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蓄力 末
“这......”秦石眼微动, 眉头紧锁, 他先是很不满的说:“姐儿何必这么大的火？”接着又道：“这涉及我府小公子的安危, 秦某现就回府将刚刚的话禀了老太爷。”说罢, 他便站起来。
张瑛冷着张脸, 没有说话的意思。
无涂则急忙起身：“秦管家请留步！”
“留步？贵府姐儿脾性这般大，秦某还是直接回去回了老太爷才是！”秦石一挥袖子，作势要走，可目光却注意着张瑛。
可张瑛神色一点不变, 原本该是天真无邪的眼里满是狠意, 让人看着心惊，他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秦管家，姐儿不过是被气狠罢了, 你且坐下，听我说两句可否？”无涂浮起无奈的神色。
秦石看了看无涂，想起自家老太爷对他颇有好感，倒也卖他个面子, 坐了回去：“无涂先生，请说。”
无涂这才开口：“张家没有任何理由去得罪云家，如今你也知, 唐家对我们是虎视眈眈, 我今日去找云老太爷是为了拉拢贵府, 毕竟唇亡齿寒啊。”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秦石也是知晓这事的, 但也知道自家老太爷拒绝了, 因此，他便没开口应答。
“但我从贵府出来，贵府小公子出事也太过碰巧，贵府老太爷怀疑也是情有可原。”无涂叹息着摇摇头，直视着秦石，一字一句的说：“可为何不想想，许是贵府也与我们是一样的，被人盯上了？”
秦石神情微动，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道：“是吗？”
“哎，想来这样说也是徒劳。不如这样......”无涂把扇子一收，一拍手心，看向张瑛，“姐儿，这事太过古怪，明显针对咱们与云家，若是因一时怒气伤了和气，就正中他人下怀了。”
‘冷眼’看了一会的张瑛，沉默了下，才问：“先生可有甚想法？”
“不若这般，我与秦管家一同去一趟云府，亲自向云老太爷将此事说清。”无涂把扇子收进袖子，挥挥衣袖，十分磊落，朝秦石笑：“这般，秦管家也好交差。”
听到这话，秦石一愣，看着无涂的目光少了些防备，这个时候还敢主动提出去云府，这至少比唐家连唐五公子都无法叫出来对质的坦荡得多。
张瑛似乎再想些什么，过了会，才缓和了下神情：“那就有劳先生了，找云小公子要紧，如若需要人手，你再叫人回来告知何叔，让何叔派人过去。”
无涂转过身，正对着张瑛，扬起一抹轻松又愉悦的笑容：“姐儿，请放心。”
张瑛手指微微动了动，郑重的回：“先生，府中事宜我会安排好，你莫要担心。”这话说完后，她看向秦石，慢慢说道：“先生去贵府，还望贵府以、礼、相、待！”
秦石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扯扯嘴角：“姐儿放心吧，云府又不是龙潭虎穴。”
“现如今龙潭虎穴都比暗地里勾结暗害要让人放心得多。”张瑛若有所思的说了句后，就从椅子上下来，往外走去。
那小小的身影，竟露出一些落寞感。
想想，她也只是个五岁女童。
可想到这，秦石却一下子愣住，脑海里过了遍刚刚你来我往多回的场景，心中大惊！
此女童莫不是真的是生而知之的不成？！
张瑛出了大厅后，并未走远，而是停留在一道月亮门后的小院子中，等林管家过来说无涂跟秦石走后，才从里头出来。
她看着正对着堂屋的大门，心里沉甸甸的。
无涂先生这次去，其实很冒险，可此时却不得不冒这个险！
林管家低声问：“姐儿，先生这般去，若是被留下......”
“那计划也要继续。”张瑛打断他的话，不论她心里是怎么想，都不会表现出来，乱了底下人的心，“若云老太爷依旧不愿联手，那就让唐家和那千户曹大人相信，张家和云家联手了，唐五公子在云家手上！”这水一定要搅浑，浑了才好动手！
“要不要我再找人......”林管家比划了下砍的手势，在某种时候，他也很会下黑手。
张瑛摇摇头：“这种事过犹不及。”
“也是，还是姐儿想得周.....”
