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将在外
韩士在看完密信之后，抬头看向了刘，见刘一脸平静，韩士轻声说道：“此事，刘哥你作何看法。”这语气，已经不是疑问了。
“牵一则动全身，从长计议。”刘转过身，双手负背，看着窗外的大雪说道。此时，一直追着刘跑闹的吕枝凰也走进了屋里，看到韩士与刘两人都未说话，虽然有点疑惑，但是也未开口去问。而韩士则将手中的密信悄悄握在了手中，塞到了腿下面。
“你们两个商议什么呢？这大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韩弟弟，你的风寒怎么样了？要不要再给你请个郎中瞧瞧？”吕枝凰绕过刘走到床前，先是关上了窗户，然后又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煤炭问向韩士。
“多谢吕姐关心，已经好多了，相信不久就可以下床走动了。”韩士朝吕枝凰笑着说道，然后将床边的折子都收了起来。
“那就行，这凉州的气候啊，冬天和夏天是最难熬的，冬日寒风大雪，夏日酷暑难耐。到了春天和秋天，倒是可以出去游玩一番。”
“那到时候可要劳烦吕姐带我出去走走看看了。”
吕枝凰在屋中和韩士谈了一会儿便去安排午膳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交代一下韩士，让他多注意身体，惹得刘悄悄地朝韩士翻白眼，心里嘀咕着，这吕枝凰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好就行了。
凉州人士，性格豪爽，喜交友，喜喝酒，特别是烈酒。如果一个凉州男儿说不会喝酒，那说出去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因此，在凉州，孩童小时候就开始跟着父亲叔辈学习喝酒。喝酒的法子，和其他州一般从筷子沾酒喝起不同，孩童从六岁开始，便以杯饮酒，如若喝了三杯而不醉者，则会被大人称赞为酒才，以后会重点培养；至于不能饮酒的，或者说对于饮酒抵触的，则会改个法子继续培养孩童饮酒的习惯，少数的那些闻酒便倒，或者说饮酒便醉的，则会被送进书院读书识字。
因此，在凉州这片土地上，不能饮酒者，实在打着灯笼也很难寻到。而吕枝凰在小的时候，因为个性好强，时常要与身边的男孩子争个第一，所以背着吕兵鸿，偷偷地喝酒，以至于每当用膳时，看到吕枝凰拿出一坛酒，坐在身旁配着一小碟腌菜喝得津津有味，刘都会疑问道“”为何当时李卢那么着急把吕枝凰许配给自己？
“枝凰，你以后少喝点酒嘛，你…”今日午膳，看到吕枝凰拿出酒后，便放下碗筷，朝吕枝凰轻声劝说着，不料还未等刘说完，吕枝凰便从桌上拿起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塞进刘的嘴里，惹得旁边的韩士和鸣剑都忍住了笑意埋头吃饭。
“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不能喝酒还不让我喝了？”吕枝凰将酒坛往桌子上重重一方放，倒满了一碗，先是小口品尝，喝了一半后，一饮而尽，看得刘瞪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好。刘记得这坛酒是钱给刚买的，今日看吕枝凰这架势，是要把酒喝完了，三天一坛酒，而且是高度的烈酒，就是让一个成年男子来，也没有这个喝法啊。
刘拿掉了口中的馒头，看了看低头的韩士在悄悄看自己，无奈地叹气一声，便埋头吃饭，在饭桌上一直不曾说话的鸣剑却拿起了身前的杯子，起身放到了吕枝凰面前，对吕枝凰说道：“刘夫人，我看刘大人和韩大人都不善饮酒，刘夫人若是觉得一个人喝酒无趣，就与我一起共饮三杯如何？”
“好啊好啊！没想到你虽不是我凉州儿女，居然还能饮酒，来！”鸣剑的话让吕枝凰脸上一阵兴奋，连忙起身将鸣剑递过来的杯子满上，然后双手端起身前的酒碗，与鸣剑相碰之后一饮而尽，而鸣剑也将杯中的酒饮完，还将杯子倒置给吕枝凰看。
“姐姐好酒量！佩服佩服！反正这雪天无事，不如今日与我一醉方休？不知姐姐意下如何？刘！快去屋里再抱两坛酒来！还有你，韩士，再去弄些腌菜来，萝卜酸菜牛肉都行！”吕枝凰此刻颇像是一个江湖侠女，对着鸣剑双手抱拳说道，然后对着埋头吃饭的韩士和刘大声吆喝道。
