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普通弟子
“筝筝姑娘,筝筝姑娘,你在哪?”姜真没有木牌,秦筝筝又不见了,她只能放弃参加拍卖会了。
正当她准备离开队伍的时候,耳边忽然传来了秦筝筝的声音:“姜姐姐,你不要离开队伍呀!我忘记拿你的乾坤袋了,它和你的剑放在木柜里。你等等,我马上回来。”
原来我是有乾坤袋和佩剑的,姜真之前确实有想过这两样东西的下落,不过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去问闭雪医馆的祖孙俩。
听到秦筝筝的传音,她又回到了队伍中,前面的人已不多,她数了数,自己正好排在第十位。
这时从朱门内出来一宫装女子,身段窈窕,隔得较远,姜真看不清女子的头顶名字,和紫衣文士的情况一样。
那宫装女子走到右侧紫衣文士身边,附耳轻言了几句后,又袅袅地进了宅邸。
右侧的紫衣文士站起身来,抱拳道:“诸位,刚刚我家主人说拍卖会只能再让十人入场,所以请后面的客人离开吧。招待不周,请见谅!”
此话一出,引起了轩然大波,有人不服,想直接进去,被护卫拦下。也有修为高深的,击退了护卫,冲上了玉阶,眼看着要闯入朱门里。左侧坐着的文士手一翻,现出一面小镜,对来者一照,那人竟定在半空动弹不得。
“来参加永安行拍卖会的,多少都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们主人说一不二。若有再想硬闯的,莫怪在下不以礼相待了。”右侧的紫衣文士也将手中毛笔对空一甩,无数面容恐怖的鬼魂在队伍上空穿梭来去,彻底震住了骚乱。
“原来是紫衣双判!”
“真是倒霉,走吧走吧......”
众人的议论传入姜真耳中,看来这两位紫衣文士名声倒不小。她记忆中的紫衣判官并非这两位,但三百年已过,冥界有了新晋的修士也是正常的。
后面人群渐渐散开,前面的人也一个个入会,马上要到姜真了。可秦筝筝还没来,她只好磨磨蹭蹭走慢一点,频频回头找那青裳女童的身影。
不料再一转头想跟上队伍,一个皂衣男子带着一黄袍男童插队在她前面。两人穿着华丽,尤其是那男童,复杂精致的金丝花纹遍布全身,腰间还挂满了大大小小的各色玉佩。
男子头顶“季勇”二字,而男童则是“季文宇”
姜真看了看,剩下的人里,只有她是女子,瞧她好欺负来的吗?
“不好意思,请不要插队。”姜真走上前去,盯着皂衣男子的眼睛道。
“谁插队了?谁插队了!咱们少爷本来就是排在这里的,小姑娘你不要胡说八道啊,知道我们是哪家的人吗?”季勇鼻孔朝天地对姜真高声斥责道,还不停用左手推搡她。
“季勇,十九岁,季府管事季富贵之子,因精于玩乐,颇得季文宇的喜欢。”在季勇碰到姜真的时候,她眼前就出现了这个人的大致信息。
“我没有兴趣知道你是哪家的人,再说一遍,不要插队!”姜真一把抓住了季勇的左手,季勇竟发现他无法挣脱。
“丑女人,快放开阿勇,不然季小爷我踢死你。”季文宇见季勇吃瘪大叫道,抬脚踢向姜真膝盖。
“刁劣恶童,缺少管教。”姜真膝一提,用小腿挡住了季文宇的这脚,又一放,将季文宇的力还给了他,季文宇摔了个狗吃屎。
在确定游戏中某些职业和门派的术法招式时,姜真会被喊过去提建议。到最后她自己也爱上练习华夏传统武术,各招各派都能比划两下,对付季文宇自然不在话下。
“季文宇,六岁,季府小少爷,备受溺爱。”
季勇看见少爷摔倒,神色大变,另一只手从腰间摸出张符箓道:“敢伤我们家少爷,你这毒妇,就该被雷劈死!”
天雷符?
姜真识得符箓上的朱砂咒语,这个季勇拿出的还是九霄天雷符。
莫不说她现在这普通弟子的身架能不能挡住一般雷符,要是九霄天雷,整个安山城都得轰掉大半。
“三天育元,九霄正刑......”
就在季勇开始念咒的时候,一名维护秩序的护卫走了过来,粗声问:“你们在这儿吵吵闹闹干什么!”