“姐儿。”刘氏的声音打断了林管家的话。
张瑛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刘氏急忙忙地朝这走来。
她人都还没近身，嘴里就说着：“姐儿，老夫人闹着要见许姨娘，还说怕许姨娘腹中胎儿被害了！”自从那个叫秋心的丫鬟被姐儿控制后，许氏也被禁了足，许氏惊了回后，倒是很会看眼色，这会是一丁点也不敢闹腾。
可没曾想，这边才刚稳，那边就又闹了起来！
她知晓这些日子姐儿为了府外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极不想让姐儿操心后院这些事，可这回闹事的......终究是府里的老夫人，也只能来朝姐儿拿个主意了。
听到刘氏的话，不仅张瑛眉头皱起，就连林管家都很不耐烦，甚至嘀咕了声：“这关头还闹事，真是......”后头的话消了音。
张瑛扫了他一眼，朝刘氏说：“告诉她，她闹一次，她儿子就会被打三巴掌！她不信，就让家丁压着公子过去，当面打！”
“可这会不会......”刘氏被这话给惊楞了。
“照我说的做，打残打死算我的！”张瑛甩下一句后，直接转身往家丁们的平安院走去。
刘氏有点无措的看向林管家。
林管家点点头：“现在被打，长了教训，也好过没了命去闹吧！”张家此时可以说得上危在旦夕，后院还能闹起来，真是嫌活得长！
话毕，他急忙跟上张瑛。
张家能否稳住，他不自觉的把希望寄托在有奇谋的姐儿身上了。
平安院。
此时，新家丁都穿上了张府分配的衣服，人人配上了一把短刀，整整齐齐的排成六列；虽然他们身体不如府中家丁高壮，衣服在身上显得宽大，但他们神采奕奕的眼，让他们看起来精神又有气势。
张大柱说了几句话，在其他家丁示意下，才现到了院门口的张瑛和林管家。
他连忙走了过去，利索的行礼：“姐儿！”
张瑛点了点头，目光从新家丁腰间的短刀移开，说：“府里可有□□（duan qiang）？有多少？”
“□□（duan qiang）？”张大柱楞了楞，随机回：“库房里还有些，但是是□□（netg），也不多，是老爷之前备来对付马贼的。”
“林管家让府中、村里的匠人赶出一批□□（duan qiang）。”张瑛看着这些瘦小又无打斗经验的新家丁，决定使用之前她在书上瞧过的——□□（duan qiang）方阵对敌。
这个是目前最有效，又易学还能减少伤亡的方法，因此，她果断的朝张大柱吩咐：“带他们去砍竹子，用竹子代替，竹子头削尖，每人备上两根，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练武场集合！”
林管家不懂这些，但这一串事下来，他已形成姐儿说什么，他立马去做的习惯。
所以，他应下后，就匆匆出了平安院。
而张大柱性子憨厚，又颇为迷信，且经过今日张瑛挑选新家丁的事，对她更是迷之信服，听到吩咐，连高声应下，吆喝着人就走。
见他们走了，张瑛叫上几个小厮去库房拿了两把□□，就去练武场。
她没练过兵，□□方阵也只从书中看过，这是第一次实践，但许是肚子里有货，对此有着极大的自信。
这一刻，她真感谢自己上辈子好学，涉猎极多。
张府的练武场在府邸后头——一圆形空地，上头还插了不少稻草人和木头，这是平时家丁护卫们用来连劈砍的。
张瑛让小厮模拟了下□□（duan qiang）方阵的排列、行进方向后，心中大定。
半个时辰未到，张大柱就带着人，每人扛着竹子跑进练武场。
“姐儿！小的们到了！”张大柱在张瑛面前站定，咧嘴笑着。
张瑛往他身后一看，喘着气得新家丁稀稀拉拉的站着，没有一个队形。
“我数到十，从矮到高排成六队！出时间者，做两百次□□（netg）刺出的动作！”张瑛忽然大喊出声。
新家丁们都是一愣，其中只有十来个反应快的，急忙去排队，狗剩也在里头，还补充着喊道：“还不快点列队！”
这话出来，那些新家丁全部涌了过去。
“十、九、八........”张瑛念数并不快。
随着数字念出，新家丁们乱成一锅粥，不断的出“你站后面！”“不对，俺比你高！”“你干啥子”等等之类的话语。
