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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鬼戏台-唱净

小说:谁家马上白面郎[灵异]作者:观尘无声字数:0更新时间 : 2021-10-08 10:22:16
海陵城知府,  姓李名义学,为官十载,一向公正廉明,  但却因无家世背景,  也无朝中人扶持,  所以受制于各方势力,  始终无法整肃内外。为此他四十上下便白了头发,人也如老叟一般,  总是皱着眉抑郁不乐。

        他那日在府衙办理公文,  忙到深夜才回家。夫人早派了下人提着灯在路口接他,还为他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巡逻的兵士知道是他,也不加阻拦,由着他主仆二人慢吞吞地走在路上,  仰头便是星辰朗月。

        “大人,  可把您给等来了。”那下人道,  “夫人托小的来传话,  家里来了位大贵人,  正在会客厅等着您呢。”

        “大贵人?能有多贵?能比当今圣上的皇子还贵重吗?”李知府叹气道,“可惜啊,  那位皇子殿下性子太难琢磨了,  原还想同他多谈几句,谁知就走了。”

        “这家中来了何人,夫人倒是没说,  只说……是位大贵人。小的不知底细,  也不敢多言。”下人一边说着一边提着灯笼为他引路,“说起来,大人真的见到皇子殿下了?这皇子殿下也会来咱们海陵城吗?”

        “嘘,  可别多说。殿下是去扶桑郡办事的,并未声张。他原办了事就要走的,但他贪看风景,就顺便到咱这城里逛逛。”李知府看了看左右,见四周无人便凑近了那下人的耳朵,“实话告诉你,其实我早前就收到了密报说殿下会来,但又说即刻就走,叫我们只当不知道。”

        “那既然要当不知道,怎么这殿下又来见您了呢?”

        “殿下说,他做了个梦,梦见咱们海陵城里有冤魂求他为自己平冤——”

        “大人可不能说啊!”那下人忽然小声急道,“早不言梦寐,午不言杀伐,晚不言鬼神!这大半夜的,招来不干净的东西怎么办!”

        “你这糊涂虫!”李知府生气地打了他一巴掌,“子不语怪力乱神,瞎说什么呢你!家家户户哪个没死过人,你祖爷爷难道还活着?人死了就是死了,哪有那么多孤魂野鬼!”

        “是是是……小的只是胆子小……但是大人,不对啊,您不是不信这个吗?”

        “我是不信啊,所以我总觉着,这殿下就是想处理处理这海陵城的冤假错案,为此寻了个由头罢了。我乐得顺水推舟,就借殿下的手,解决了一些衙门里的麻烦。殿下可不留情面,一下子就把他们给杀了。独柳树那地方,一天就斩了三个!”

        “哎哟!”那下人又害怕了,“大人,要不咱快回家吧!别说了!”

        “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你怕什么呢!”

        “大人您不信鬼,小的信啊!”那下人提着灯笼,左右看着,最后又来到李知府旁边一脸纠结,“您不知道,这几日城里头风言风语老多了。都说咱们海陵城……来了个无眼鬼。”

        “无眼鬼?什么无眼鬼?”

        “小的听他们说,这无眼鬼是个男的,长得还挺俊俏,穿着一身白,腰上绑着个蹀……蹀什么带,跟在一个女道士身边,好像是被她驱使的。”那下人同李知府咬耳朵道,“这男的没有眼睛,两只眼跟黑窟窿似的,白天就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晚上就出来吃人!”

        “胡说!你白天见鬼啊?”李知府大怒,“他吃了谁家哪个人?怎么有人被吃了没上报官府呢?这是屁话不通!”

        “是真的!有好几个人都亲眼见过了!”那下人急道,“我还听人说,那无眼鬼就……就住在迎松客栈里!”

        “越说越离谱!”李知府气得想打他,“那位——那位贵人也在迎松客栈里!要真有鬼,那位贵人还会在那里住吗!”

        他说着就扬起手来。那下人慌了,急忙回身要辩解,结果转头时,忽然看到李知府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无声无息地走在李知府后面,他走一步,就随着走一步。月光打在那人身上,背光站着,只见他扎着高马尾,垂着手,脸上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两只眼眶黑洞洞的,像两个黑窟窿。

        这黑灯瞎火的晚上,走夜路的人一回头看见后面不声不响地跟着个人,就是胆子大的也要被吓一跳。那下人先是愣了一会,反应过来之后突然哀嚎一声,头也不回地跑了。

        “有鬼啊!有鬼啊!”