“姐，我这伤寒还没好呢？”韩士抬起头朝吕枝凰可怜兮兮地说道，只不过在看到吕枝凰那杀人般的眼神后，立马闭上了嘴，起身朝门外走去，再一瞧那刘，早就没影了。
韩士耷拉着脑袋走出屋后，正要往厨房走去，突然听到花圃中出一阵声响，停下了脚步后，慢慢走向花圃边，走进之后，便看到刘蹲在地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刘哥，你找什么呢？”
“嘘，小声点，你进来。”看到韩士，刘连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另一只手朝韩士不停地摆手。
“刘哥，什么事？为何不进屋说？这雪下得这么大，很冷的。”走进花圃中后，韩士学着刘蹲
了下来，小声说道。
“韩小弟，我来问你，你有没有觉得你那个鸣剑姐姐有点奇怪？当初来总督府有了太多的巧合？”
“有什么奇怪的？她不是已经说了吗？而且密探也送信来告诉我们了。”韩士摸着脑袋看向刘，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第一，有着太多的巧合，而巧合太多，那就不叫巧合了，你仔细想想从你我遇刺，再到鸣金来武威。第二，密探送信的信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这个恐怕你不知道吧？例如说，从武威送信到敦煌，或者金城，这鸽子便只能飞这么远的距离，多了飞不到，少了也不会飞。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如果不能理解就继续听我说，那天给我们送信来的信鸽，在还未到总督府的时候就落地了，在此之前肯定是被别人截获了，密信上的内容，虽然是被特殊制作的蜜蜡密封，但是也有松动的痕迹。我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蚁络有可能已经被别人现了踪迹，而那个人，正是鸣剑！”刘收起了平时的嬉笑，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三，你是不是怀疑当初卖你官员的那个老人？不过刘哥，现在那鸣剑在我们身边还有用处，不用这么担心，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今日这事是你谋划已久的，就是要看一砍鸣剑的城府有多深。枝凰姐自幼饮酒的事我也知道，可是却并不喜爱饮酒，可是自从那鸣剑来了之后，便每日饮酒，我想就是为了等今天拖住鸣剑让我们来这里交谈商议吧？刘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韩士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枝，在地上轻轻写上了一个“听”字，待刘看过之后，又拿雪擦去了痕迹。
“你个小人精！怎么我想的你都知道，服了你了！”刘见字后领意，摸着韩士的脑袋笑道。
而此时，在屋中已经将吕枝凰灌醉的鸣剑，一只托着脸，另一只手拿起筷子沾了沾酒，在桌子上的空处如同刚才韩士写“听”字那样，也写下了一个“听”字。看到此字，鸣剑不禁自嘲笑了一笑，小声嘀咕着：“你俩啊，可真是一对活宝。”
京城。
今年入冬来的第一场雪，被居住在京城的文人雅士誉为“惊雪”，说法有三，第一惊龙，第二为惊海，第三为惊敌，三种说法对应了风剑王朝在入冬以来生的三件大事。而八大家在平原郡相聚商讨沿海异象的事也在文人中四处传播开来，有不少文人以为，作为风剑王朝所遗留的最后八大学派，应该给予大家一个准确的说法，这异景到底与《烧饼歌》中最后的那个残缺预言到底是不是一回事。持反对声的也不在少数，理由是凭着十二个字就断章起义，太过草率，不像是学派所为。
面对文人的争吵，八大学派则迟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朝廷方面，既没有出来阻止，也没有如上次般让陈乘风写文告知，议论声依旧，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
