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苏琬浓，丢了一个大脸。
因为从小什么都没拥有过，所以楼世欢从来都不是一个自信的人。
尤其是在她跟谢兰霄的这桩婚姻里，一开始就是她不占道理，所以她从来都是选择默默忍耐和无条件地退让，更从没奢望要从这桩婚姻里得到什么。
在她的意识里，她只是谢家见不得光的存在、她自己也一直有自己的傲骨、不想去沾谢家的光，所以那次在慕老爷子的寿宴上她才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更别说，要她堂而皇之的以“谢太太”的身份进入属于谢兰霄的圈子。
因而此时此刻，面对谢兰霄这一包厢的朋友，面对谢兰霄的那句“进来”，她脑子里嗡了声、心如擂鼓，下意识地就想要像上次那样转身逃跑，而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她才刚往后退了半步，原本站在几步开外的谢兰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跟前，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温热，扣上来的那一刹那，楼世欢心头莫名震颤，茫然地抬头看他。
谢兰霄眉间染怒，又说了遍：“跟我进去。”
说完，再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紧扣着她的手腕进了包厢。
事已至此，楼世欢也没再挣扎，只是略微调整了下表情。
那一包厢的人都仿佛吃了苍蝇似的，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谢兰霄和低着头的楼世欢，一时间，谁也忘了要说话。
谢兰霄倒是神色自若，走到沙发前、踢了踢一个年轻男人的腿：“挪一挪，给你嫂子让个座。”
“啊？”那年轻男人习惯性地想要站起身，站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就那么半曲着膝盖，一脸茫然地看着谢兰霄，又看了眼谢兰霄旁边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楼世欢，“她？我嫂子？”
楼世欢看着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没忍住，弯唇笑了下。
那年轻男人刚好看到她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呆了呆，竟然忘了要移开视线。
谢兰霄瞥了眼那年轻男人，又是一脚踹在那男人腿上。
那男人吃痛，惨叫一声，俊秀的五官都拧了起来：“老谢，你下手也忒狠了吧？！”
“楚柘，你叫我什么？”谢兰霄深眸微眯，慢悠悠地补充，“你再叫一遍。”
“……”楚柘的表情一垮，“霄哥，我错了。”
坐在角落里的楚郁桥这才开口：“老谢也是你叫的？麻溜地给我滚过来，别杵在你嫂子面前碍你霄哥的眼！”
“好嘞！我这就滚！”楚柘弯腰捞起自己的酒杯，还做作地在自己坐过的沙发上拍了拍灰，朝着谢兰霄和楼世欢咧嘴一笑后，猴儿似的蹿到了自家那个孤家寡人的哥哥旁边。
楼世欢觉得这个楚柘看起来毫无城府又个性有趣、与在座的其他各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尤其不同，便多看了他一眼。
刚好楚柘也在回头看她，楼世欢想到他给自己让了座，便朝他笑了笑。
楚柘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谢兰霄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一贯淡漠冷沉的神色忽地就垮了下去，突然很后悔今晚把她拎来这里。
楼世欢对此毫无察觉，在众人的探究目光里，礼貌地朝他们微微鞠了一躬、算是打过招呼后，这才大方地在楚柘刚才让开的位置上坐下了。
只是她的屁股才刚挨到沙发，就听谢兰霄冷冷地道：“起来！”
“……”楼世欢的心咯噔一跳，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谢兰霄侧身绕开她，自己坐了楚柘坐过的那个位置，这才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坐这里。”
“……”楼世欢虽然觉得谢兰霄像个神经病，但是还是乖乖地坐了。
楚郁桥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低低的嗤笑声，最后还摇了摇头，做作地长叹了口气。
包厢里的人都面色奇怪地去看楚郁桥，楼世欢和楚柘也是一样，茫然又懵懂。
谢兰霄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地拿了酒杯，倒了一杯。