        他的惨叫声消失在了街角,唬得那李知府一大跳。他还以为那小子是害怕自己要打他,不得不叹了口气,缓缓放下了手。

        “这小子,还没挨打呢就吓成这样。”他哼哼道,“唉,家门不幸啊。”

        一边说着,一边就继续走。他那黑色官靴踏在地上笃笃作响,后面那人一双银靴仍旧悄无声息地紧随不放,脸上仍旧带着诡异的笑容,缓缓跟在他背后。

        李知府渐渐觉得不对劲了。月色将他的影子投在前面,但他却很明显看到自己的影子后面还有个影子,晃荡荡地像是在飘。

        他走,那影子也走,他停,那影子也停。他加快脚步,那影子也跟在他后面,甚至为了追赶他而越来越近……

        李知府终于意识到不妙。他骤然停下脚步,大喝一声猛地转过头来,欲看看是人是鬼。

        谁知一回头,后面空无一人。只有幽深晦暗的街道和头顶一弯明月,四下万籁俱寂,无声也无人。

        李知府转头到处看着,过了好半晌也没看到人影。他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勉强松了口气,拂了拂衣袖,转身预备快些回家。

        结果一转头,迎面就是一张白惨惨的鬼脸和一双渗血的鬼眼,那人笑吟吟地同他打了个照面,诡异地盯着他看。

        李知府瞬间被吓傻了。他大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只听咔嚓一声,那白面郎突然整张脸歪了过来,似乎是脖子断了。

        “啊啊啊——”

        李知府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险些背过气去。就在这时,巷子里忽然响起了一个冷清的女人声音,语气平静沉稳,却极有力道。

        “福生无量天尊,不可思议功德。”那声音道,“何方妖孽!见符赦命!急急如律令!”

        那咒语毕,瞬间破空飞来一张黄符,呲地一声贴在了那白面郎额头上。瞬间那白衣男子便不动了,闭上眼睛,缓缓低下了头。

        李知府吓得两股战战,满头是汗。他身后却传来了不急不缓的脚步声,转头一看,是位身着黑白两色道袍的年轻女道士缓步而来。她臂弯里搁着一把拂尘,背上挂着一柄青锋剑,容貌出尘,不苟言笑。

        “先生无恙否?”那女道士说着,弯腰将李知府扶了起来,“这邪物看管不善,擅自出逃,吓到先生了。实在抱歉。”

        李知府给他们吓得说不出话,缓了好半天才颤抖着抬起一只手,指着那贴着黄符的白衣男子抖个不停。

        “邪……邪物?”他颤巍巍地问,“这……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那女道士迟疑了一下,“是……白面鬼。”

        “白面鬼?”

        “对,白面鬼。”那女道士认真道,“先生,这城里不太平,似乎有妖邪出没。这白面鬼原是供我驱使的厉鬼,谁知一来这海陵城便挣脱了束缚,开始到处撒欢——”

        “撒野。”那白面鬼纠正道。

        女道士一记拂尘抽在他身上,顿时他就不讲话了。

        “总之,是有些不受控制。”她叹了口气,“我看老先生模样……似乎是此城的官府之人吧?敢问这里有什么凶宅阴地之类的地方吗?”

        “这这这……”李知府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白面鬼,唬得脸色煞白,“这这这……”

        “罢了罢了,您也吓得不轻,我还是先送您回去吧。”那女道士抬起拂尘,在他身上简单扫了两下,“如此就无事了。莫慌。”

        “他……他……”李知府指着那白面鬼,惊魂未定。

        女道士将拂尘一甩,瞬间那白面鬼便不见了,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李知府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吓得嘴都合不拢了。女道士却扶住他的手臂,缓步走着为他引路。

        “我看先生面相,大有愁色。”她轻声道,“但您印堂却发红,近来似乎遇到了一位贵人。若我算的没错,那贵人现下就在您家里。我的鬼使既吓到了您,我便给您一句忠告,算作赔礼。”

        “什……什么?”

        “那贵人命格非同一般,若有话问你,莫要有所隐瞒。”那女人说,“否则,必将有杀身之祸。”

        李知府早被吓得魂都丢到爪哇国去了。他哪里敢不信,当下就对着这位女道士三次作揖,连连感谢她救命之恩。

        “是是是!不管是什么贵人,老夫绝不敢轻慢!多谢道长!”