丞相府中，今日来了一位稀客，说是稀客，其实对于位居文臣之后的齐安州也并不算是，只不过是加了一个“帝师”称号的谋士罢了。对于陈乘风要来探访，齐安州似乎早就料到，在上完早朝之后，齐安州便一人在午门外等候着，看到陈乘风从金水桥走来。齐安州那始终不变的脸庞上，多出了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眼神中也有了一丝解脱。抬头看了看京城的天空，今日这京城，风雪依旧，令人感到阵阵寒冷。
“齐丞相可是在等在下？”在齐安州愣的时候，陈乘风已经走到了齐安州的身边，如果按照以往，陈乘风会停下脚步，多等上一会儿，只不过今日看这陈乘风似乎有事，没了那份耐心。
“帝师怎么知道老夫在等你？”齐安州收回视线，与陈乘风对视反问道。
“因为这后面已经没人了嘛，哈哈哈。”陈乘风没有丝毫犹豫地笑道，引得看守午门的御林军齐齐看向了两人。
“哈哈哈，帝师所言极是。走吧，我们也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了，家中饭菜已经备好，还望帝师不要嫌弃。”听闻陈乘风话后，齐安州稍稍一愣，便大笑起来，朝陈乘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就要上马车，却听闻那陈乘风说道：“冬日寒冷，齐丞相何不与我以步行代替马车。”
“也好也好。”齐安州下了马车后，与陈乘风并肩前行，朝府中走去，只不过步子始终慢陈乘风半步。
被誉为天下第一城的紫禁城，虽然是风雪交加，但是却依然是热闹非凡，百姓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风雪天地而影响。通往丞相府的路就在京城的主干道上，街上的积雪都已被清扫干净，并无泥泞水渍。两旁的商贩不断传来大声的吆喝，这声音比起其他州，显然要宏亮不少，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脸上则都带着自豪与骄傲。
要说其他州的州府街道上有乞丐，可在这京城，因为街上有不少官兵巡视，所以乞丐则都躲在了胡同里，不敢走到街道上行乞，瞧一瞧，毕竟被称为天下第一城嘛。
两人在街道慢步前行，所到之处，引得街边商铺的掌柜和客人都停下动作望向门外观看，因为有侍卫在身后跟随，也并没有几个胆大的百姓敢上前打个招呼问声好。胆子特别大的，则在人群中大喊着齐丞相，齐安州听闻后转身低头作揖，引得周围的百姓连声叫好，而对于齐安州身边的陈乘风，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则都没有开口。齐安州没有说话，陈乘风也并未开口，一路无言，待走到被百姓笑称京城最寒酸的丞相府后，齐安州转过身，却现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天寒地冷，大家都回去吧。”齐安州转过身，朝着人群深深作揖后，起身对着百姓说道。而那看热闹的百姓见此之后，逐渐散去。待人都走完之后，齐安州才让裴青仲打开了大门，与陈乘风一同走了进去。
无人注意到，在丞相府对面酒楼之内，有一位穿着黑袍的老人一直在看向陈乘风和齐安州，在齐安州和陈乘风走进府内后，老人拿起桌上的酒，小抿了一口后，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古以来，君臣有别，君为君，臣是臣。如若君大于臣，这天下则安稳，如若臣大于君，那这天下则烽火四起。齐安州，你怎么弄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在故意为之？欲与天比高？自古以来除了始皇帝，又有谁做得到？老夫早些时候就提醒过你，要学会放权，如今看来，我也知道你内心的苦衷。
风剑王朝这么多年始终是那一个尿性，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斗争。在朝廷之后，更为明显，朝廷官员那么多，如果人心不齐，难办成事，难守这江山。你的对风剑王朝的忠心，对皇上的忠心，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甘愿出来做这个替罪羊，做了这丞相，在那一刻，也成为皇上随时下手的一块肉。齐丞相，你要知道，不是皇帝对不起你，是这风剑王朝，这天下对不起你啊，你可要一路走好。”