楼世欢注意到，自从谢兰霄进来后，这个包厢顿时安静了不少不说，连原本在放纵享乐的男人女人们都规矩了不少。甚至有几个一看就是包房公主的女人，早已经默默地退了出去。
但在这安静之中，暗流涌动。楼世欢能明显感觉到，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楼世欢如坐针毡，不自觉地偏头去看了眼谢兰霄。
谢兰霄察觉到她的视线，略一拧眉，幽深的视线往周围淡淡一扫：“我今天带她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烦请各位认清这张脸，免得各位不小心欺负了我谢兰霄名下的人，给自己找罪受。”
这话隐隐透着威胁，而且谢兰霄今夜如此大张旗鼓，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楼世欢微愣，紧张忐忑的情绪之下，莫名有细细暖流慢慢淌过。原来，他今晚非要带自己来，是出于这个目的么？
而能坐在这个包厢里的，谁不是人精，立刻就有一个男人朗声一笑，端着杯子就起了身：“谢总把嫂子藏的紧，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谢总别生气。那就我先来，我敬……”
楼世欢毕竟年龄小，尽管心里也知道男人是在给谢兰霄面子，但是在那男人站起身、端着酒杯面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出于礼貌跟着站起身了，只等着那个男人说完客套话，她就用谢兰霄递给她的酒回敬他的客套。
只是，那个男人的“敬”字才刚说出口，包厢门再次被人推开。
柳眉紧皱的谢钰和一脸憔悴柔弱的苏琬浓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谢钰一眼就盯在了楼世欢脸上，眼中快速地掠过厌恶之色。
但她马上就换上笑容，慢慢地走到谢兰霄面前，略带责怪地说：“兰霄，你怎么才来？我和琬浓都等了你半天了。刚才闲着无聊，我和琬浓聊到以前，琬浓说你以前跟她约会的时候，也老是喜欢迟到。尤其是你们打算去试订婚礼服的那一次，你……”
“谢钰姐。”苏琬浓赶紧进来拉了拉谢钰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后笑着转向楼世欢，“世欢，你也来了。”
谢钰恍若这时候才看见站在谢兰霄身边的楼世欢似的，但也只是淡淡地道：“哦，世欢也来了。今晚学校没课吗，怎么有时间到这儿来玩儿了？”
之前要给楼世欢敬酒的那男人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已经坐下了。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都默契地没说话。
楼世欢垂了垂眸，正准备说话，谢钰突然哦了声，转向苏琬浓：“琬浓，是你让她来的？”
苏琬浓没反对，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谢兰霄。
谢钰也没给苏琬浓反对的时间，又阴阳怪气地笑了声：“琬浓，你想要历练你妹妹的心我懂。可是世欢毕竟是那样的出身，你硬要把她塞进咱们的圈子，不是反而让她难堪么？你说说，咱们今晚这里坐着的人，哪个不是聊金融、聊政治和大形势？世欢她一个学画画的大学生，她能听得懂什么？”
这话是毫不掩饰的刻薄至极。
包厢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众受辱了，楼世欢觉得自己早就应该麻木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手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连酒杯都要端不稳了。
见她这样，谢钰扯了扯唇角，只是视线晃过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因为此时此刻，谢兰霄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说完了？”谢兰霄问她，语气和神情都没办法辨出喜怒。
但谢钰顿觉喉咙有些发干，一时之间竟没接上话。
但她旋即意识到自己是谢兰霄的大姐，于是微微皱眉、拿起腔调：“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世欢这个小姑娘好。你自己问问她，她的身份，在这儿待着尴尬不尴尬？”
谢兰霄嗤笑了声，问谢钰：“那大姐你倒是说说，她是个什么身份？”
“……”谢钰一噎，自然不肯当众承认楼世欢这个法律上的“谢太太”身份。不过，她也无所畏惧，毕竟谢兰霄和楼世欢的结婚证，从最开始就被她锁在了保险柜里，没有任何人见过。
现在一切都是口说无凭。