        “只恐你来得,去不得!”

        李宅的右舍不远处,被租给了一处戏班子。大约是过几日有场子要赶,戏班正在彻夜排戏,虽尽量放低了声音,但仍有一两句话隔着高墙远远传入耳中。

        那大花脸像是个女角唱的,声音很亮。李知府听了一会,起手拍了拍府邸门环。下人开门后,他拂了拂衣袖,缓步跨过门槛,朝屋内走去。

        会客厅灯火通明,家内下人恭敬地立在左右侍奉。他这宅子不算大,仆从也不多,只是靠着俸禄一年一年地养着,尽量保他们不要流离失所。

        而今夜,一向空寂的会客厅里来了一个人,抱着手臂背对着厅门站着,似乎在看那挂在墙壁上的山水画。

        “诗堪入画方为妙,官到能贫乃是清。”那人用阴森的气声念叨着墙上那副对联道,“甚好,颇有气节。”

        李知府迈入厅中,刚好隐约听见他之言语。他见那人身材瘦高,穿着一身蓝色锦衣,旁边还站着一个老内监和一个带着面具的侍卫,顿时心下便明白了七八分。

        他拱起手来,朝着那人恭敬行礼,而后跪地叩拜。

        “下官李义学,见过九皇子。”

        “李知府,起来吧。”九皇子放下手,缓缓转过身道,“我原本要去府衙找你,可衙内说你已经回家了。没办法,我只能赶到你家里来了。叨扰了你休息,实在抱歉。”

        “殿下何出此言!下官诚惶诚恐!”李知府连忙道,“只是……府衙离此处甚远,就是骑马也要跑上好一会,殿下若是在下官离开府衙才来,怎么会……比下官先到家?而且似乎……等了有一阵子了……”

        “因为我跑得快。”

        “这……原来是这样……”

        “好了,大冬天的,老人家别久跪,快起来。”九皇子说着便坐到了一旁的太师椅上,示意祸殃把人扶起来,“你这有什么吃的吗?我有点饿了。”

        “殿下!这是客座!”李知府一见他坐下,更慌了,“还请殿下坐主位——”

        “无所谓了,我想坐哪就坐哪。快给我来点吃的。”

        老内监给他使了个眼色。李知府会意,立刻退出门去吩咐人准备点心。不一会便有侍女端着食盒过来了,趁人不备,悄悄交给了李知府。

        “大人,这是夫人为您预备的夜宵,实在不知道有贵人来,只能委屈您老了。”那侍女小声道,“这是夫人亲手做的。您别多说,就当是厨房做的,先拿去给那位贵人吃吧。”

        李知府连连说是,将食盒交给一个家仆,急急地回了会客厅呈给九皇子。老内监接过来打开食盒,见里面盛着一碗玫瑰酥酪,一碟桂花黄金糕,看起来十分精致。

        “你这家里看起来不过士大夫阶层,竟也有这种精细吃食?”九皇子道,“莫非……你私自开小灶?”

        “不敢不敢!殿下冤枉下官了!”李知府急忙道,“是下官整日忙公事,常常忘记用膳,下官的内子就时常亲自下厨做些点心备着,这两份乃是内子做的,动的是下官的银钱,绝不是官中的。”

        “那你今日吃了吗?”

        “回殿下,下官吃过了。”

        “哦,你既然说吃过了,我就信了。”九皇子说着,看了看老内监,“拿来我吃吧。”

        老内监应了一声。他吩咐下人取来另一双碗筷,分别夹出来一些递给祸殃。见他试过菜后,方将食盒内的点心呈给了九皇子。

        九皇子吃了两块黄金糕,觉得味道不错,便端起盘子大口吃了起来。李知府连忙命下人看茶,自己则小心地坐在离门最近的椅子上,恭敬地等着那位贵人的吩咐。

        “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晚上出门的时候,忽然撞鬼了。”九皇子道,“我这个人体质不好,老是招阴。那鬼说他有冤情,怨气大得很。我实在是被缠得没法了,只能来问问你了。”

        “撞……撞鬼了?”李知府一下子紧张起来,“实不相瞒,下官今夜回来……也……也遇见了邪门的事……”

        “哦?”九皇子又吃了一块黄金糕,“看来你们海陵城怪事不少啊。”

        “回殿下,奇闻异事一直不少,只是下官以前……不太信这些东西罢了。”

        “缠着我的那只鬼是个洋人。”九皇子继续道,“他说他是近期才死的,就死在牢狱里。你们牢里有洋人吗?”