老人在说完之后，将身前的三个空碗斟满酒，逐一朝着丞相府洒下…
齐安州宴请陈乘风的地方就在自己的书房，待裴青仲将酒菜上齐之后，齐安州便抬手示意陈乘风用膳。在齐安州的印象中，从来不饮酒的陈乘风，今天居然主动拿起了酒瓶，先是给齐安州倒满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老夫的口味偏辣便麻，家中的厨子也是从益州那边请来的，只会做得益州菜，事突然，还望帝师不要见怪。”齐安州拿起酒杯与陈乘风碰了一杯之后愧笑道，拿起酒瓶将已经空了的两个酒杯斟满了酒。
“齐丞相不必见外，我曾同师傅游历九州时，路过益州，师傅对于益州山川河流之美景是赞不绝口，对于美食更是赞叹有加，说这‘天府之国’的美誉不是白来的。况且，这益州出了齐丞相您这一位朝廷重臣，再加上一个‘人杰地灵’，便是乘风对益州的印象了。”陈乘风又端起了酒杯与齐安州碰了一下，待齐安州放下酒杯后，陈乘风缓缓说道。
“凉州，并州，青州好酒，益州，扬州，豫州好吃，徐州，荆州，幽州好财权，这个说法，说真是真的，说假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人不同，心不同，所喜好厌恶就更改不同了。”齐安州放下酒杯后在倒完酒后，放下筷子望向陈乘风缓缓说道。
“齐丞相言之有理，大道万千，人心不同，这世间也就更加不同。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齐丞相，不知当讲不当讲。”
“帝师请讲。”
“不知齐丞相对于这朝中文武百官，又有怎样的评价？”陈乘风说完之后，没有再看齐安州，刚才两杯酒下肚，此时肚中一片灼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血放入了口中。
“朝廷大臣，我不敢断议，但是却能配得上‘忠心于皇上，心中系苍生’这十个大字，只不过，有得人能够背得起，有的人则背不动罢了。”
“多谢齐丞相相告，我的问题问完了，我此行来的目的，也达到了。”陈乘风在听完齐丞相的话后，站起了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看向齐安州，嘴边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开不了口。
“帝师慢走。”似乎是因为年老体迈，齐安州在起身朝陈乘风告别的时候，动作慢了许多。
在陈乘风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齐安州说道：“齐兄，这天下，对不起你。”在说完之后，陈乘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齐安州闻言后，如释重负，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看着未动的满桌酒菜，喃喃自语道：“这天下对不起我，我又何尝对得起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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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牵一则动全身，从长计议。”刘转过身，双手负背，看着窗外的大雪说道。此时，一直追着刘跑闹的吕枝凰也走进了屋里，看到韩士与刘两人都未说话，虽然有点疑惑，但是也未开口去问。而韩士则将手中的密信悄悄握在了手中，塞到了腿下面。
“你们两个商议什么呢？这大雪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韩弟弟，你的风寒怎么样了？要不要再给你请个郎中瞧瞧？”吕枝凰绕过刘走到床前，先是关上了窗户，然后又往炉子里加了几块煤炭问向韩士。
“多谢吕姐关心，已经好多了，相信不久就可以下床走动了。”韩士朝吕枝凰笑着说道，然后将床边的折子都收了起来。
“那就行，这凉州的气候啊，冬天和夏天是最难熬的，冬日寒风大雪，夏日酷暑难耐。到了春天和秋天，倒是可以出去游玩一番。”
“那到时候可要劳烦吕姐带我出去走走看看了。”