“一！全给我停下！”张瑛高声喊道。
新家丁们停止了动作，勉勉强强排成的六队参差不齐，还有几个没排上的站在队外，一脸呆愣。
张大柱见此，有点不忍直视的，燥红了脸。
“不听号令者，会怎么样？！”张瑛沉着脸呵道。
“斩！”
“那听到号令者却没做好，又会如何！”张瑛再次问。
这次新家丁们回答不上来了。
张瑛看着他们，缓缓开口：“跟斩没甚两样！一样是死！刚刚如果敌人冲过来，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随着话音一落，她一脚踹裂了边上竖着的大圆木。
听到她刚刚出口的话，心里本还有点不以为意的家丁，看到那裂开的大圆木，瞪大了双眼，唇都有点哆嗦。
姐儿......赋有神力的事......是比珍珠还真啊！
“你们瞧瞧你们左右前后的人！他们是你的兄弟，遇上敌人，是你可以将后背交给他们的兄弟！你推我、我推你！是想把你们的兄弟给推出去做肉盾吗？！你们真当做家丁是玩过家家吗？”张瑛这话让底下的人很是触动，不自觉看向自己左右的人。
“你们瞧瞧你们自己，会武吗？不会！长得高壮力气大吗？不大！连提起重弓都不成！连在一起排个队，都能排成这样，强盗若是来了，你们能干什么？继续你推我，我推你，送死吗？”张瑛注意着这些家丁的神色变化，话说得很直白，也很凶，“你们觉得这样送死，很光彩？想让其他人提起你们，是说哦，那些个啊，做了家丁也都是些没用的，拿起刀还是跟地里刨食的没啥两样？”
这么群新家丁被张瑛训得头都低了下来，连高高壮壮、会些武的张大柱都缩缩手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心中暗道，姐儿起脾气来，怎么比老爷还凶！老爷最多一鞭子过去，姐儿虽不打人，可说的话都是往人心里扎啊！
“怎么不敢说话了？刚刚不是很会说吗？”张瑛在他们面前渡步，微抬起下巴盯着他们，“你们觉得刚刚自己做错了吗？回答我！”
“做错了”狗剩带头，声音微弱的应了。
张瑛眉头一挑：“我听不见！”
“做错了！”这次新家丁们吼出了声，吼得脸都红了。
“哪里错了！”张瑛问。
新家丁们又不敢开口了，狗剩咽了咽口水，做了出头鸟，回：“没排好队？”
“错！”张瑛立即回了他，可随机却扬起点笑：“但你敢回话，勇气可嘉。”
狗剩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立马亮了。
“有谁知道错在哪里？”张瑛继续问，她要看看哪个主动性强，胆子大，这样的人先拉出来做表率，也能当做□□方阵的队长，所以，她问完后，目光都会划过他们脸上的表情。
“错在没有同心协力做好事？”一个头梳得齐整，肤色白净的新家丁开口。
张瑛心中一喜，猛的看了过去，打量了下他：“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回姐儿，小的名唤张青，张家村里的。”张青挺了挺胸膛，似乎对自己是张家村的人颇为骄傲。
张大柱这会也说：“这小子是张正的弟弟，在村里头私塾读过两年。
“不错。”张瑛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朝其他人说：“错在你们没有同心协力！你们是想同心协力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还是直接上去送死！让你们的父母妻儿失去你们的庇佑，彻底沦为敌人的战利品！”
“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新家丁高声回，这次声音整齐了不少。
“很好！”张瑛拿起从库房里拿出的□□（netg），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随手刺入了另一边的木桩。
枪头轻易的没入木桩，张瑛松手，□□还在木桩上。她侧头看了眼看楞了的新家丁，说：“这是你们第一把武器，想拿好这把武器，就需你们每一个人都齐心同力！”
