔,“如此……这可就是我的了!”

        “是,打今儿起,这兔子精就归你管了。”岑吟对他假笑道,“他有些顽皮,我们谁也管教不得。但素闻八太子教人有方,所以……还得麻烦八太子好好调训调训。”

        “我最善于此道,不在话下。”敖夜被夸得心花怒放,捧着笼子满脸飞花,“亏得你想着我,女人!我果然没有看错眼!”

        “话虽如此,不过,我尚有一句话要提醒你。”岑吟阴森道,“这兔子,茶艺高超,须得小心。”

        “那太好了。刚巧我父王送来了一些龙井茶,我正愁宫里没人泡得好。既然这兔子会泡,那就交给他了。”敖夜晃了晃笼子,“不过,我这人对茶艺要求极高。他若是泡不好,可是要受罚的。”

        “随便罚。”岑吟笑道,“既给了你,就随你处置了。此外,还有一事……”

        “你只管说。”

        “这几日不知你……是否有空?我们有些急事,即刻就要去那阴楼一趟,想……问问你能否同去?”

        “可以。”敖夜一口答应,“何时何地,你若定好差人告诉我便是。我空闲得紧。”

        “好,那就有劳了。”岑吟起手道,“贫道还有事要办,请恕贫道先行告辞。后续之事我会再做告知。”

        她将那兔子交与敖夜后,觉得总算是解决了一个心腹大患。此时日头正好,那白化龙子不可在阳光下多待,因此不得已便只能先回龙宫了,临走时一步三回头地同岑吟道别。

        “女人!”他大叫道,“若是无事,要多来啊!”

        岑吟无奈,又露出一个假笑。她望着敖夜沉入河中,这才松了口气,甩起拂尘步履轻盈地朝来时路走去。

        “算算时辰……该去见见那位首富了。”

        岑吟心急如焚地去,风风火火地回来。赶回客栈的时候,看到九皇子已经来了,正在屋子里安抚痛失“独子”的萧无常。

        “偌大江湖,人来去是必然。长大的儿子泼出去的水,儿大不由爷啊。这都是他的造化,你别太伤心了。”

        “殿下……你不懂……我心慌啊……”

        “我懂,我懂。这样,我们等那女道士一回来就去那首富家里,把事情都打听个明白,然后我马上安排人手,同你速去阴楼,不过多耽搁,如何?”

        “九殿下真是大善人啊……好人一生平安……”

        “哪里哪里,大神治好了我的病,我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萧无常伏在桌上,又气又急,脸上大有病态。冷星绝坐在旁边拼命给他扇扇子降温,九皇子则坐在桌前苦口婆心地劝他。

        岑吟叹了口气,同他们招呼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回来,可以动身了。

        “走吧,走吧……”萧无常心不在焉,唉声叹气,愁眉苦脸。一旁的冷星绝想了想,替他拿过腰上的葫芦,倒出一粒丹药来递给他,示意他吃下去。

        一枚丹药下肚,那白面郎的脸色总算是好了许多。他晃荡荡地起身,咳嗽了一声,拖着脚步朝门口走。

        但走了一半,他忽然又停下来了,四处看了看,从墙角处拿起了一只龙头拐杖。

        “这还是那个臭小子给我买的!”他一见拐杖,悲从中来,禁不住老泪纵横,“混账小子!让我见到非剥了他的皮!”

        他颤巍巍地拄着那拐杖,像个老头子一样欲出门,冷星绝恰在此时开口,把他给叫住了。

        “老萧头,先别忙,我想起来一件事。”他道,“我这几日在城中见义勇为,收集了不少情报。方才一时忘记了,刚刚想起来,干脆同你讲讲。”

        冷星绝说着,便将近来他所知悉的城中大小事说了出来。他的话言简意赅,颇有价值,即便是那三人坐着九皇子的马车赶向城北时,都觉得他的情报大有用处。

        原来这海陵城极大,以那七星梅桩和祭坛为正中,分别一纵一横将此城割裂为城东,城西,城南和城北四处。知府衙门就在七星梅桩不远,但所处之地乃是城东,因此便也划分为此地管辖。

        也正因此故,城东居住者多达官显贵,仕宦中人。此地价贵,寸土寸金,权重者多住城中,权轻者则住在东郊。如李知府这等清官,便只能购得起东郊几间砖瓦房,买得起几个仆从,已是难得。