她略想了想，像长辈那样对谢兰霄叹了口气：“兰霄，你才回国几天，跟世欢又才相处几天？你倒是一时兴起，但以后你若是没兴趣了，你叫人家小姑娘怎么见人，嗯？”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楚郁桥对谢兰霄和楼世欢的关系还有丁点了解，此刻都疑惑起来，别说其他毫不知情的人，几乎立刻就把皮囊好又年轻的楼世欢当做了谢兰霄的小新欢。
之前那个要给楼世欢敬酒的男人还暗暗松了口气：幸亏那声嫂子没叫出口。
“是吗？”谢兰霄望着自己的这大姐，英朗面庞上的肌肉越绷越紧、眸光越来越冷，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堂堂谢氏总监，就是这么歪曲事实？为达目的连最基本的道德良心都不要了？！她楼世欢是什么身份，别人不清楚，你心里还不清楚？！”
谁也没想到谢兰霄会突然发火。
谢钰更是愣了。
她一直以为谢兰霄没听到自己跟苏琬浓的通话，但此时此刻看着谢兰霄失望满满的脸，她立刻就明白了，谢兰霄那天一定是听到了，所以这次聚会，他才会特意叫上她、还叫上了楼世欢！
他就是要当众打她这个姐姐的脸！
亏她还以为，以为谢兰霄是想把她叫过来、是要从中缓和调节她与闻战之间的矛盾！
自己这个弟弟，竟然为了一个区区的楼世欢，算计他这个亲大姐！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楼世欢，让她这个亲大姐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谢钰不知自己是悲是怒，无力地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谢兰霄，绷着一张时冷时热的端庄脸维护自己的颜面：“兰霄，你怎么跟大姐说话的！？是谁把你一手养大？！是谁让你顺利入主阑城谢氏的？！”
吼到最后，谢钰眼睛一酸，偏过头落下泪来。
她一哭，谢兰霄所有的愤怒都被哽了下，咬牙闭上了眼睛。
整个包厢因为陡转之下的气氛，鸦雀无声，所有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谢钰行事雷霆霸道，谢兰霄也淡漠冷沉，谁也不敢劝架。
楚柘吓得咽了咽口水，无助地看了眼身边的楚郁桥，见楚郁桥一派慵懒还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楚柘就把同情的目光移向了楼世欢：哎，他觉得这个美女好可怜啊。
在这姐弟僵持的寂静里，一直眉目低垂站着没动的楼世欢，缓缓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再直起身来时，她略弯了弯唇：“谢小姐、谢先生，你们实在没必要为了我吵架。今晚到这里来，是我唐突了，实在抱歉。刚好我晚上还有点急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儿。”
说完，楼世欢径直朝包厢门口走去。
“站住！”谢兰霄声色俱寒，“楼世欢，谁让你走了？！”
楼世欢顿住脚步，侧身朝谢兰霄淡淡一笑：“我自己想走，就自然要走。”
谢兰霄看着那道毫不犹豫地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纤细身影，胸腔里那股子才压下去的怒火更凶烈地叫嚣起来。
他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猛地站起身，也要离开。
谢钰怎么会让他跟着楼世欢走了，也顾不得面子了，急忙拽住了谢兰霄的手臂：“兰霄，你敢！”
谢兰霄冷冷地扯了一边唇角，毫不费力地将自己的手臂从谢钰手中抽了出来，阔步离开。
谢钰急忙朝苏琬浓使了个眼色。
苏琬浓犹豫了下，还是咬唇追了出去。
她在电梯井口前追上了谢兰霄：“兰霄，谢钰姐虽然是不对，但是你这样对她，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呢？那些员工一定会在背后议论她的。而且你刚回谢氏，就跟谢钰姐这么闹……”
顿了顿，苏琬浓吐了口气，放柔声音：“兰霄，我从没见过谢钰姐哭。她毕竟是你大姐，你就这么走了，你们之间的姐弟情恐怕从此就要有裂痕了。在豪门之间，能有你和谢钰姐这样的感情，是很珍贵的啊你明白么。”
谢兰霄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一声不吭地又重重地摁了几下电梯的下行按钮。
眼看电梯就要到了。
苏琬浓有一种直觉，如果今晚她让谢兰霄去追了楼世欢，那她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如果她留住了谢兰霄，按照楼世欢刚才离开时的样子，那谢兰霄和楼世欢之间、只会因此而埋下一条更大的、甚至难以缝补的裂痕。
纵然苏琬浓性格优柔、大多时候犹疑不决，但此时此刻，她甚至都没多想，一把就挽住了谢兰霄的手臂，紧紧抱着。
谢兰霄眼睛一眯，缓缓偏头来看她。