“是！”新家丁们都是青壮，天生喜爱兵器，可往日里都是在田里干活，连刀都少见，别说长、枪了，此时看到这些，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拿好你们手中的竹竿，张青、狗剩你们两个出列！”张瑛点了他们两个出来，指着前头的稻草人，“用竹竿刺穿它！”这些稻草人肚子里头是用破布包了砂石，外头再用稻草扎实起来的，想扎它个透心凉，没写力气、巧劲是极其难的。
张青和狗剩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想输了对方，‘啊’的喊上一声，竹竿刺出。
竹竿最尖锐的地方进去了一点，但无法让竹竿稳稳留在上面。
张青、狗剩耳根都有点红，不敢去看张瑛的脸色。
张瑛却没什么，继续点了两个人出列：“你们四个人排成一列，竹竿一起刺出！”
一边有打斗退敌经验的张大柱看到这里，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等到他看到十五个人竹竿齐齐刺出，稻草的‘肚子’被穿出个大洞时，才恍然大悟！
这种阵势，他、他似乎从一个军户那听过，叫什么阵！
他苦了脸，想不起来了。
日头渐渐西斜，练武场的方阵练习依旧火热。
见练习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瑛开口：“这是□□（duan qiang）方阵，在打战时，多用来对付骑兵，但方阵进行演变后，对付步兵也是极为有效！”说完这话，她就指挥新家丁排出两个方阵出来，“按我刚刚教的要点做！你们要时时刻刻相信你们左右前后的人！”
新家丁高声应：“是！”
“出抢！”张瑛喝道。
“哈！”新家丁齐齐出了竹竿。
气势如虹！令人胆寒！
一张大柱看得双目瞪大，呼吸急促，双手紧握，一种火在他心里燃起，情不自禁的大喊：“好！好！太好了！”
“可学会了？”张瑛一笑，看向张大柱。
背着阳光的张瑛，这么淡淡的笑着，自有令人望之生敬的气度在。
张大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眸如炬：“姐儿，小的张大柱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张瑛楞了下，随即笑着再问：“可学会了？”
“会了会了！”张大柱点头如捣蒜。
张瑛心中松了口气：“好，你来带他们练这两个方阵。”
“是！”张大柱从地上起来，拍拍衣摆上的草屑，笑得跟傻子差不多。
张瑛想了下，正想叮嘱他一些事项时，那头林管家提着衣摆急匆匆跑来。
他脸上还带满笑意，挥舞着手：“姐儿好消息！姐儿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张瑛心微微一提，迎了上去。
林管家不顾形象地跑到她跟前，气都没带喘，就说：“姐儿，先生回来了！云家愿意和张家联手！”
张瑛顿了顿，似乎不相信耳朵一般：“真的？”
“千真万确！”无涂也从练武场的入口走来，他头有丝丝凌乱，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可手里还拿着扇子慢悠悠的晃着，风度依旧。
“先生！”张瑛看到他时，心事落地，长长了舒口气，真挚道：“先生回来就好，辛苦先生！”说着话，她就朝他行了一个学生礼。
无涂却侧开身，只受了半礼，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笑道：“姐儿，你猜猜我还带了什么好消息？”
“猜不出。”张瑛笑着摇头。
无涂微微弯下身，压下声音说：“唐家与北方蛮族谈了笔生意，过几日要派车队送货过去。”
“蛮族？！”张瑛眉头一皱，“什么货？”
“盐、铁。”无涂吐出两字。