        而城西则与之相反,可谓是市井流民,走马商铺所在。此地多商人,重买卖,地皮租客居多,诸如食为天,迎松客栈,或是酒肆乐坊等便都在城西。离衙门较近之地有一菜市口,也划分在城西,正是借人员流动之气镇压法场的凶邪厉鬼。

        城南临近城东和城西,处在二者之间,是寻常百姓居所。良民与平民皆在此地,不过寻常之人,既无家世背景也无钱财权势,因此安居乐业,或耕田纺织,或捕鱼买卖,总归饿不死,能吃上饱饭。

        至于城北,则是一片死地。灾民、流民、逃荒者,还有乞丐和贫民都住在这里。城北有一片地乃是无人之所,因常年有闹鬼的传闻,被称之为阴楼,约有两三条巷子、十来间房子,且都不干净,因此这一块地方都空了。其余的地方也较为残破,那些衣衫褴褛的人就躲在那片地方,终日食不果腹。

        这城里的首富姓贺,名芳年,人都称他为贺老爷。按理说,这贺家乃是首富之家,理应住在城东或是城南,可他们偏偏搬到了城北来住,划了一大片宅子,建了许多楼阁。这位贺老爷传闻极有经商头脑,家里做着好几处生意,经营得红红火火,光是交的税就有好几大箱白银。

        除此之外,这位贺老爷还是个大善人,经常义办粥铺,施粥救济城北的贫民。不但如此,他眼见着那些阴楼的主人因鬼宅而恼,还拿出一大笔钱买下了所有阴楼,就这么空置着,一空就是许多年。

        因此,海陵城里的人提起这位首富,都止不住地夸赞。前些日子煌骸作乱,火烧海陵城,修复费用大半都是贺家出资,其他几家大户集钱,这才稳住了城内正常运转。因此李知府不愿意供出贺老爷,非是受他胁迫,而是当真觉得贺家委屈,平白无故被杀了人,还未必讨的回公道。

        “话虽如此,可我怎么却听着觉得不太对劲呢?”岑吟坐在马车里道,“且不说别的,单说他在城北置办宅院,这一事就够诡异的了。别又是个积阴地纳财的吧?”

        “未必。”萧无常摇头,“城北的风水我看过,其实并无大碍,不存在积阴地一说。那几处宅子虽然怨气冲天,但看着只是因凶宅之故,只是单个的风水有些问题。那贺首富若是想靠积阴地纳财,着实还有些难度。”

        “如此说来,这首富是另有图谋了?”九皇子坐在车里,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在读,“啊……南北女侠说她最近被父母抓住念私塾了,说要她多学些诗词歌赋……似乎近来心情颇为抑郁,也是难为她了。”

        “南北女侠是谁?”

        “是我一位拥趸。断断续续,为我写信有七八年了。父皇觉得有趣,准了她的信送往皇城,只是须得几位内监亲自看过,确认无恙后才能送到我手上。”

        九皇子将信折好,随意地塞入了衣服的夹层中。他低头沉思了片刻,忽然眼睛一眨,朝着萧无常转过头来。

        “说起来,那位冷先生怎么没来?”他问,“我看他……似乎挺想来的。”

        “绝哥是想来的,奈何他不能来。”萧无常道,“因为这城北贺家,有三个规矩,绝对不能破。”

        “什么规矩?”

        “一不吃狗肉,二不许穿红,三不得纳妾。”

        岑吟闻之,暗道这不吃狗肉,不得纳妾也罢,这不许穿红……大婚时如何是好?

        “大婚时不算,可以穿红。但除大婚外,家中一缕不准出现红色,包括菜肴也不可。”萧无常显然看透了她的心思,“祖训如此。否则的话,必有血光之灾。”

        “这是何故?”

        “我不知道,冷星绝没说。不过……他说我到了他家就明白了。”

        三人正说着,忽然听到外面祸殃一声叫喊,马车竟停了下来。下车之后,几人只见贺府已经到了,但令人意外的是府门大开,一排家丁佣人齐整地站在门外,台阶下则站着一个身着绿色锦衣的年轻人,正持着折扇恭敬伫立。

        见马车来了,那年轻人顿了一下,立刻迎上前来。将面前三人挨个打量一遍后,朝着九皇子跪了下来。

        “草民贺氏,见过九殿下。”他恭顺道。

        “贺家的耳报神真快,我还想瞒一瞒呢。”九皇子抱着手臂道,“是李知府给你传的信?”