苏琬浓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低声乞求他：“兰霄，不要走，求你了。”
谢兰霄看了眼被她死死抱着的手臂，又掀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放开我。”
苏琬浓不断地摇头：“兰霄，你想想谢钰姐吧，她……”
“听不懂人话？”谢兰霄陡然加重语气，“苏琬浓，要逼我对你动手？！”
他目若寒冰话若冷箭，苏琬浓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兰霄，你叫我什么？”
不等他回答，苏琬浓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委屈：“兰霄，你凭什么对我动手？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我不过是不想你和谢钰姐闹得这么僵而已，我是在劝你，是为了你和谢钰姐！”
“嗯，不必麻烦你了，管好你自己就行。”刚好电梯到了，谢兰霄抽出自己的手臂，阔步就要进电梯。
苏琬浓想也没想地就再度跟进去，慌乱中，她不小心捉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温热干燥、指节分明骨骼坚硬，那熟悉的触感和温度，让苏琬浓脑子里轰地一声：这是她痴爱着的男人的手，她已经多久没有碰到过了？
在那分秒之间，她甚至想象了下，自己若是被男人的这样的手牵着、抱着，会是什么样的迷人感觉。
谢兰霄盯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墨眉轻皱，却没有抽走。
苏琬浓又惊又喜，轻轻地叫了声“兰霄”。
谢兰霄只是看着她。
见他仍旧没有挣脱自己，苏琬浓欣喜若狂地往电梯里走了步，低下头轻声说：“兰霄，你之所以对我发火，是不是因为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年不辞而别，丢下你一个人？”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谢兰霄的回答，可是她此刻也不敢抬头去看，就试探性地捏了下谢兰霄的手指，见他仍旧没有反抗，于是继续：“当年我不是故意悄悄离开的，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爸已经把我送到国外了。我后来几次试图离开或者联系你，都被我爸的人给拦住了。”
说完，她顺势抬头、飞快地看了眼谢兰霄。
谢兰霄墨眉紧皱，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跟他重提旧事的机会，苏琬浓都没来得及理智思考，又赶紧说：“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感情，让你一个人在订婚宴上丢了脸。可是兰霄，从那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尤其是在知道……知道你迫不得已跟世欢结了婚以后，我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像当初那么任性了。兰霄，真的对不起。”
她刚说完，电梯“叮”地一声，竟到了底层。
随着电梯门打开，音乐混合着热闹的人声瞬间涌进来。
苏琬浓立刻就慌了：“兰霄，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
谢兰霄终于将目光聚焦到她脸上：“听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嗯？”苏琬浓挡在电梯门口，不顾电梯外面等着的几个人，仰头望着谢兰霄，“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的么？”
“你指望我这个有妇之夫对你说什么？”谢兰霄莫名低笑了声，“苏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该尊称我一声妹夫。”
“兰霄……”苏琬浓不敢相信自己的吐露衷肠换来的竟然是他这样一句话，呆在了那里。
谢兰霄冷冷地抽走自己被握了良久的手，侧身绕开她，毫无留恋地走了。
直到电梯外面的人开始往里走，苏琬浓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追了出去。
她遥遥地看见谢兰霄已经走到大厅中央，她再也顾不得了，大声地喊了声“兰霄！”
谢兰霄背影一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苏琬浓又看见了希望，赶紧跑过去挽住了他手臂。