吕枝凰在屋中和韩士谈了一会儿便去安排午膳了，走的时候还不忘记交代一下韩士，让他多注意身体，惹得刘悄悄地朝韩士翻白眼，心里嘀咕着，这吕枝凰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好就行了。
凉州人士，性格豪爽，喜交友，喜喝酒，特别是烈酒。如果一个凉州男儿说不会喝酒，那说出去可是要被笑掉大牙的。因此，在凉州，孩童小时候就开始跟着父亲叔辈学习喝酒。喝酒的法子，和其他州一般从筷子沾酒喝起不同，孩童从六岁开始，便以杯饮酒，如若喝了三杯而不醉者，则会被大人称赞为酒才，以后会重点培养；至于不能饮酒的，或者说对于饮酒抵触的，则会改个法子继续培养孩童饮酒的习惯，少数的那些闻酒便倒，或者说饮酒便醉的，则会被送进书院读书识字。
因此，在凉州这片土地上，不能饮酒者，实在打着灯笼也很难寻到。而吕枝凰在小的时候，因为个性好强，时常要与身边的男孩子争个第一，所以背着吕兵鸿，偷偷地喝酒，以至于每当用膳时，看到吕枝凰拿出一坛酒，坐在身旁配着一小碟腌菜喝得津津有味，刘都会疑问道“”为何当时李卢那么着急把吕枝凰许配给自己？
“枝凰，你以后少喝点酒嘛，你…”今日午膳，看到吕枝凰拿出酒后，便放下碗筷，朝吕枝凰轻声劝说着，不料还未等刘说完，吕枝凰便从桌上拿起一个白花花的馒头塞进刘的嘴里，惹得旁边的韩士和鸣剑都忍住了笑意埋头吃饭。
“吃个饭都堵不住你的嘴？你不能喝酒还不让我喝了？”吕枝凰将酒坛往桌子上重重一方放，倒满了一碗，先是小口品尝，喝了一半后，一饮而尽，看得刘瞪大了眼睛，不知说什么好。刘记得这坛酒是钱给刚买的，今日看吕枝凰这架势，是要把酒喝完了，三天一坛酒，而且是高度的烈酒，就是让一个成年男子来，也没有这个喝法啊。
刘拿掉了口中的馒头，看了看低头的韩士在悄悄看自己，无奈地叹气一声，便埋头吃饭，在饭桌上一直不曾说话的鸣剑却拿起了身前的杯子，起身放到了吕枝凰面前，对吕枝凰说道：“刘夫人，我看刘大人和韩大人都不善饮酒，刘夫人若是觉得一个人喝酒无趣，就与我一起共饮三杯如何？”
“好啊好啊！没想到你虽不是我凉州儿女，居然还能饮酒，来！”鸣剑的话让吕枝凰脸上一阵兴奋，连忙起身将鸣剑递过来的杯子满上，然后双手端起身前的酒碗，与鸣剑相碰之后一饮而尽，而鸣剑也将杯中的酒饮完，还将杯子倒置给吕枝凰看。
“姐姐好酒量！佩服佩服！反正这雪天无事，不如今日与我一醉方休？不知姐姐意下如何？刘！快去屋里再抱两坛酒来！还有你，韩士，再去弄些腌菜来，萝卜酸菜牛肉都行！”吕枝凰此刻颇像是一个江湖侠女，对着鸣剑双手抱拳说道，然后对着埋头吃饭的韩士和刘大声吆喝道。
“姐，我这伤寒还没好呢？”韩士抬起头朝吕枝凰可怜兮兮地说道，只不过在看到吕枝凰那杀人般的眼神后，立马闭上了嘴，起身朝门外走去，再一瞧那刘，早就没影了。
韩士耷拉着脑袋走出屋后，正要往厨房走去，突然听到花圃中出一阵声响，停下了脚步后，慢慢走向花圃边，走进之后，便看到刘蹲在地上，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刘哥，你找什么呢？”
“嘘，小声点，你进来。”看到韩士，刘连忙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另一只手朝韩士不停地摆手。
“刘哥，什么事？为何不进屋说？这雪下得这么大，很冷的。”走进花圃中后，韩士学着刘蹲
了下来，小声说道。
“韩小弟，我来问你，你有没有觉得你那个鸣剑姐姐有点奇怪？当初来总督府有了太多的巧合？”
“有什么奇怪的？她不是已经说了吗？而且密探也送信来告诉我们了。”韩士摸着脑袋看向刘，满脸的疑惑与不解。
“第一，有着太多的巧合，而巧合太多，那就不叫巧合了，你仔细想想从你我遇刺，再到鸣金来武威。第二，密探送信的信鸽，是经过精心培养的，这个恐怕你不知道吧？例如说，从武威送信到敦煌，或者金城，这鸽子便只能飞这么远的距离，多了飞不到，少了也不会飞。我这么说你能理解吧？如果不能理解就继续听我说，那天给我们送信来的信鸽，在还未到总督府的时候就落地了，在此之前肯定是被别人截获了，密信上的内容，虽然是被特殊制作的蜜蜡密封，但是也有松动的痕迹。我说这么多，就是要告诉你，蚁络有可能已经被别人现了踪迹，而那个人，正是鸣剑！”刘收起了平时的嬉笑，一脸严肃地说道。