        “回殿下的话,李知府什么都没有说,是草民自己耍耳风耍来的。”那年轻人道,“若冒犯殿下,草民罪该万死。”

        “起来吧。”九皇子勾了勾手指,“你是贺家公子吧?怎么不见贺老爷呢?”

        那年轻人站起身来,恭敬一笑,行大礼之后缓缓抬起了头。

        “回殿下的话。”他笑道,“草民便是贺家老爷,贺芳年。”

        岑吟站在九皇子身后,正打量着那年轻人看。闻听此言,她微微一愣,暗道这海陵城首富……竟然如此年轻?

        但萧无常比她更惊讶。看清那位贺首富的模样后,他居然上前了一步。

        “老贺?”他诧异道,“你怎么在这?”

        贺首富被萧无常那双眼睛震了一下,停顿片刻,勉强冲他笑了笑。

        “我……好像不认识这位公子,”他迟疑道,“是否认错人了?”

        “啊……”萧无常发觉自己果然认错了人,只能故意咳嗽了一声,“抱歉,是我唐突了,贺老爷别见怪。”

        “哪里哪里,我年轻不压人,诸位大可对我直呼其名。”那人道,“外面天冷,还请诸位入内坐坐。”

        他一面说着,一面请众人入内。九皇子示意祸殃同几位随行的府兵跟在后面,随后便和岑吟与萧无常一同进入了贺宅。

        “我看你年轻得很,还是叫你小贺公子吧。”九皇子在跨门槛时对那人道。

        “是,一切听殿下吩咐。”

        岑吟一进去就觉得萧无常所言不虚,此地确实没什么阴气,风水上也没有动过太大手脚,不过一处雅致院落,与一般的权贵之家倒是没什么区别。

        “九殿下,这边请。”那位小贺公子引着路道。

        九皇子走在前面,岑吟和萧无常则跟在后面,一来避免冲了九皇子的地位,二来刚好可以好好看看这座宅子,究竟是否有诡异之处。

        小贺公子带着他们穿过一处游廊,经过一处花园,随后来到了迎宾殿外。他这庭院十分雅致,院内置着惊鹿和枯山水,颇有几分东瀛风格。那迎宾殿乃是一间大屋子,外面的牌子上称其为殿,实则不过一处会客厅罢了。

        岑吟跨入其中,见一应摆设俱全,映着外面的日光,桌椅皆被照得暖融融的。小贺公子已经预备好了各色茗茶与茶点,请几人上座。但九皇子却不着急,而是拉着萧无常去看墙壁上的挂画。

        “你看这贺家,倒是有些意思。”他指着左侧墙壁上一副卷轴道,“一个生意人,不供武财神,倒是供了位将军。”

        “什么将军?”萧无常正在盘算他这屋中的桌椅是何材质,价值几何,闻言便转过头来,“我看看——”

        岑吟也朝那处望去,看到迎宾殿左侧有个小偏殿,未曾隔断,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画,下方还有功德箱和蒲团。两盏金色蜡烛徐徐燃烧,桌上放着许多供品,香炉里还插着三支正燃烧着的清香。

        那画中供的,乃是一位武将军,衣着极为精致。那将军宽肩窄腰,身着铠甲,外面却又套着一件暗红色半衫,手持一杆长刃银枪,不苟言笑地立在一处莲花座上。他带着一张黑沙面罩,只露出一截鼻梁和两只眼睛,但看容貌应该十分英俊。

        岑吟发觉,那位武将军也梳着高马尾,上面绑着些绳结,乍看上去……竟有些像萧无常的制式,莫非……

        她正盘算着此人身份,一旁的萧无常这下却是真的吃惊了。

        “老贺!”他瞪着那画像大叫,“还真是你啊!”

        “此人非我本家,乃是分家的一位祖上。”小贺公子在一旁道,“这位先生……莫非……认识他?”

        “认识,何止是认识!”萧无常哼道,“这一位,乃是西武佛国十八护法神之一,姓贺,字新凉。”

        他说着,悄悄地跟岑吟耳语,说我不但认识他,我还跟他打过一架。

        谁赢了?

        当然是我。

        贺新凉,佛国第十四护法,人称贺将军,武将出身,乃是十八护法当中唯一的武战神。

        “他排行有点低啊。”岑吟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

        “因为老贺太凶了。”萧无常道,“不是个善茬。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供他。”

        因为他有一个别称,叫做……贺新郎。

        “他与我一样,都是有大过在身的护法神。”萧无常道,“我现在知道为何他们家祖训,不许穿红色了。”

        因为他是在成亲当日,被暗杀身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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