“呵呵，那可真是笔大生意！难怪这几日，都只听他们要对付我们的风声，却不见动手，原是碰巧了，抽不出人手啊。”张瑛冷笑了几声。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无涂的唇角微微扬起，问：“姐儿打算趁这机会下手直接端了唐府，还是劫了这一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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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瑛冷着张脸, 没有说话的意思。
无涂则急忙起身：“秦管家请留步！”
“留步？贵府姐儿脾性这般大，秦某还是直接回去回了老太爷才是！”秦石一挥袖子，作势要走，可目光却注意着张瑛。
可张瑛神色一点不变, 原本该是天真无邪的眼里满是狠意, 让人看着心惊，他急忙移开视线，不敢多看。
“秦管家，姐儿不过是被气狠罢了, 你且坐下，听我说两句可否？”无涂浮起无奈的神色。
秦石看了看无涂，想起自家老太爷对他颇有好感，倒也卖他个面子, 坐了回去：“无涂先生，请说。”
无涂这才开口：“张家没有任何理由去得罪云家，如今你也知, 唐家对我们是虎视眈眈, 我今日去找云老太爷是为了拉拢贵府, 毕竟唇亡齿寒啊。”这话说得意味深长。
秦石也是知晓这事的, 但也知道自家老太爷拒绝了, 因此，他便没开口应答。
“但我从贵府出来，贵府小公子出事也太过碰巧，贵府老太爷怀疑也是情有可原。”无涂叹息着摇摇头，直视着秦石，一字一句的说：“可为何不想想，许是贵府也与我们是一样的，被人盯上了？”
秦石神情微动，却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只道：“是吗？”
“哎，想来这样说也是徒劳。不如这样......”无涂把扇子一收，一拍手心，看向张瑛，“姐儿，这事太过古怪，明显针对咱们与云家，若是因一时怒气伤了和气，就正中他人下怀了。”
‘冷眼’看了一会的张瑛，沉默了下，才问：“先生可有甚想法？”
“不若这般，我与秦管家一同去一趟云府，亲自向云老太爷将此事说清。”无涂把扇子收进袖子，挥挥衣袖，十分磊落，朝秦石笑：“这般，秦管家也好交差。”
听到这话，秦石一愣，看着无涂的目光少了些防备，这个时候还敢主动提出去云府，这至少比唐家连唐五公子都无法叫出来对质的坦荡得多。
张瑛似乎再想些什么，过了会，才缓和了下神情：“那就有劳先生了，找云小公子要紧，如若需要人手，你再叫人回来告知何叔，让何叔派人过去。”
无涂转过身，正对着张瑛，扬起一抹轻松又愉悦的笑容：“姐儿，请放心。”
张瑛手指微微动了动，郑重的回：“先生，府中事宜我会安排好，你莫要担心。”这话说完后，她看向秦石，慢慢说道：“先生去贵府，还望贵府以、礼、相、待！”
秦石的目光扫过他们两人，扯扯嘴角：“姐儿放心吧，云府又不是龙潭虎穴。”
“现如今龙潭虎穴都比暗地里勾结暗害要让人放心得多。”张瑛若有所思的说了句后，就从椅子上下来，往外走去。
那小小的身影，竟露出一些落寞感。
想想，她也只是个五岁女童。
可想到这，秦石却一下子愣住，脑海里过了遍刚刚你来我往多回的场景，心中大惊！
此女童莫不是真的是生而知之的不成？！
张瑛出了大厅后，并未走远，而是停留在一道月亮门后的小院子中，等林管家过来说无涂跟秦石走后，才从里头出来。
她看着正对着堂屋的大门，心里沉甸甸的。
无涂先生这次去，其实很冒险，可此时却不得不冒这个险！
林管家低声问：“姐儿，先生这般去，若是被留下......”
“那计划也要继续。”张瑛打断他的话，不论她心里是怎么想，都不会表现出来，乱了底下人的心，“若云老太爷依旧不愿联手，那就让唐家和那千户曹大人相信，张家和云家联手了，唐五公子在云家手上！”这水一定要搅浑，浑了才好动手！
“要不要我再找人......”林管家比划了下砍的手势，在某种时候，他也很会下黑手。
张瑛摇摇头：“这种事过犹不及。”
“也是，还是姐儿想得周.....”