“第三，你是不是怀疑当初卖你官员的那个老人？不过刘哥，现在那鸣剑在我们身边还有用处，不用这么担心，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早就知道了。我也知道今日这事是你谋划已久的，就是要看一砍鸣剑的城府有多深。枝凰姐自幼饮酒的事我也知道，可是却并不喜爱饮酒，可是自从那鸣剑来了之后，便每日饮酒，我想就是为了等今天拖住鸣剑让我们来这里交谈商议吧？刘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么简单的道理你都不懂吗？”韩士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枝，在地上轻轻写上了一个“听”字，待刘看过之后，又拿雪擦去了痕迹。
“你个小人精！怎么我想的你都知道，服了你了！”刘见字后领意，摸着韩士的脑袋笑道。
而此时，在屋中已经将吕枝凰灌醉的鸣剑，一只托着脸，另一只手拿起筷子沾了沾酒，在桌子上的空处如同刚才韩士写“听”字那样，也写下了一个“听”字。看到此字，鸣剑不禁自嘲笑了一笑，小声嘀咕着：“你俩啊，可真是一对活宝。”
京城。
今年入冬来的第一场雪，被居住在京城的文人雅士誉为“惊雪”，说法有三，第一惊龙，第二为惊海，第三为惊敌，三种说法对应了风剑王朝在入冬以来生的三件大事。而八大家在平原郡相聚商讨沿海异象的事也在文人中四处传播开来，有不少文人以为，作为风剑王朝所遗留的最后八大学派，应该给予大家一个准确的说法，这异景到底与《烧饼歌》中最后的那个残缺预言到底是不是一回事。持反对声的也不在少数，理由是凭着十二个字就断章起义，太过草率，不像是学派所为。
面对文人的争吵，八大学派则迟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复，而朝廷方面，既没有出来阻止，也没有如上次般让陈乘风写文告知，议论声依旧，今年的冬季格外漫长。
丞相府中，今日来了一位稀客，说是稀客，其实对于位居文臣之后的齐安州也并不算是，只不过是加了一个“帝师”称号的谋士罢了。对于陈乘风要来探访，齐安州似乎早就料到，在上完早朝之后，齐安州便一人在午门外等候着，看到陈乘风从金水桥走来。齐安州那始终不变的脸庞上，多出了一丝看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眼神中也有了一丝解脱。抬头看了看京城的天空，今日这京城，风雪依旧，令人感到阵阵寒冷。
“齐丞相可是在等在下？”在齐安州愣的时候，陈乘风已经走到了齐安州的身边，如果按照以往，陈乘风会停下脚步，多等上一会儿，只不过今日看这陈乘风似乎有事，没了那份耐心。
“帝师怎么知道老夫在等你？”齐安州收回视线，与陈乘风对视反问道。
“因为这后面已经没人了嘛，哈哈哈。”陈乘风没有丝毫犹豫地笑道，引得看守午门的御林军齐齐看向了两人。
“哈哈哈，帝师所言极是。走吧，我们也好久没有坐下来好好说会儿话了，家中饭菜已经备好，还望帝师不要嫌弃。”听闻陈乘风话后，齐安州稍稍一愣，便大笑起来，朝陈乘风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后就要上马车，却听闻那陈乘风说道：“冬日寒冷，齐丞相何不与我以步行代替马车。”
“也好也好。”齐安州下了马车后，与陈乘风并肩前行，朝府中走去，只不过步子始终慢陈乘风半步。
被誉为天下第一城的紫禁城，虽然是风雪交加，但是却依然是热闹非凡，百姓的生活丝毫没有因为风雪天地而影响。通往丞相府的路就在京城的主干道上，街上的积雪都已被清扫干净，并无泥泞水渍。两旁的商贩不断传来大声的吆喝，这声音比起其他州，显然要宏亮不少，而走在街道上的行人，脸上则都带着自豪与骄傲。
要说其他州的州府街道上有乞丐，可在这京城，因为街上有不少官兵巡视，所以乞丐则都躲在了胡同里，不敢走到街道上行乞，瞧一瞧，毕竟被称为天下第一城嘛。
两人在街道慢步前行，所到之处，引得街边商铺的掌柜和客人都停下动作望向门外观看，因为有侍卫在身后跟随，也并没有几个胆大的百姓敢上前打个招呼问声好。胆子特别大的，则在人群中大喊着齐丞相，齐安州听闻后转身低头作揖，引得周围的百姓连声叫好，而对于齐安州身边的陈乘风，因为不知道他的身份，则都没有开口。齐安州没有说话，陈乘风也并未开口，一路无言，待走到被百姓笑称京城最寒酸的丞相府后，齐安州转过身，却现身后跟着一群看热闹的百姓。