谢兰霄的耐性早已消磨得干干净净，在苏琬浓的手缠上来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扬臂……
苏琬浓穿着细跟的高跟鞋，那时候本就还没站稳，突然被谢兰霄这一扬，低叫了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侧摔在了地板上，手肘和膝盖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谢兰霄也没料到她这么弱不经风，微愣了愣，却没有过去扶她，只是看着她。
大厅本就人多，经此一闹，几乎所有人都朝这儿看了过来。
议论声四起。
苏琬浓觉得好丢脸，也觉得好疼。
她慢慢坐直身体，掀开裙摆露出膝盖，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破皮流血了，眼圈一酸，却没让自己哭出来，而是就用朦胧的泪眼去看仍旧站着不动的谢兰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充满了委屈。
谢兰霄盯了眼她的膝盖，微闭了闭眼睛，还是提步朝她走过来，向她递出了一只手。
看着他递出来的那只手，苏琬浓却觉得越发地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去握谢兰霄的手，反而低着头哭出声音来。
她想谢兰霄来安慰她、想谢兰霄过来抱起她。
可是……
谢兰霄看了眼她，在下一刻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苏琬浓发现时，谢兰霄的身影都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了。
周围，只余一众讥笑目光和窃笑。
她，结结实实地，丢了一个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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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其是在她跟谢兰霄的这桩婚姻里，一开始就是她不占道理，所以她从来都是选择默默忍耐和无条件地退让，更从没奢望要从这桩婚姻里得到什么。
在她的意识里，她只是谢家见不得光的存在、她自己也一直有自己的傲骨、不想去沾谢家的光，所以那次在慕老爷子的寿宴上她才会下意识地想要逃跑。更别说，要她堂而皇之的以“谢太太”的身份进入属于谢兰霄的圈子。
因而此时此刻，面对谢兰霄这一包厢的朋友，面对谢兰霄的那句“进来”，她脑子里嗡了声、心如擂鼓，下意识地就想要像上次那样转身逃跑，而实际上，她也这么做了。
只是，她才刚往后退了半步，原本站在几步开外的谢兰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她跟前，一把就扣住了她的手腕。
男人的掌心温热，扣上来的那一刹那，楼世欢心头莫名震颤，茫然地抬头看他。
谢兰霄眉间染怒，又说了遍：“跟我进去。”
说完，再没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紧扣着她的手腕进了包厢。
事已至此，楼世欢也没再挣扎，只是略微调整了下表情。
那一包厢的人都仿佛吃了苍蝇似的，微张着嘴巴呆呆地看着谢兰霄和低着头的楼世欢，一时间，谁也忘了要说话。
谢兰霄倒是神色自若，走到沙发前、踢了踢一个年轻男人的腿：“挪一挪，给你嫂子让个座。”
“啊？”那年轻男人习惯性地想要站起身，站到一半又觉得不对，就那么半曲着膝盖，一脸茫然地看着谢兰霄，又看了眼谢兰霄旁边那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几岁的楼世欢，“她？我嫂子？”
楼世欢看着他一脸懵逼的样子，没忍住，弯唇笑了下。
那年轻男人刚好看到她那一闪而过的笑容，呆了呆，竟然忘了要移开视线。
谢兰霄瞥了眼那年轻男人，又是一脚踹在那男人腿上。
那男人吃痛，惨叫一声，俊秀的五官都拧了起来：“老谢，你下手也忒狠了吧？！”
“楚柘，你叫我什么？”谢兰霄深眸微眯，慢悠悠地补充，“你再叫一遍。”
“……”楚柘的表情一垮，“霄哥，我错了。”
坐在角落里的楚郁桥这才开口：“老谢也是你叫的？麻溜地给我滚过来，别杵在你嫂子面前碍你霄哥的眼！”
“好嘞！我这就滚！”楚柘弯腰捞起自己的酒杯，还做作地在自己坐过的沙发上拍了拍灰，朝着谢兰霄和楼世欢咧嘴一笑后，猴儿似的蹿到了自家那个孤家寡人的哥哥旁边。
楼世欢觉得这个楚柘看起来毫无城府又个性有趣、与在座的其他各个老谋深算的男人尤其不同，便多看了他一眼。
刚好楚柘也在回头看她，楼世欢想到他给自己让了座，便朝他笑了笑。
楚柘好像有些不好意思，笑着挠了挠自己的脑袋。
谢兰霄将两人的互动看在眼里，一贯淡漠冷沉的神色忽地就垮了下去，突然很后悔今晚把她拎来这里。