“姐儿。”刘氏的声音打断了林管家的话。
张瑛顺着声音看去，便看到刘氏急忙忙地朝这走来。
她人都还没近身，嘴里就说着：“姐儿，老夫人闹着要见许姨娘，还说怕许姨娘腹中胎儿被害了！”自从那个叫秋心的丫鬟被姐儿控制后，许氏也被禁了足，许氏惊了回后，倒是很会看眼色，这会是一丁点也不敢闹腾。
可没曾想，这边才刚稳，那边就又闹了起来！
她知晓这些日子姐儿为了府外的事忙得脚不沾地，极不想让姐儿操心后院这些事，可这回闹事的......终究是府里的老夫人，也只能来朝姐儿拿个主意了。
听到刘氏的话，不仅张瑛眉头皱起，就连林管家都很不耐烦，甚至嘀咕了声：“这关头还闹事，真是......”后头的话消了音。
张瑛扫了他一眼，朝刘氏说：“告诉她，她闹一次，她儿子就会被打三巴掌！她不信，就让家丁压着公子过去，当面打！”
“可这会不会......”刘氏被这话给惊楞了。
“照我说的做，打残打死算我的！”张瑛甩下一句后，直接转身往家丁们的平安院走去。
刘氏有点无措的看向林管家。
林管家点点头：“现在被打，长了教训，也好过没了命去闹吧！”张家此时可以说得上危在旦夕，后院还能闹起来，真是嫌活得长！
话毕，他急忙跟上张瑛。
张家能否稳住，他不自觉的把希望寄托在有奇谋的姐儿身上了。
平安院。
此时，新家丁都穿上了张府分配的衣服，人人配上了一把短刀，整整齐齐的排成六列；虽然他们身体不如府中家丁高壮，衣服在身上显得宽大，但他们神采奕奕的眼，让他们看起来精神又有气势。
张大柱说了几句话，在其他家丁示意下，才现到了院门口的张瑛和林管家。
他连忙走了过去，利索的行礼：“姐儿！”
张瑛点了点头，目光从新家丁腰间的短刀移开，说：“府里可有□□（duan qiang）？有多少？”
“□□（duan qiang）？”张大柱楞了楞，随机回：“库房里还有些，但是是□□（netg），也不多，是老爷之前备来对付马贼的。”
“林管家让府中、村里的匠人赶出一批□□（duan qiang）。”张瑛看着这些瘦小又无打斗经验的新家丁，决定使用之前她在书上瞧过的——□□（duan qiang）方阵对敌。
这个是目前最有效，又易学还能减少伤亡的方法，因此，她果断的朝张大柱吩咐：“带他们去砍竹子，用竹子代替，竹子头削尖，每人备上两根，给你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练武场集合！”
林管家不懂这些，但这一串事下来，他已形成姐儿说什么，他立马去做的习惯。
所以，他应下后，就匆匆出了平安院。
而张大柱性子憨厚，又颇为迷信，且经过今日张瑛挑选新家丁的事，对她更是迷之信服，听到吩咐，连高声应下，吆喝着人就走。
见他们走了，张瑛叫上几个小厮去库房拿了两把□□，就去练武场。
她没练过兵，□□方阵也只从书中看过，这是第一次实践，但许是肚子里有货，对此有着极大的自信。
这一刻，她真感谢自己上辈子好学，涉猎极多。
张府的练武场在府邸后头——一圆形空地，上头还插了不少稻草人和木头，这是平时家丁护卫们用来连劈砍的。
张瑛让小厮模拟了下□□（duan qiang）方阵的排列、行进方向后，心中大定。
半个时辰未到，张大柱就带着人，每人扛着竹子跑进练武场。
“姐儿！小的们到了！”张大柱在张瑛面前站定，咧嘴笑着。
张瑛往他身后一看，喘着气得新家丁稀稀拉拉的站着，没有一个队形。
“我数到十，从矮到高排成六队！出时间者，做两百次□□（netg）刺出的动作！”张瑛忽然大喊出声。
新家丁们都是一愣，其中只有十来个反应快的，急忙去排队，狗剩也在里头，还补充着喊道：“还不快点列队！”
这话出来，那些新家丁全部涌了过去。
“十、九、八........”张瑛念数并不快。