护卫指头一捻,扯走了季勇的雷符。姜真立马放开季勇的左手,也卸了准备暴力阻止季勇念咒的攻势。
“嘿嘿,护卫大人,小的是季家家仆,这是季家的小少爷。”季勇边蹲下给季文宇擦身上的灰,边谄笑着说,“咱们在这儿排队好好的,这个疯婆娘硬说咱们插队,还动手打人。我们少爷才几岁呀,她都下得了手。”话到一半,转向姜真,季勇又变得凶狠起来。
“护卫大哥,本就是我排在那身着竹青棉袍的男子后面,不信你可问他。”姜真指着正在看他们吵闹的竹青棉袍男子,他头戴黑色方巾,姓名为齐浩。
“究竟是谁排在你后面?”护卫问齐浩。
季勇赶紧开口道:“原来是齐公子,小的季勇,拜见公子。之前老爷给方圆书院捐赠刊书费的时候,小的有幸远远见过齐公子一面。老爷时常在府中说,他极其敬佩令尊齐成德院长为人,今年春祭还希望少爷也能前去接受圣人熏陶。齐公子不要怕这个疯婆娘,仗义执言便是,咱们季府啊,肯定为你撑腰。”
这番话软硬兼施,姜真明白为何季府敢让季文宇只带季勇一人了外出了,他头脑活络,懂得察言观色,见机行事,可惜就是走的歪门邪道,成不了大气候。
“既是书院弟子,自是学过圣人言论。君子万事求诸己,周而不比,又何须他人撑腰?”姜真反驳道,她没有看季勇,也没有看齐浩,而是看着恶狠狠盯着她的季文宇。
有些道理,并非人们不懂,只是他们选择不懂。
但有人,从小就不知道世上还存在着一些道理。
姜真很乐于教导这些道理,无论是对大人,还是小孩。
齐浩眼光在季勇和姜真真身上来回转了好几圈,他清楚季府的背景,不敢得罪,但姜真确实排在他后面,他也不想颠倒黑白。
所以他只得歉意地对护卫道:“小生并不清楚哪位排在后面,方才小生只是听得后面传来吵闹声,才回转身来看。此事与小生无关,快到小生入场了,小生便先退下了。”
齐浩前面那一人确实已在左侧接受紫衣文士的信物检验,齐浩对着他面前的四个人行了四个礼,小步快走,远离了是非之地。
他想两边不得罪,实际上护卫看着齐浩的背影,脸色都黑得和煤炭一样。
“护卫大人您看,这齐公子并不知道身后的是何人,可见这疯婆娘满口胡话,况且永安行拍卖会的资格,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有的,这疯婆娘有没有信物都难说呢!”季勇皮笑肉不笑地对着姜真道,他又从腰间摸出一物,正是永安行发放的木牌。
他选择在姜真前插队,不仅因为姜真是女子,更因为他看到姜真磨蹭的样子,估摸着姜真有问题,而这个问题最有可能的,就是没有参加拍卖会的资格。
“姑娘,还劳烦你出示信物,无木牌者,不可入会。”护卫又看向姜真道。并非他偏心于季勇,但他不清楚队伍次序,加之方才他忙前忙后地制住那些引起骚乱的人,受了内伤,想着赶紧结束工作,去接受治疗。
姜真看着季勇和季文宇挤眉弄眼的样子,心想死缠烂打的地头蛇真难对付。秦筝筝还没回来,就算她回来了,也不确保那乾坤袋里有木牌。
姜真再不甘,也只能认栽,刚准备开口坦白,她的腰间突然多了一物,是一方绿色兰纹锦袋,秦筝筝及时赶到了。
姜真心念一动,一枚木牌躺在锦袋上,正是永安行的信物。
“护卫大人,你看她这样子,寒冬也只套件破长袍,谁知这疯婆娘从哪得来的木牌。”季勇见姜真出示了木牌,又换了另一套说法,指责姜真东西来路不正。
姜真看着季勇上蹿下跳,不再搭理。右侧发话的文士走了下来,姜真这才看清楚他的名字是“陆道道”,年纪也不过二十岁。
“怎么回事,拍卖会就要开始了,还不来登记?”陆道道不耐烦地说。
“好的,判官大人,我们这就去。”季勇点头哈腰地应道,牵着季文宇的手往前走。
“我可不认为永安当的规矩是允许人随意插队。”姜真对陆道道说。
护卫暗自叹了口气道:“判官大人,这位姑娘说这两位插队了,但我不清楚这个顺序,您看?”
“判官大人,明明是我们先......”季勇的话还没说完,陆道道手中的那支黑漆紫亳笔一挥,三五鬼面出现在他头顶,发出嘶嘶的怪叫。
季勇颤颤巍巍后退了几步,结巴道:“大人,你,你这是干什么?”
“当然是在弄清楚谁才是该参加拍卖的,方才的情景这些怨魂清楚地很,说谎的会被鬼面缠身。”陆道道语气认真。
护卫默默移开了视线,心里嘀咕大人你自己就在胡说,觉得内伤又重了几分。
鬼面绕着众人飞舞,姜真神色如常,但季文宇可被吓坏了,他一见到鬼面出来,就抱头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听见陆道道鬼面缠身的言论后,他更是哭喊道:“呜呜,不要来找我,我插队了。我们灵舟因为......”
