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蛊

　　
金色花纹布满阿念的脸，她整个人仿佛化为一尊描金塑像，红线所到之处如摧枯拉朽，触及之物纷纷化为飞灰……
无论是神是仙，今日她必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灰衣人和白虎已被困在红线交织的重重阵网之中，但有白虎吐出的法阵抵挡，还未能被近身……
所有红线发出金光并渗出红雾，雾气比红线更迅速地蔓延开……
胡玉见状脸色大变道，“小心蛊毒！她炼成了金身圣蛊！”哗啦一声他抽出了那把金刚扇展开，“王上，你先离开！”说话同时当空一划，拖出流光溢彩的一道弧光，一面火墙平地而起……
火墙已阻隔了视线，但朔夜仍然盯着院中灰衣人的方向，“他呢？”语气不像关切，更像是怨怒一般。
“他是山神，是山佑国一切术法的始祖！”胡玉推了朔夜一把，催道，“带着兔子快走！”
朔夜看了眼身边的小兔妖，她双手紧抓着他的衣袖，双眼却仍凝望着院中灰衣人的方向，小圆脸上满是担忧和焦虑。
朔夜微拧眉，抓住小兔妖的后领提起，轻松利落地将人甩在自己肩上……
“哇啊……”小兔妖惊叫出声。
“狐狸，你要活着！”朔夜说完再扬声大喊，“所有人撤离林村！”这一声传遍整个村子，接着他如一阵黑旋风般利落地飞身离去……
胡玉望了眼已从红色变为蓝紫色的火墙，叹息道，“我也不想死啊！”手中折扇一挥，再一道红色火墙拔地而起……
合拢折扇收入袖中，胡玉再次唉声叹气，自言自语道，“以前嫌他太无趣，现在觉得他还是以前无趣时候更好！”
胡玉掷出镇山令，黑铁发出万丈霞光，笼罩了整个村子，同时他化出原身——巨大如山的九尾狐，一声狐鸣穿透云霄……
镇山令一处，阿念立刻吐出一大口血后倒了下去，面上金色花纹随之消失，但汹涌如潮水的红线并未消退，反而发狂了一般，原本还局限于小院中，此时却往四面八方奔涌而去，红雾也随之奔腾蔓延……
九条狐尾一扫，一座火墙围城拔地而起，挡住了红线和红雾去向，红线毫不避退，不断地扑向火墙，火墙火势虽未减，但颜色却一点点在由红变紫再转蓝……
“巫聈，你这老头是真的老了，这么久还出不来！”狐身的胡玉大吼道，“你再不出来，我就去找你！”
九尾狐伏身作势要冲进去……
就在此时，风卷云动亮出一大片穹顶，显出一个金色的阵法，巨大的金色雷电落下，镇山令被击落，火墙崩毁，红线和红雾也被消解……
只片刻之间，红线和红雾尽数消失无踪，天地复归清明，院中白虎匍匐在地，动也不动，身下一大片乌黑的血，灰衣人灰白发已经完全雪白，凌乱披散在肩，双手握着一柄长剑撑在地上……
雷霆隐匿，天上的阵法消失，乌云聚拢来，无声稀疏地洒下些雪粒……
胡玉愣了小片刻，很快化为人身飞奔而至，伸手扶住灰衣人手臂，扯了扯唇角，以玩笑语气道，“这下可真变老头子了？”
灰衣人微抬头，正对着阿念和子虚的方向，一张口吐出大口乌血，“和以前一样，我似乎总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脸色苍白中透着青紫，声虚气弱。
“你说谁？”胡玉很疑惑，很快又斥道，“现在是管别人的时候吗？”
灰衣人扭头瞧着胡玉，眼神温柔，“小红，谢谢你！”
“谢……什么？”胡玉颇为别扭地扭开头，喃喃道，“你别再叫我这个名字就是真谢我了！”
灰衣人点了点头，“还改不过来！一定改！”说完闭眼倒向了胡玉，长剑脱开手，哐当倒地……
胡玉撑扶住了他，微怨道，“你改得过来早改了！”说完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你怎么能搞成这副模样？你不会有事的，你是神，是山佑国的山神！”
胡玉抬眼瞧向阿念和子虚，正寻思，忽一大团黑烟出现，迅速卷了阿念和子虚消失无踪，胡玉根本来不及阻止。
阿念平生第一次做了梦，梦见她曾于幻境见过的那片桃林碧水，她一个人静静地站着，不知在想什么，恍惚失神了许久许久……
直到一个问题窜进心底——我……是谁？接着阿念便惊醒了。
睁开眼，阿念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并且看见床边坐着她所熟悉的美艳如旧的玉夫人。
“玉夫人！”
玉夫人看着她，有些惭愧道，“我又没照应好你！”
阿念摇头，“怪不得玉夫人，是我自己多灾多劫！又是夫人救了我？多谢玉夫人！”
“我只是把你捡回来而已！”
“子虚道长呢？”阿念乍然想起来，满脑子全是他一身血的样子，急忙要翻身起来。
玉夫人一把按住她，“他还好，还活着！”
“他伤得很重！”阿念眼眶微酸，眼前又一阵模糊，“他是替我受的伤！”为什么她刀剑穿身却未伤，反而另外的他落了一身伤？其实很容易想明白——是替身术。那个他说她不必知道的法术应该就是替身术吧！
玉夫人安慰道，“没事，你不用急，他的伤没问题，已经都处理了！”
阿念微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不过他好像中了毒！”玉夫人又道。
“中毒？”阿念一吓。
“师尊说不是一般的毒，所以让等你醒了后问问你。”
“我需要看看他的情况。”阿念又急着想起身。
玉夫人懒得再按她，随手施了个法术，阿念登时感觉身体变成了石头，动弹不得。
“你自己还是个伤患，好好待着！”
玉夫人沉下了脸，阿念登时不敢出声反驳。
阿念此番受的是内伤，伤得严重，虽未危及性命，但根据玉夫人的说法，她差一点便废了，玉夫人因此而颇为愧疚，故而对她看得紧。
阿念并不胆小，但她敢得罪胡玉，却丝毫不敢得罪玉夫人，于是只能乖乖听话。
在玉夫人的命令下，阿念再睡了一觉，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个人，扭头一看，正是子虚。
“不放你跟前，你大概不能安心！所以你应该不介意床窄，稍挤了点！”
“多谢玉夫人！”阿念喜出望外，丝毫没留意到玉夫人语气里隐隐的戏谑。
玉夫人瞧着阿念欣喜的模样，唇角微抿笑花，低喃，“我当年也是这个样子吗？看着真傻！”
“玉夫人说什么？”阿念在替子虚查看中毒情况，隐约听见玉夫人说话，但完全没听清，怕漏掉了什么重要的吩咐，故而有此一问。
“没什么！”玉夫人摇头否认。
阿念也没多问，心思还在子虚身上。
她很快确认子虚是中了蛊毒，料想是在她昏倒后，蛊毒失控伤了在场的他，一时心中塞满了沉甸甸的愧疚。
她一定治好他，而且她会让他以后再不会被蛊毒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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