楼世欢对此毫无察觉，在众人的探究目光里，礼貌地朝他们微微鞠了一躬、算是打过招呼后，这才大方地在楚柘刚才让开的位置上坐下了。
只是她的屁股才刚挨到沙发，就听谢兰霄冷冷地道：“起来！”
“……”楼世欢的心咯噔一跳，还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谢兰霄侧身绕开她，自己坐了楚柘坐过的那个位置，这才拍了拍身边的空位：“你坐这里。”
“……”楼世欢虽然觉得谢兰霄像个神经病，但是还是乖乖地坐了。
楚郁桥似乎再也忍不住了，发出低低的嗤笑声，最后还摇了摇头，做作地长叹了口气。
包厢里的人都面色奇怪地去看楚郁桥，楼世欢和楚柘也是一样，茫然又懵懂。
谢兰霄只当做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地拿了酒杯，倒了一杯。
楼世欢注意到，自从谢兰霄进来后，这个包厢顿时安静了不少不说，连原本在放纵享乐的男人女人们都规矩了不少。甚至有几个一看就是包房公主的女人，早已经默默地退了出去。
但在这安静之中，暗流涌动。楼世欢能明显感觉到，整个包厢里的人，都在有意无意地打量她。
楼世欢如坐针毡，不自觉地偏头去看了眼谢兰霄。
谢兰霄察觉到她的视线，略一拧眉，幽深的视线往周围淡淡一扫：“我今天带她过来，没别的意思，就是烦请各位认清这张脸，免得各位不小心欺负了我谢兰霄名下的人，给自己找罪受。”
这话隐隐透着威胁，而且谢兰霄今夜如此大张旗鼓，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楼世欢微愣，紧张忐忑的情绪之下，莫名有细细暖流慢慢淌过。原来，他今晚非要带自己来，是出于这个目的么？
而能坐在这个包厢里的，谁不是人精，立刻就有一个男人朗声一笑，端着杯子就起了身：“谢总把嫂子藏的紧，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到真人，一时反应不过来，谢总别生气。那就我先来，我敬……”
楼世欢毕竟年龄小，尽管心里也知道男人是在给谢兰霄面子，但是在那男人站起身、端着酒杯面向她的时候，她就已经出于礼貌跟着站起身了，只等着那个男人说完客套话，她就用谢兰霄递给她的酒回敬他的客套。
只是，那个男人的“敬”字才刚说出口，包厢门再次被人推开。
柳眉紧皱的谢钰和一脸憔悴柔弱的苏琬浓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谢钰一眼就盯在了楼世欢脸上，眼中快速地掠过厌恶之色。
但她马上就换上笑容，慢慢地走到谢兰霄面前，略带责怪地说：“兰霄，你怎么才来？我和琬浓都等了你半天了。刚才闲着无聊，我和琬浓聊到以前，琬浓说你以前跟她约会的时候，也老是喜欢迟到。尤其是你们打算去试订婚礼服的那一次，你……”
“谢钰姐。”苏琬浓赶紧进来拉了拉谢钰的胳膊，朝她摇了摇头后笑着转向楼世欢，“世欢，你也来了。”
谢钰恍若这时候才看见站在谢兰霄身边的楼世欢似的，但也只是淡淡地道：“哦，世欢也来了。今晚学校没课吗，怎么有时间到这儿来玩儿了？”
之前要给楼世欢敬酒的那男人早就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已经坐下了。
包厢里的其他人也都默契地没说话。
楼世欢垂了垂眸，正准备说话，谢钰突然哦了声，转向苏琬浓：“琬浓，是你让她来的？”
苏琬浓没反对，看了眼一直没吭声的谢兰霄。
谢钰也没给苏琬浓反对的时间，又阴阳怪气地笑了声：“琬浓，你想要历练你妹妹的心我懂。可是世欢毕竟是那样的出身，你硬要把她塞进咱们的圈子，不是反而让她难堪么？你说说，咱们今晚这里坐着的人，哪个不是聊金融、聊政治和大形势？世欢她一个学画画的大学生，她能听得懂什么？”
这话是毫不掩饰的刻薄至极。
包厢里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轻蔑的笑声。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当众受辱了，楼世欢觉得自己早就应该麻木了，可是此时此刻，她的手指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几乎连酒杯都要端不稳了。
见她这样，谢钰扯了扯唇角，只是视线晃过的时候，心里咯噔一声：因为此时此刻，谢兰霄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说完了？”谢兰霄问她，语气和神情都没办法辨出喜怒。
但谢钰顿觉喉咙有些发干，一时之间竟没接上话。
但她旋即意识到自己是谢兰霄的大姐，于是微微皱眉、拿起腔调：“你这语气是什么意思？我也是为了世欢这个小姑娘好。你自己问问她，她的身份，在这儿待着尴尬不尴尬？”
谢兰霄嗤笑了声，问谢钰：“那大姐你倒是说说，她是个什么身份？”
“……”谢钰一噎，自然不肯当众承认楼世欢这个法律上的“谢太太”身份。不过，她也无所畏惧，毕竟谢兰霄和楼世欢的结婚证，从最开始就被她锁在了保险柜里，没有任何人见过。