        李知府闻言,心中忽然一惊,立刻转头愣愣地看着九皇子。

        “那洋人死了?”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九皇子的眼睛瞬间抬起来盯住了他。李知府自知失言,当即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那一盘黄金糕已经空了。九皇子放下筷子,端起那碗酥酪来,舀了一勺送入口中。

        “李老,亏得您和当朝皇室一个姓,居然有事瞒着我啊。”他用那阴森的气声啧啧道,“你是不是看我嗓子坏了,就觉得我脑子也坏了?”

        “下官不敢!只是殿下明鉴,非是下官有意隐瞒,衙内的确关着一个西洋人,但他是个邪人,不可轻易与之!下官想着关他几日,就将他逐出海陵城,遣返大秦国!”

        “那怎么没告诉我?”

        “这事太过诡异,下官怕冲撞了就殿下,所以才并未多言!是下官糊涂,自以为能处置好此事,下官愿意领罚!”

        “你为什么觉得自己能处置好?”九皇子又舀了一勺酥酪。

        “下官知道,按我朝律例,外邦人士如无重罪,不可擅自关押审问,若有罪责,须移交都护府,上呈大理寺。但这小子……公然当街杀人,引得民众喊打喊杀,下官为了平民愤,不得不将其关押。”李知府道。

        “这小子当街杀人?”九皇子倒是没料到这个,“他杀了什么人?杀了几人?”

        “回……回殿下……”

        “先起来再说。”

        祸殃上前,将李知府扶起来。他颤巍巍地重新坐在椅子上,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静下来。

        “回殿下,他不单是当街,还擅自闯入别人家中,连杀三人,手腕凶残!”李知府道,“被抓捕归案时,那西洋人并未反抗,但却一直说自己杀的不是人,是恶鬼。自始至终,都不肯改口供。”

        “动刑了吗?”

        “下官一时气愤……动了些刑罚……”

        “没事,动就动吧。”九皇子吃着酥酪道,“这群洋鬼子,仗着有背景作威作福惯了。你杀杀他们锐气是好事,杀鸡儆猴,省得还有人不知收敛。”

        “啊?”李知府没想到九皇子会这样说,一时意外,竟没了话。

        九皇子却将酥酪全部吃空了。他放下瓷碗,端起茶来吹了吹上面的叶子,慢吞吞地喝了一口。

        “他杀的是什么人呢?”他问,“说来给我听听。”

        “回殿下……”李知府沉思着,摸了摸自己的胡子,“他杀的是我海陵城第一首富的管家,还有两个杂役。就在他府上杀的。”

        “第一首富?”九皇子将头一甩,“你……收他钱了?”

        “绝无此事!”李知府一下子起身就要再跪,“下官为官十载!绝不肯凭高低贵贱便做判断!”

        九皇子挥了下手。没等李知府跪下便被祸殃架了起来,又按回了椅子里。

        “你们首富是谁啊?”九皇子问,“我有点好奇,你说来听听。”

        “是城北贺家。”李知府道,“本城首富姓贺,家中是做熟食生意的,左城右郡的开了许多商铺。不但如此,他家在漠北还有一片牧场,请了当地人打理,每年光风干的牛羊肉就能送来几百斤。”

        “牛羊肉,我喜欢。”九皇子点着头道,“行,那我就去他家看看,讨点肉吃。”

        “殿下现在就要去?”

        “自然不。今日太晚了,明日再去。”

        九皇子说着,便站起身来准备离开。李知府急忙起身恭送,一路从会客厅送到门外,临走前恭恭敬敬地作揖,丝毫不敢怠慢。

        “行了,就送到这吧。”老内监在门口对李知府道,“您也上年纪了,回去好好休息。得空殿下估摸还要再问你的话。”

        “是,多谢公公。”

        “谢什么。”老内监说着,从袖中取出三片金叶子来,悄悄放在了李知府手中,“多谢你那碗酥酪,殿下很喜欢。这点子心意,你就当做是殿下赏你的就好。回头给夫人多置办两件衣服。”

        那老内监说着,同李知府呵呵一笑,便转身迈过了门槛,随九皇子一同离开了。

        听孤雁,声嘹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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