季勇见状马上抱起季文宇,捂住了他的嘴,接着说:“我们早该到的,只是半路遇上妖鸟伤人,与之搏斗了一番,弄坏了灵舟,寻了间铺子修理,才误了时机。”
季勇将季文宇放下来,悄悄对他说了几句话,见他不再哭泣后,又补充道:“大少爷下个月就过生了,小少爷可惦记着这事,想来拍卖会给兄长寻件贺礼。一听限制人数,小少爷急了,我不愿破坏这手足情深,便坏了规矩,斗胆插了队。”说罢还对着陆道道连连作揖。
见事情水落石出了,陆道道将笔一转,收回鬼面,皱眉说:“你何须向我行礼,应该和这位姑娘致歉。”
“是......是,刚刚无礼于姑娘,请姑娘见谅。我将此物送给姑娘,以表歉意。”季勇从袖中掏出一副羊脂白玉,四四方方,质地细腻,表面光滑,没有纹饰。
姜真当然不会要,她冷冷道:“一块破石头罢了,怕有人会说这也是我偷来的。”
“土包子,这可是平安无事牌,你要我还不给呢!”季文宇大喊道,从季勇手中将那白玉夺了过去。
姜真知道这叫无事牌,《混沌九界》中的无事牌可赠予朋友加好感,也可以自己使用,极小概率会使许下的愿望成真。这种加不了攻击力的道具她一向不在意,更何况现在作为虚情假意的道歉之物呢。
“判官大人,就这样吧,拍卖会快开始了,我们还要进去维护秩序呢。”护卫说着,季勇也认错道歉了,这次纷争只能如此了结。
陆道道点了点头,对姜真道:“你手中的信物无误,只要去上边登记基本信息即可,之后自有人接待你。”
“多谢判官大人主持公道,我就先行一步了。”姜真浅笑着说,越过季勇、季文宇二人,往前走去。
姜真到九界之中堪堪一个时辰,身为普通弟子,按理是不该和季府主仆起了纠纷,贸然行事。
更何况她眼下除了秦馆主和秦筝筝,再无相识,猛虎难敌群狼。若这永安行的人是和季府主仆沆瀣一气的,姜真的处境便极其危险。
姜真不是莽撞的人,她走上玉阶,齐浩也在那里,原来负责登记的紫衣文士睡着了,齐浩不好意思喊对方起来,便一直在这等着。
“判官大人,判官大人?”姜真试图唤醒姓名为“陆芝芝”的紫衣文士,可他仍睡得香甜。
姜真只能敲着桌面喊:“陆芝芝,陆芝芝!醒一醒,我们前来登记了。”这回成功了。
陆芝芝长得和陆道道一样,举止神态却颇为不同。他惺忪着睡眼,指着桌上立着的铜镜道:“写下来历,姓名。不要说谎,不然会伤你魂魄。”
“你先?”姜真看向齐浩。
“姑娘请,姑娘请。”齐浩抬起袖,遮住了脸,不好意思看姜真。
姜真用桌上的笔墨写下了自己的信息,陆芝又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将铜镜转过来,背后雕刻的是四叶螭龙纹。
《混沌九界》的玩家在进行冥界主线任务时,会遇到一对欢喜冤家。二人都是冥界修士,嫉恶如仇,在十殿阎罗的第三殿宋帝王手下做事。
男修士使一支黑漆紫亳笔,冷若冰霜;女修士掌一面雕花摄魂镜,乐观活泼。玩家见证了他们相识、相知、相恋,女修士的雕花摄魂镜为了救男修士而损坏,男修士拜托玩家寻得材料重铸一面摄魂镜。
在确定镜背的图案时,男修士听从了玩家的建议,加上了一句话。
姜真默读出螭龙纹周围的铭文,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
相思,愿毋相忘,大乐未央。
判官,自然得能辨黑白,定善恶。
姜真并无旧相识,但所幸,遇上了故人之子。
“哥,别睡了,还得干活呢。”陆道道直接摇醒了陆芝芝,“名册信息有好好登记吗?”
“有的,有的,摄魂镜没反应呢,都没撒谎。“陆芝芝伸了个懒腰,将名册递给弟弟,陆道道接过来翻阅。
陆芝芝将铜镜收回袖中,突然问道:“你有和这些宾客说起我们的名字么?”
“怎么会说,也不懂爹怎么会觉得娘给我们起的名字好听!”陆道道边看边说,他可不满意这毫无气势的名字。
“哦,那我记得打盹的时候,有人喊我陆芝芝来着,还挺亲切的。”陆芝芝揉着脖子说。
陆道道略吃惊地问:“谁呀?我可没看到有叔伯姨婶来此。”
虽有冥界同辈也知二人姓名,但他们是不敢这般叫的,只有冥界的几位长辈,常常喜欢这么喊兄弟二人。
“唔,好像刚进去没多久,是个女的。”陆芝芝回忆着。
听罢,陆道道直接从名册最后看起。
这最后一页,仅登记了十位宾客的信息,分别来自商会书院、古庙老观、妖山仙境等地。
陆道道记得清楚,这些人中,只有一位女性。
“普通弟子,姜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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