现在一切都是口说无凭。
她略想了想，像长辈那样对谢兰霄叹了口气：“兰霄，你才回国几天，跟世欢又才相处几天？你倒是一时兴起，但以后你若是没兴趣了，你叫人家小姑娘怎么见人，嗯？”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楚郁桥对谢兰霄和楼世欢的关系还有丁点了解，此刻都疑惑起来，别说其他毫不知情的人，几乎立刻就把皮囊好又年轻的楼世欢当做了谢兰霄的小新欢。
之前那个要给楼世欢敬酒的男人还暗暗松了口气：幸亏那声嫂子没叫出口。
“是吗？”谢兰霄望着自己的这大姐，英朗面庞上的肌肉越绷越紧、眸光越来越冷，失望之色毫不掩饰，“堂堂谢氏总监，就是这么歪曲事实？为达目的连最基本的道德良心都不要了？！她楼世欢是什么身份，别人不清楚，你心里还不清楚？！”
谁也没想到谢兰霄会突然发火。
谢钰更是愣了。
她一直以为谢兰霄没听到自己跟苏琬浓的通话，但此时此刻看着谢兰霄失望满满的脸，她立刻就明白了，谢兰霄那天一定是听到了，所以这次聚会，他才会特意叫上她、还叫上了楼世欢！
他就是要当众打她这个姐姐的脸！
亏她还以为，以为谢兰霄是想把她叫过来、是要从中缓和调节她与闻战之间的矛盾！
自己这个弟弟，竟然为了一个区区的楼世欢，算计他这个亲大姐！竟然为了区区一个楼世欢，让她这个亲大姐在这么多人面前下不来台！
谢钰不知自己是悲是怒，无力地抬起一根手指头指着谢兰霄，绷着一张时冷时热的端庄脸维护自己的颜面：“兰霄，你怎么跟大姐说话的！？是谁把你一手养大？！是谁让你顺利入主阑城谢氏的？！”
吼到最后，谢钰眼睛一酸，偏过头落下泪来。
她一哭，谢兰霄所有的愤怒都被哽了下，咬牙闭上了眼睛。
整个包厢因为陡转之下的气氛，鸦雀无声，所有人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谢钰行事雷霆霸道，谢兰霄也淡漠冷沉，谁也不敢劝架。
楚柘吓得咽了咽口水，无助地看了眼身边的楚郁桥，见楚郁桥一派慵懒还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楚柘就把同情的目光移向了楼世欢：哎，他觉得这个美女好可怜啊。
在这姐弟僵持的寂静里，一直眉目低垂站着没动的楼世欢，缓缓地将手中的酒杯放在了桌上，再直起身来时，她略弯了弯唇：“谢小姐、谢先生，你们实在没必要为了我吵架。今晚到这里来，是我唐突了，实在抱歉。刚好我晚上还有点急事，我就先走了，你们好好玩儿。”
说完，楼世欢径直朝包厢门口走去。
“站住！”谢兰霄声色俱寒，“楼世欢，谁让你走了？！”
楼世欢顿住脚步，侧身朝谢兰霄淡淡一笑：“我自己想走，就自然要走。”
谢兰霄看着那道毫不犹豫地消失在自己视线范围内的纤细身影，胸腔里那股子才压下去的怒火更凶烈地叫嚣起来。
他仰头喝尽了杯中酒，猛地站起身，也要离开。
谢钰怎么会让他跟着楼世欢走了，也顾不得面子了，急忙拽住了谢兰霄的手臂：“兰霄，你敢！”
谢兰霄冷冷地扯了一边唇角，毫不费力地将自己的手臂从谢钰手中抽了出来，阔步离开。
谢钰急忙朝苏琬浓使了个眼色。
苏琬浓犹豫了下，还是咬唇追了出去。
她在电梯井口前追上了谢兰霄：“兰霄，谢钰姐虽然是不对，但是你这样对她，要是传了出去，她以后怎么抬得起头呢？那些员工一定会在背后议论她的。而且你刚回谢氏，就跟谢钰姐这么闹……”
顿了顿，苏琬浓吐了口气，放柔声音：“兰霄，我从没见过谢钰姐哭。她毕竟是你大姐，你就这么走了，你们之间的姐弟情恐怕从此就要有裂痕了。在豪门之间，能有你和谢钰姐这样的感情，是很珍贵的啊你明白么。”
谢兰霄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一声不吭地又重重地摁了几下电梯的下行按钮。
眼看电梯就要到了。
苏琬浓有一种直觉，如果今晚她让谢兰霄去追了楼世欢，那她以后就再没有机会了。如果她留住了谢兰霄，按照楼世欢刚才离开时的样子，那谢兰霄和楼世欢之间、只会因此而埋下一条更大的、甚至难以缝补的裂痕。
纵然苏琬浓性格优柔、大多时候犹疑不决，但此时此刻，她甚至都没多想，一把就挽住了谢兰霄的手臂，紧紧抱着。
谢兰霄眼睛一眯，缓缓偏头来看她。
苏琬浓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低声乞求他：“兰霄，不要走，求你了。”
谢兰霄看了眼被她死死抱着的手臂，又掀眸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放开我。”
苏琬浓不断地摇头：“兰霄，你想想谢钰姐吧，她……”
“听不懂人话？”谢兰霄陡然加重语气，“苏琬浓，要逼我对你动手？！”
他目若寒冰话若冷箭，苏琬浓浑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兰霄，你叫我什么？”
不等他回答，苏琬浓用力地咬了下自己的嘴唇，委屈：“兰霄，你凭什么对我动手？我做错了什么了吗？我不过是不想你和谢钰姐闹得这么僵而已，我是在劝你，是为了你和谢钰姐！”