“天寒地冷，大家都回去吧。”齐安州转过身，朝着人群深深作揖后，起身对着百姓说道。而那看热闹的百姓见此之后，逐渐散去。待人都走完之后，齐安州才让裴青仲打开了大门，与陈乘风一同走了进去。
无人注意到，在丞相府对面酒楼之内，有一位穿着黑袍的老人一直在看向陈乘风和齐安州，在齐安州和陈乘风走进府内后，老人拿起桌上的酒，小抿了一口后，自言自语地说着：“自古以来，君臣有别，君为君，臣是臣。如若君大于臣，这天下则安稳，如若臣大于君，那这天下则烽火四起。齐安州，你怎么弄不明白这个道理呢？是读书读傻了，还是在故意为之？欲与天比高？自古以来除了始皇帝，又有谁做得到？老夫早些时候就提醒过你，要学会放权，如今看来，我也知道你内心的苦衷。
风剑王朝这么多年始终是那一个尿性，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斗争。在朝廷之后，更为明显，朝廷官员那么多，如果人心不齐，难办成事，难守这江山。你的对风剑王朝的忠心，对皇上的忠心，不是个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甘愿出来做这个替罪羊，做了这丞相，在那一刻，也成为皇上随时下手的一块肉。齐丞相，你要知道，不是皇帝对不起你，是这风剑王朝，这天下对不起你啊，你可要一路走好。”
老人在说完之后，将身前的三个空碗斟满酒，逐一朝着丞相府洒下…
齐安州宴请陈乘风的地方就在自己的书房，待裴青仲将酒菜上齐之后，齐安州便抬手示意陈乘风用膳。在齐安州的印象中，从来不饮酒的陈乘风，今天居然主动拿起了酒瓶，先是给齐安州倒满了酒，然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老夫的口味偏辣便麻，家中的厨子也是从益州那边请来的，只会做得益州菜，事突然，还望帝师不要见怪。”齐安州拿起酒杯与陈乘风碰了一杯之后愧笑道，拿起酒瓶将已经空了的两个酒杯斟满了酒。
“齐丞相不必见外，我曾同师傅游历九州时，路过益州，师傅对于益州山川河流之美景是赞不绝口，对于美食更是赞叹有加，说这‘天府之国’的美誉不是白来的。况且，这益州出了齐丞相您这一位朝廷重臣，再加上一个‘人杰地灵’，便是乘风对益州的印象了。”陈乘风又端起了酒杯与齐安州碰了一下，待齐安州放下酒杯后，陈乘风缓缓说道。
“凉州，并州，青州好酒，益州，扬州，豫州好吃，徐州，荆州，幽州好财权，这个说法，说真是真的，说假也并不是没有道理。只不过人不同，心不同，所喜好厌恶就更改不同了。”齐安州放下酒杯后在倒完酒后，放下筷子望向陈乘风缓缓说道。
“齐丞相言之有理，大道万千，人心不同，这世间也就更加不同。在下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齐丞相，不知当讲不当讲。”
“帝师请讲。”
“不知齐丞相对于这朝中文武百官，又有怎样的评价？”陈乘风说完之后，没有再看齐安州，刚才两杯酒下肚，此时肚中一片灼热，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猪血放入了口中。
“朝廷大臣，我不敢断议，但是却能配得上‘忠心于皇上，心中系苍生’这十个大字，只不过，有得人能够背得起，有的人则背不动罢了。”
“多谢齐丞相相告，我的问题问完了，我此行来的目的，也达到了。”陈乘风在听完齐丞相的话后，站起了身，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看向齐安州，嘴边蠕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却开不了口。
“帝师慢走。”似乎是因为年老体迈，齐安州在起身朝陈乘风告别的时候，动作慢了许多。
在陈乘风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背对着齐安州说道：“齐兄，这天下，对不起你。”在说完之后，陈乘风的身影便消失在了漫天的风雪之中。
齐安州闻言后，如释重负，重新坐回了凳子上，看着未动的满桌酒菜，喃喃自语道：“这天下对不起我，我又何尝对得起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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