随着数字念出，新家丁们乱成一锅粥，不断的出“你站后面！”“不对，俺比你高！”“你干啥子”等等之类的话语。
“一！全给我停下！”张瑛高声喊道。
新家丁们停止了动作，勉勉强强排成的六队参差不齐，还有几个没排上的站在队外，一脸呆愣。
张大柱见此，有点不忍直视的，燥红了脸。
“不听号令者，会怎么样？！”张瑛沉着脸呵道。
“斩！”
“那听到号令者却没做好，又会如何！”张瑛再次问。
这次新家丁们回答不上来了。
张瑛看着他们，缓缓开口：“跟斩没甚两样！一样是死！刚刚如果敌人冲过来，你们还有活命的机会吗？”随着话音一落，她一脚踹裂了边上竖着的大圆木。
听到她刚刚出口的话，心里本还有点不以为意的家丁，看到那裂开的大圆木，瞪大了双眼，唇都有点哆嗦。
姐儿......赋有神力的事......是比珍珠还真啊！
“你们瞧瞧你们左右前后的人！他们是你的兄弟，遇上敌人，是你可以将后背交给他们的兄弟！你推我、我推你！是想把你们的兄弟给推出去做肉盾吗？！你们真当做家丁是玩过家家吗？”张瑛这话让底下的人很是触动，不自觉看向自己左右的人。
“你们瞧瞧你们自己，会武吗？不会！长得高壮力气大吗？不大！连提起重弓都不成！连在一起排个队，都能排成这样，强盗若是来了，你们能干什么？继续你推我，我推你，送死吗？”张瑛注意着这些家丁的神色变化，话说得很直白，也很凶，“你们觉得这样送死，很光彩？想让其他人提起你们，是说哦，那些个啊，做了家丁也都是些没用的，拿起刀还是跟地里刨食的没啥两样？”
这么群新家丁被张瑛训得头都低了下来，连高高壮壮、会些武的张大柱都缩缩手脚，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他心中暗道，姐儿起脾气来，怎么比老爷还凶！老爷最多一鞭子过去，姐儿虽不打人，可说的话都是往人心里扎啊！
“怎么不敢说话了？刚刚不是很会说吗？”张瑛在他们面前渡步，微抬起下巴盯着他们，“你们觉得刚刚自己做错了吗？回答我！”
“做错了”狗剩带头，声音微弱的应了。
张瑛眉头一挑：“我听不见！”
“做错了！”这次新家丁们吼出了声，吼得脸都红了。
“哪里错了！”张瑛问。
新家丁们又不敢开口了，狗剩咽了咽口水，做了出头鸟，回：“没排好队？”
“错！”张瑛立即回了他，可随机却扬起点笑：“但你敢回话，勇气可嘉。”
狗剩原本黯淡下来的眼，立马亮了。
“有谁知道错在哪里？”张瑛继续问，她要看看哪个主动性强，胆子大，这样的人先拉出来做表率，也能当做□□方阵的队长，所以，她问完后，目光都会划过他们脸上的表情。
“错在没有同心协力做好事？”一个头梳得齐整，肤色白净的新家丁开口。
张瑛心中一喜，猛的看了过去，打量了下他：“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
“回姐儿，小的名唤张青，张家村里的。”张青挺了挺胸膛，似乎对自己是张家村的人颇为骄傲。
张大柱这会也说：“这小子是张正的弟弟，在村里头私塾读过两年。
“不错。”张瑛笑着对他点点头，然后朝其他人说：“错在你们没有同心协力！你们是想同心协力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还是直接上去送死！让你们的父母妻儿失去你们的庇佑，彻底沦为敌人的战利品！”
“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新家丁高声回，这次声音整齐了不少。
“很好！”张瑛拿起从库房里拿出的□□（netg），在手里掂了掂，然后随手刺入了另一边的木桩。
枪头轻易的没入木桩，张瑛松手，□□还在木桩上。她侧头看了眼看楞了的新家丁，说：“这是你们第一把武器，想拿好这把武器，就需你们每一个人都齐心同力！”