“嗯，不必麻烦你了，管好你自己就行。”刚好电梯到了，谢兰霄抽出自己的手臂，阔步就要进电梯。
苏琬浓想也没想地就再度跟进去，慌乱中，她不小心捉住了男人的手。
男人的手温热干燥、指节分明骨骼坚硬，那熟悉的触感和温度，让苏琬浓脑子里轰地一声：这是她痴爱着的男人的手，她已经多久没有碰到过了？
在那分秒之间，她甚至想象了下，自己若是被男人的这样的手牵着、抱着，会是什么样的迷人感觉。
谢兰霄盯了眼自己被握住的手，墨眉轻皱，却没有抽走。
苏琬浓又惊又喜，轻轻地叫了声“兰霄”。
谢兰霄只是看着她。
见他仍旧没有挣脱自己，苏琬浓欣喜若狂地往电梯里走了步，低下头轻声说：“兰霄，你之所以对我发火，是不是因为你还在怪我？怪我当年不辞而别，丢下你一个人？”
她等了一会儿，没等到谢兰霄的回答，可是她此刻也不敢抬头去看，就试探性地捏了下谢兰霄的手指，见他仍旧没有反抗，于是继续：“当年我不是故意悄悄离开的，只是家里出了点事，我醒过来的时候，我爸已经把我送到国外了。我后来几次试图离开或者联系你，都被我爸的人给拦住了。”
说完，她顺势抬头、飞快地看了眼谢兰霄。
谢兰霄墨眉紧皱，薄唇紧抿，不知道在想什么。
好不容易有了跟他重提旧事的机会，苏琬浓都没来得及理智思考，又赶紧说：“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是我辜负了你对我的感情，让你一个人在订婚宴上丢了脸。可是兰霄，从那以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尤其是在知道……知道你迫不得已跟世欢结了婚以后，我就恨不得时光倒流。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像当初那么任性了。兰霄，真的对不起。”
她刚说完，电梯“叮”地一声，竟到了底层。
随着电梯门打开，音乐混合着热闹的人声瞬间涌进来。
苏琬浓立刻就慌了：“兰霄，你听到我说什么了么？”
谢兰霄终于将目光聚焦到她脸上：“听到了，你可以放开我了。”
“……嗯？”苏琬浓挡在电梯门口，不顾电梯外面等着的几个人，仰头望着谢兰霄，“那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的么？”
“你指望我这个有妇之夫对你说什么？”谢兰霄莫名低笑了声，“苏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现在该尊称我一声妹夫。”
“兰霄……”苏琬浓不敢相信自己的吐露衷肠换来的竟然是他这样一句话，呆在了那里。
谢兰霄冷冷地抽走自己被握了良久的手，侧身绕开她，毫无留恋地走了。
直到电梯外面的人开始往里走，苏琬浓才反应过来，转身就追了出去。
她遥遥地看见谢兰霄已经走到大厅中央，她再也顾不得了，大声地喊了声“兰霄！”
谢兰霄背影一顿，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苏琬浓又看见了希望，赶紧跑过去挽住了他手臂。
谢兰霄的耐性早已消磨得干干净净，在苏琬浓的手缠上来的那一刹那，他猛地扬臂……
苏琬浓穿着细跟的高跟鞋，那时候本就还没站稳，突然被谢兰霄这一扬，低叫了声……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整个人已经侧摔在了地板上，手肘和膝盖顿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
谢兰霄也没料到她这么弱不经风，微愣了愣，却没有过去扶她，只是看着她。
大厅本就人多，经此一闹，几乎所有人都朝这儿看了过来。
议论声四起。
苏琬浓觉得好丢脸，也觉得好疼。
她慢慢坐直身体，掀开裙摆露出膝盖，发现自己的膝盖已经破皮流血了，眼圈一酸，却没让自己哭出来，而是就用朦胧的泪眼去看仍旧站着不动的谢兰霄。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受伤、充满了委屈。
谢兰霄盯了眼她的膝盖，微闭了闭眼睛，还是提步朝她走过来，向她递出了一只手。
看着他递出来的那只手，苏琬浓却觉得越发地委屈，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的时候，她非但没有去握谢兰霄的手，反而低着头哭出声音来。
她想谢兰霄来安慰她、想谢兰霄过来抱起她。
可是……
谢兰霄看了眼她，在下一刻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了。
苏琬浓发现时，谢兰霄的身影都快消失在门外的夜色里了。
周围，只余一众讥笑目光和窃笑。
她，结结实实地，丢了一个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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