“是！”新家丁们都是青壮，天生喜爱兵器，可往日里都是在田里干活，连刀都少见，别说长、枪了，此时看到这些，都忍不住热血沸腾。
“拿好你们手中的竹竿，张青、狗剩你们两个出列！”张瑛点了他们两个出来，指着前头的稻草人，“用竹竿刺穿它！”这些稻草人肚子里头是用破布包了砂石，外头再用稻草扎实起来的，想扎它个透心凉，没写力气、巧劲是极其难的。
张青和狗剩对视了一眼，谁也不想输了对方，‘啊’的喊上一声，竹竿刺出。
竹竿最尖锐的地方进去了一点，但无法让竹竿稳稳留在上面。
张青、狗剩耳根都有点红，不敢去看张瑛的脸色。
张瑛却没什么，继续点了两个人出列：“你们四个人排成一列，竹竿一起刺出！”
一边有打斗退敌经验的张大柱看到这里，有些明白又有些疑惑，等到他看到十五个人竹竿齐齐刺出，稻草的‘肚子’被穿出个大洞时，才恍然大悟！
这种阵势，他、他似乎从一个军户那听过，叫什么阵！
他苦了脸，想不起来了。
日头渐渐西斜，练武场的方阵练习依旧火热。
见练习得差不多的时候，张瑛开口：“这是□□（duan qiang）方阵，在打战时，多用来对付骑兵，但方阵进行演变后，对付步兵也是极为有效！”说完这话，她就指挥新家丁排出两个方阵出来，“按我刚刚教的要点做！你们要时时刻刻相信你们左右前后的人！”
新家丁高声应：“是！”
“出抢！”张瑛喝道。
“哈！”新家丁齐齐出了竹竿。
气势如虹！令人胆寒！
一张大柱看得双目瞪大，呼吸急促，双手紧握，一种火在他心里燃起，情不自禁的大喊：“好！好！太好了！”
“可学会了？”张瑛一笑，看向张大柱。
背着阳光的张瑛，这么淡淡的笑着，自有令人望之生敬的气度在。
张大柱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双眸如炬：“姐儿，小的张大柱这辈子就跟定你了！”
张瑛楞了下，随即笑着再问：“可学会了？”
“会了会了！”张大柱点头如捣蒜。
张瑛心中松了口气：“好，你来带他们练这两个方阵。”
“是！”张大柱从地上起来，拍拍衣摆上的草屑，笑得跟傻子差不多。
张瑛想了下，正想叮嘱他一些事项时，那头林管家提着衣摆急匆匆跑来。
他脸上还带满笑意，挥舞着手：“姐儿好消息！姐儿好消息啊！”
“什么好消息？”张瑛心微微一提，迎了上去。
林管家不顾形象地跑到她跟前，气都没带喘，就说：“姐儿，先生回来了！云家愿意和张家联手！”
张瑛顿了顿，似乎不相信耳朵一般：“真的？”
“千真万确！”无涂也从练武场的入口走来，他头有丝丝凌乱，脸上带着疲惫之色，可手里还拿着扇子慢悠悠的晃着，风度依旧。
“先生！”张瑛看到他时，心事落地，长长了舒口气，真挚道：“先生回来就好，辛苦先生！”说着话，她就朝他行了一个学生礼。
无涂却侧开身，只受了半礼，摸着自己的两撇胡子，笑道：“姐儿，你猜猜我还带了什么好消息？”
“猜不出。”张瑛笑着摇头。
无涂微微弯下身，压下声音说：“唐家与北方蛮族谈了笔生意，过几日要派车队送货过去。”
“蛮族？！”张瑛眉头一皱，“什么货？”
“盐、铁。”无涂吐出两字。
“呵呵，那可真是笔大生意！难怪这几日，都只听他们要对付我们的风声，却不见动手，原是碰巧了，抽不出人手啊。”张瑛冷笑了几声。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无涂的唇角微微扬起，问：“姐儿打算趁这机会下手直接端了唐府，还是劫了这一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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